顾长卫：城乡接合部的路上拍一部《魔术外传》

发布会现场(资料图)

　　南都特派记者 戴乐 发自北京 拍完《立春》之后已经三年。三年间，顾长卫戒掉了烟，妻子蒋雯丽的导演处女作《我们天上见》也顺利上映。这三年间，顾长卫一直在筹划新电影，从开始的《桃花源记》变成《魔术外传》，最后又变成《魔术外传》，终于在5月宣布正式建组开机。章子怡和郭富城主演，配角则是孙海英、陶泽如、王宝强，这种演员组合搭成的班底让这部电影看起来颇有些独特。

　　南方都市报记者日前深入《魔术外传》在北京远郊的外景地探班。顾长卫告知南都记者，拍了一个多月，这片子渐渐也有生命了。他表示，“子怡的角色也有属于她的独特质感”，也相信郭富城这次“一定会有巨大的收获”。

　　探班速写

　　身在农村，气质时尚？

　　整个剧组从一个月前就拉到了这个外景地，离北京市区两个小时车程，其实直线距离并不远，只是盘山路要绕掉一个小时。半山上的小村落，大大的照壁上写着“灵水县举人村”，石板铺路，房子都是老式的北方建筑，红砖青瓦配格子窗棱，虽然不是与世隔绝，但是也没什么青年人。有的房子看起来很久没有翻新过了，有一些残败的迹象。同在这个外景地的还有一个电视剧组，拍的是“***”戏，开着保时捷却穿着绿军装箍着红卫兵袖章的男主角和这个小村落有一种怪异的***。不过导演顾长卫对南都记者强调，虽然外景地选在了农村，但是“和传统意义上的农村现实题材格格不入”，是一部时尚的电影。

　　郭富城清瘦，“反正都得病了”

　　探班当天开工很早，6点钟大部队就已经上山准备，早上第一场的景地选在了一个农家小院里，正房配厢房，院子里有一棵很高的柿子树，各路人穿梭其中，稍显拥挤。清瘦的郭富城穿了件运动外套，突然就出现在人群中，大家都没注意他，直到他和顾长卫打了招呼，外表看起来有点憔悴，其实已经上过妆，“反正都得这个病了，也不用怎么在意。”一句玩笑话，全场哄笑。

　　早上拍的是一场探病的戏，没章子怡的戏份，在郭富城之前，陶泽如、李建华(《闲人马大姐》男一号)早早来到现场开始准备。郭富城在现场看了一圈，指着格子窗上配的玻璃问顾长卫，“那个年代有玻璃吗？”顾长卫给了肯定的回答。顾长卫手里拿着一个iPad，和跟在组里的年轻编剧杨薇薇讨论某场戏的逻辑顺序是不是要稍微改下。杨薇薇是个标准的80后女生，当年的新疆高考状元，背着大大的背包，戴着遮阳帽，长头发简单地束在两边，她是《魔术外传》的合作编剧之一。之前两次和顾长卫合作的李樯并没出现在编剧的名单之中。

　　顾导演的iPad

　　顾长卫的iPad已是第二个了，3G的64G版，目前的最高配置，据说花了9000多元人民币，听剧组的人说，之前W ifi版的时候顾长卫就买了一个，有了3G版，就更新了，现在W ifi版的准备转手，已经跟剧组里的美术师开价了，2500元，算是便宜的，但美术师还在犹豫。

　　据此前媒体援引知情人士的说法，《魔术外传》取材于某部艾滋病题材的小说，章子怡和郭富城扮演的角色都有家室，因为感染瘟疫(戏中没有用到“艾滋病”)，从疏离到产生爱情，但无情的命运还是毁灭了他们。不过，这些剧情暂时没有得到剧组方面的承认。出品方把《魔术外传》定位为——— 爱情、时尚、魔幻***，根据南都记者观察，片场的一些细节都显示着这部电影与顾长卫之前的作品有着很大不同，但一向深沉的顾长卫真的也要赶时髦拍起商业***么？在对谈中，顾长卫承认，这肯定是个要赚钱的片子，而且已确定贺岁档上映，但同时这个片子也绝不会那么简单，同期拍摄的纪录片，还是会让大家感受到顾长卫对这个社会的观察和思考。

　　专访导演

　　阵容

　　拿很少的酬金，章子怡郭富城都奔着一个目的而来

　　南方都市报：顾导的iPad主要是做什么用？

　　顾长卫：这里面存着剧本，拍摄用的各种相关资料，和别人交换啊，共享啊，特别方便，节省了很多时间。其实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享受到这个世界文明的进步，电子产品就是最好的代表，我心里其实很想追最新潮的电子产品，但用起来还是不行，经常是搞到快死机，还要找他们来帮我顺。

　　南都《魔术外传》现在拍摄进度怎么样？

　　顾长卫：开机一个月了，但这个外景基地其实去年的这个时候就开始加工，一直到去年9月基本就绪。去年冬天已抢了一点冬景。今年冬末过了春节，听说这边下大雪，我们就赶紧过来抢了点冬景，因为这个故事里会有四季的转换。但其实这个戏确实筹备了很久，一直在安排各种各样最佳的姿态组合在一块，包括投资方，包括演员的组合，都在一直组合之中。

　　南都：演员阵容是什么时候定下的？现在看确实挺独特的，郭富城、章子怡，但组合的是孙海英、王宝强和陶泽如这样偏内地的演员

　　顾长卫：其实是到开发布会前一天才确定下来的，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了。但现在凝聚了这样豪华的阵容，可大家都拿很少很少的酬金，基本都是比最低限还要低的酬金，还有几个是免费的。谁都不是傻子，都是大腕，看剧本无数的。为什么会加入这个组，花这么长时间，跟我磨这个戏，大家都奔着一个目的而来，真的挺让人感动的。

　　南都：听说你之前一直希望能由汤唯主演，这个消息传播了很久，但没得到过你本人的确认。

　　顾长卫：我确实很欣赏汤唯。汤唯也是一个选择，她身上有很多很鲜活的东西，她有一些很独特的东西，但也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没有由她主演)。子怡也是完全不同，坦率地说，这个片子拍了一个多月，我觉得这片子渐渐也有生命了，子怡的角色也有属于她的独特质感。

　　南都：郭富城呢？他一直以来被固定的形象，和这么多内地演员一起，气场上可能会有冲突。

　　顾长卫：他这回也了不得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巨大的收获。至于冲突，我觉得这样才刺激，有新的火花。打个比方，我以前就有这样的感觉，100多人的剧组，你可能会突然觉得，那个人怎么那么像郭富城啊？他可能也一直被别人这样说，他的人生和命运可能就会因为这个长相而走向不同的方向(这个故事里可能就是要这样的感觉)。

　　题材

　　有人说是艾滋题材，其实是把格局说小了

　　南都：这个故事和之前的《桃花源记》有多少联系？

　　顾长卫：原始的部分有一些是《桃花源记》，然后不断地时尚化、个性化，也不断使这个故事个性更强更独特。这个剧本的准备过程确实准备得很长，不断地改头换面，不断地升级，不断地死而复生，也让人觉得越来越割舍不下，最后成为一个不得不拍的电影。

　　南都：为什么会选择艾滋病题材，这应该是个很难把握的题材？

　　顾长卫：确实有人说我们是艾滋题材，但是我觉得这其实是把我们的格局说小了，而且在电影里，我们也没有用“艾滋病”这个名称。你看《2012》里讲的末世，还有我们自己的环境，一会地震、一会非典、一会猪流感、一会又是(毒)奶粉……太多了，层出不穷，这个时代真是激励人的理想放飞，但人的欲望也同时放大了。在这个高速发展的状态下，有很多很精彩的人，形形色色有质感的人，每个人都没那么完美，每个人的生命都那么美丽。

　　我有时在想，将来这个电影会有多少争议。因为它很有个性很独特，又因为角色有很好的质感，是从现实生活中提炼出来的，所以可能会有观众当真，被带入电影中的世界。

　　南都：会让观众分不清哪部分是现实，哪部分是超现实？

　　顾长卫：其实我们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你分不清楚，哪个是现实的，哪个是你的心象的，真的分不清。你看我们这个国家，快到疯狂的发展程度，其他国家三五百年的资本积累，我们三五十年就完成了，太刺激了。

　　南都：其实现在这个社会就是个魔幻的社会。

　　顾长卫：对！这个社会发展得太迅速了，太刺激了，每天都有那么多事发生又结束，人都来不及想。人静不下来，都浮躁。其实也不是说浮躁就完全不好，因为浮躁，人可能什么都不想就先冲上去再说，这可能也促进了文明的发展。只能说人类为文明进步所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但文明背后确实是有血泪的。

　　档期

　　抢占贺岁档的农村电影？其实是部时尚电影

　　南都：这次还准备先送到国外电影节，再回国内发行吗？

　　顾长卫：我们准备送贺岁档，11月底上映。

　　南都：你觉这个题材适合贺岁档氛围吗？

　　顾长卫：这个戏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农村题材，别看我们外景地都在农村，但从气质上、精神、节奏和剧情都是很时尚的，特别是当中的一对独特的爱情故事，也是很偶像剧的。

　　南都：偶像剧？

　　顾长卫：我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很偶像剧气质吧。但另外一头，他们的感情也有些极致。我一直很迷恋这两个人物，我觉得他们是在最近几年的(电影)作品中鲜有的人物。他们是这个时代提炼出的，很有时代人物的喜怒、追求、苦闷，他们的精彩和美艳。

　　现在这个时代人经历的事情多，见的多，听到的也多，人也变得坚强，人也开始变得调侃，一会山寨，一会恶搞，不管真的假的，但确实是丰富多彩，这两个人物就是在这个大时代下提炼出来的。中国现在开始向商品经济、***、文明、自由和个性的(方向)在转换，在这个过程当中，其实是在路上，而且还是走在城乡接合部的路上。你说这是城市，他就是城市，你说乡村，他一点也不少乡村的特征。无论是从建筑格局上，还是人的信仰、精神和文化上看，世界观价值观，各个方面很难分清，这是一个大的特征。回到这个电影，虽然我们一直在农村拍，但这绝不是一个典型的农村电影，和那种大家所熟悉的现实主义题材的农村电影，格格不入。你说它是一个农村电影，真是把这个电影说小了，本质上说是个时尚的电影，有很多这个时代很有趣的元素。

　　南都：会是一个笑中带泪的戏？

　　顾长卫：会让观众悲喜交集，也会有喜极而泣，也会有美艳和残酷的绝望，但最后，它还是一个有人性的故事。

　　南都：发布会背景板上那些PS的图片，就让人觉得这个戏会有些黑色幽默的气质。

　　顾长卫：那些图片都是不同人为了结婚拍的纪念照片吧，两个人(章子怡和郭富城)的脸也都是不同时期的他们，都是我们在网上搜集的，那些不同的身体语言，两个人的不同表情，其实很有意思，你闭上眼睛，把这些东西假想起来，也有助于我们去体会，这两个角色的关系是这样的，或是那样的，会是什么效果，会在这样的比较和设想当中，发现什么是他们的，什么不是他们的。其实从本质上说，虽然那些照片都不是他们，但都挺像他们的。

　　南都：刚说到这部戏要赶贺岁档，来得及吗？现在已经6月份了。

　　顾长卫：会拍到7月初，然后做后期，我们也在赶工期，同时还在赶另外一部电影。

　　篇外

　　另一部完全独立的纪录片，像《魔术外传》的姊妹片

　　南都：另外一部电影是？

　　顾长卫：一个纪录片，准备和主片一起上映，不是片花，也不是拍摄纪实，是个完全独立的纪录片。会和《魔术外传》有点姊妹片的关系，有一点内部的联系，本质上还是两个电影。

　　南都：那是以什么为主题？

　　顾长卫：你知道，我们这电影有艾滋病的题材，于是我们广泛地去选择了几个艾滋病毒感染者，各种各样的，都是在卫生部的帮忙下，去联系这些感染者，去请他们来剧组和我们一起工作、吃饭、生活，大家一起前前后后混了几个月，融入我们当中(就拍摄这些)。

　　南都：其他工作人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顾长卫：一开始不知道，现在基本都知道了。纪录片从选择这些可以叫做“志愿者”的感染者开始，他们都是在城市里生活的———其实现在艾滋病的感染者中的绝大部分，已经不是我们一直认为的那些在农村的感染者里，他们基本都生活在城市，他们的生活会让你感觉到命运的力量，比眼泪和微笑更厚重、更深远。我和我的工作人员，还有这些志愿者，都在努力，让他们和我们一去度过这几个月的时间，让大家看到故事片的同时，还有个可以让大家看得到人的命运，有互动的纪录片。

　　前景

　　不随商业片大流，但这片子肯定卖钱

　　南都：以前你的电影都是偏独立制作，这次投资和演员阵容很强，压力会比以前大很多？

　　顾长卫：这片子肯定卖钱，除非你诚心地让它不卖钱。因为它有很多独特的东西，不是警匪、武侠片，但确实是个很精彩的剧本，节奏很快，智商很高的电影，能够带着观众思索，和观众有互动。现代人足够见多识广，你要是不够独特，不够魅力，可能感动不了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太麻木了，见太多了，受太多刺激了，但我觉得我们这个戏行，不管是演员还是投资方都很看好，不同的投资方甚至一直追加投资，希望自己占的比例能多一些，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看好它的市场前景吗？

　　南都：现在圈内有一种论调很流行，说像您这批导演都要补上商业这一课，因为你们在学校里受的都是“大师教育”，目标都是成为电影艺术大师。

　　顾长卫：但是所有人都要去拍动作片，都去拍警匪片的时候，你再进去，其实已经晚了，千万不要随大流。

　　南都：三年后重新坐到监视器前，是紧张多，还是兴奋多？

　　顾长卫：紧张和兴奋都有吧，我没拍的时候就紧张拍的事，拍的时候就紧张后期怎么做，永远都是在一个紧张当中，我可能是一个比较多愁善感的人。拍戏的时候，大家坐在一块吃饭喝酒，有人过来敬酒，总要说些下酒的话，我就想说节日快乐，因为我一直觉得那么多人喜欢电影的人凑到一块，其实就像过节。

　　等到吃完关机饭那天，大家喝大了，唱啊，说啊，拥抱啊，眼泪啊，第二天大家都散了，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其实也是一出戏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