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看了《红楼梦》我会感到一种阴气森森,这是您有意营造的一种风格,还是我的感觉偏差。
李少红:你们的提问都是这种方式,我就特别的着急。你们老讲李少红的风格,这是个很大的误区,这不是我的风格,我是在揣摩曹雪芹希望反映出什么风格,揣摩《红楼梦》里什么是最重要的。至于我的揣摩是不是到位,是不是把最精华的东西展示出来,有些人会觉得是,有些人会觉得不是。这里面也有每一个观众个体的差异。是或不是我认为都是正常的。
比如你觉得阴暗,我不觉得,一些鬼怪的环节,就该是这样子的。为什么红楼梦就不能有惊悚,不能有鬼怪呀,我觉得这个先入为主的概念是被以前的影视毒化了。现在很多媒体犯的错误是拿一个个体作为标准,其实没有标准,我们都是瞎子摸象。当然,我不能反对你这么想,每个人的阅历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拍可能都是光明的东西,但在我看来就少了一面。
记者:您揣摩到的曹雪芹是怎样的,《红楼梦》的精华又是什么呢?
李少红:《红楼梦》不是一派歌舞升平,曹雪芹相当尖刻,他的立场和观点批判性非常强,但是他隐藏在花前月下诗情画意之中,他笔笔都是很有寓意的,充满了谶语,充满了暗示,你要认为他这话就是这么写,大错,你看到的一定是花前月下,风月情种,那只是你年龄和阅历太浅,看不到后面的东西。
他绝对是特别犀利的一个人。你真以为他写了一部言情小说呀,不可能的,好像是家长里短,但绝非家长里短,你可千万不要上这个当,从天堂到地狱,从人到鬼到神,他什么没涉及呀,宝黛钗恋爱是幌子,外部的美丽图画,里面不是的。“风月宝鉴”最能说明他的小说,前面看是一个美女,反面就是魔鬼,这是他的厉害之处,他提醒你,你千万不要翻过来看(正面),翻过来你就会中毒。但是呢,多少人就是要翻过来看,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注:书中跛足道士拿风月宝鉴为贾瑞治病,命他只可照背面,不可照正面,正面是假背面是真。)
所以你们都没完全理解,老问我为什么阴森,我还觉得表现得不够呢,我都不敢用大胆的手法,我就是小不言的来一点。
记者:现在看来,您的这种风格不太符合主流观众审美,也有人揣摩您是在有意拉开观众和作品的距离,希望引领观众,对吗?
李少红:我觉得你们(记者)的态度都不是能代表观众来提问的,你说的是哪位观众?其实,人家怎么评判我的作品不是属于我应该理论的问题。任何一种对作品的评价都是每一个个体的感受,我无法再去评价每一个个体的感受对或不对,所以我永远不会去评价别人。文艺作品的功能就是让大家去抒发,在其中得到体会,得到任何一种体会都是他的事,跟我的作品没有直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