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梦空间》引发讨论：谁能真正分清梦境现实

《盗梦空间》海报

漫画：梦境现实难以定论

　　我们每个人都会做梦，但是，我们也许从未像现在这样关心做梦。自从好莱坞大片《盗梦空间》上映，电影中有关梦境的离奇情节，便激发了人们对梦的兴趣。崇尚理性的“科学派”、热衷娱乐的“剧透派”、擅长引经据典的“考据派”……一时之间，各路高手纷纷端出五花八门的观影指南。

　　做梦究竟是怎么回事？电影里有关做梦的那些奇怪理论真的成立吗？

　　在电影里，主人公做梦时总是需要一个小小的陀螺。为了解析这些问题，我们邀请来自科学领域和哲学领域的两位学者，隔空回答了同一组问题。不过遗憾的是，他们的答案也许不能当做一个解梦的“陀螺”，因为人类对于梦的认知，其实才刚刚开始。

　　[一问]

　　我们为什么会做梦？

　　在电影里面，人们只要前一秒闭上眼睛，下一秒就会进入到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在现实世界，做梦似乎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如果有人问我们为什么会做梦，每个人的回答也许都各不相同。

　　[二问]

　　做梦这件事对人来说有意义吗？

　　电影主人公的内心深处埋藏着一个秘密：因为一段痛苦的遭遇，他已经丧失了在不依赖外物的条件下做梦的能力。有影评者说，“不做梦的人是可耻的”；可是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做梦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三问]

　　人们会混淆梦境与现实吗？

　　《盗梦空间》被人称为“高智商电影”，是因为剧中人在现实与梦境之间反复“穿越”，到了结尾处，索性设置了一个类似“庄周梦蝶”的悬念。不过即使是电影中的那些“盗梦”高手，要想区分梦境和现实也并非易事，甚至要靠陀螺当参照物。结果，当一些观众走出电影院时，彻底晕了。

　　[四问]

　　做梦时可以不受现实的束缚吗？

　　一座城市被折叠起来，人们如同失重一样漂浮在半空中，随手就可以像神一样凭空造物……《盗梦空间》里呈现出的这一幕幕充满想象力的场景，似乎暗示人们：在梦的世界里，完全不必理会任何现实的法则。

　　[五问]

　　梦真的能被“盗取”或控制吗？

　　在电影里，“盗梦者”们可以任意地侵入他人的梦境，不仅能够偷取其中的宝贵资料，甚至还能借机控制或篡改他人的意识。在现实中，梦境是我们最后的秘密场所。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梦中闯入了一群不速之客……

　　科学派——王健

　　回龙观医院主任医师、北京大学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睡眠研究会副秘书长

　　看到本报的采访提纲后，这位多年从事医学实践和研究工作的学者笑了：“你们的问题有些太超前了！”他解释说，人类的大脑至今都还是一个尚未完全打开的科学“黑箱”，至于有关做梦的话题，这其中有很多奥秘有待于人们去探索。

　　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人只有在睡眠的状态下才会做梦。尽管这时人处于休息状态，但大脑仍然在进行信息加工的工作。人在醒来之后，有时还会间断地回忆起梦里的一些片段，这与大脑的网状结构有关。

　　不过，尽管我们睡眠时总是在做梦，但在醒来之后，通常是无法清晰地记得完整的梦，留在脑海中的梦往往都是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只有在人的睡眠较浅或者恰好在做梦的过程中醒来，才有可能回忆起梦里的情景。

　　存在就是合理的，做梦肯定是有意义的。我认为做梦的意义可能在于，这是对人的记忆进行加工和整合，将有意义的事情储存下来，将没有意义的事情过滤掉。做梦实际上就是人的记忆加工的一个过程。

　　对于精神分析学派的学者来说，梦是人们潜意识的一种反映。通过对潜意识的冲突进行分析和解释，可以判断人们出现此心理异常的原因。对于秉持这一学派理论的学者而言，关注对梦的解析，实际上是他们进行精神分析的一种手段。

　　对于一个健康的人来说，根本不存在无法区分梦境和现实的问题。但是对于一些心理上出现问题的人来说，有可能发生现实与梦境相混淆的情况。比如一些大脑出现器质性损害的人，就会出现意识障碍。

　　这类患者的症状主要表现为意识范围的狭窄，经常会有一些睡行症(俗称梦游)、神游症(一种病理性的健忘状态，患病时患者明显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但随后便会遗忘)等症状。如果有人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话，恐怕就要看医生了。

　　梦的素材来源于现实，是人们亲身经历过的记忆，但是所有的梦都是虚无缥缈的，回忆起来也都是离奇古怪的事情，似乎是在脱离现实。这可能是在记忆的存储与信息的加工过程中，新旧记忆出现了交合，因此排列在一起可能并不符合逻辑，才会出现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梦境。

　　获知他人梦中的内容？目前就我所知道的情况，现在恐怕还做不到。但是也许某一天，科学能够做到这一点。至少现在我们通过脑电波分析，已经能够分辨出人何时会处于做梦的状态。至于控制他人做梦的内容……很抱歉，这个问题我现在还无法回答。

　　哲学派——王鸿生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理事长

　　接受采访时，王教授提到了自己几天前做过的一个梦：在梦中他见到了自己的导师，而这位导师已经于两年前去世了。他说，导师在梦里对他说的话，到现在都还清晰在耳，而且这其中的很多话，导师生前并没有跟他说过。

　　一般而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种说法是可信的经验之谈。比如很多科学家和发明家还由于梦境的出现而激发了灵感。但是，梦境的出现与日思夜想的东西并不一定有严格的时间顺序和逻辑关系，这就是梦神秘的地方。

　　强烈的感情、困扰，都可能会入梦，梦的产生，有时也是莫名其妙的。总之，梦是一个玄妙的东西。其产生的原因、其发生的过程、其产生的影响，都很难说得十分清楚。选一个描述梦的词，大概应该是“迷离”二字。梦是迷离的。

　　梦对人生的意义，这个很难讲。其实，人生本身的意义就是一个问题，就需要我们活着的人去探求。而梦是生命的一部分，是生命的一种无意识的延伸，它是造化赐予人生的一份独特的礼物。这份礼物，不管是享受还是折磨，我们都必须接受。

　　从文明史的角度，也可以说，人类有梦想，才有文明的推进。人类历史上很多美好的东西都曾被称为梦想。梦也是人类精神历史的一部分，它融入了文明的根本。当然，人类文明的未来，也还有梦的因素。

　　人醒时和做梦时，是两种生命状态，在一定意义上是两个不同的主体，即做梦的人和醒来的人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梦常常也会影响人的情绪和精神，因而也就和现实有了关系。所以，梦是“幻现”的东西，有“幻”的一面，也有“现”的一面。

　　人生有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睡眠，睡眠时有不少时间是在梦里。有人估计，人一生中沉浸在梦里的时间大约有6年。所以，人生如梦，说的是其短促；人生有梦，说的是其理想；而人生包括梦，这也是人生的一个真实状况。

　　梦与现实之间可以相关，也可以不相关。有的研究认为，梦是大脑调节中心平衡机体各种功能的结果，当然，这种调节平衡活动也是无意识的。因而，超越于现实的好梦一场或噩梦连连，虽是常有的现象，却非随心所欲，乃是翩然而至，杳然而去。

　　这是个悖论。梦本身就是无目的性的，是无意识的精神现象，“盗梦”显然与梦的本性相悖。真要盗梦，恐怕会“惊破春梦”，或使好梦难成，噩梦中断。实际上，盗梦或控制梦的这些想法，表现了人类无限膨胀的探索和控制欲望。这种想法真是比做梦还有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