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播两周来,新《红楼梦》至少创造一个现象——很少有一部电视剧遭遇过如此强烈的褒贬声,甚至在网上形成了“红粉”和“黑粉”两大派别。尽管,许多地方台首轮播出时备受争议的细节镜头在本轮卫视播出时已经进行了删减,诸如旁白、造型、配乐也权可以当做是个性化审美风格请观众付诸耐心,然而,对于几位主演表演的不认可,也成为很多观众难以坚持观看的一个重要原因。一些人认为,王熙凤、林黛玉的不尽如人意实在是致命伤,还有秦可卿,虽然戏份不多却是《红楼梦》中最重要的隐喻性人物,演员竟表现出一副搔首弄姿之态,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也就无怪有观众揣测导演对《红楼梦》没有爱。就这三个角色所造成的争议,记者采访了三位演员和导演李少红,探究初衷为何?
“黛玉”呆吗
喜欢史湘云
却演了林黛玉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曹雪芹笔下的黛玉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妹妹。所以,87版《红楼梦》导演选陈晓旭演黛玉时曾因她长相并不出众又是东北女孩而犹豫过,后来发现她伤春悲秋吟诗自比柳絮的性格却最得林妹妹神韵。新版导演李少红并非不懂演黛玉必得其神韵,只不过,她是用眼睛解读神韵的,她看中蒋梦婕的扮相,身段古典,眼神洁净,尤其皮肤娇嫩得仿佛一触即破。在她看来,黛玉的美是要以易碎来衬托。
入选《红楼梦》时,蒋梦婕在舞蹈学院学习芭蕾,性格阳光,健康红润的脸上总挂着笑,活泼快语,十一岁就独自一人闯荡北京,性格里不乏勇气。谈到和黛玉的区别,蒋梦婕坦言,“我很坚强,不会用眼泪释放情绪,哭不是好的抒发方式,我会去想怎么解决问题。”还没有被任命为黛玉时,蒋梦婕觉得史湘云和晴雯都很像自己,尤其喜欢史湘云,“她好可爱,感觉说话总撅着嘴,憨憨的,想起她来总会会心一笑。”而以如此阳光的性格揣摩黛玉,她认为,“黛玉也不只有忧郁病态的一面,大观园没败落的时候她挺开心的,后来得不到爱情才变得伤感寡言”,“她是古代的先锋少女,不受封建思想束缚,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
对话蒋梦婕
记者:老版的林黛玉会给你一种心理暗示吗?必须再瘦,更瘦?
蒋梦婕:不会,导演没要我减肥,是我想对自己严格些。当时导演拿来一幅画,照着画做的造型,大家都觉得我特别像那幅画。我看那些古画,女子的线条感都特别柔美,这是我强项,穿上古装还不错。书中形容黛玉是风流之态,我特别喜欢黛玉的衣服,绿色的纱质衣服会有一点点小性感。
就是我贴片子头过敏,脸红肿,起包、化脓,风一吹感觉很刺痛,像好多蚂蚁在上面咬一样,特别痛。那时候脸特别可怕,但还是得照常拍戏,抹一层药膏再接着贴片子,我真担心会不会就这样毁容了。还有我要不停地做假指甲,也得用胶粘,当时减肥不怎么吃饭,又有压力,抵抗力差,指甲都真菌感染了,惨不忍睹,里面是空的,掉白色的粉末,指尖碰水就疼,写字的时候捏不住笔,后来差不多养了一年才好的。
记者:压力大时,你需要靠大哭化解情绪吗?
蒋梦婕:只有唯一的一次,就是知道自己要演林黛玉的时候,欣喜过后转念一想我需要付出的东西更多。别人在休息睡觉的时候我得去跑步、练功,也没有人陪着我,累到不行的时候就哼歌缓解一下难受寂寞的感觉。然后,有一天突然就崩溃了,想我自己在做什么呀,能不能有回报呀,会不会白费?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我一个没有演过戏的女孩,对镜头完全没概念怎么办呀?压力特别大,没有办法,就觉得特别难受,一个人跑到厕所里大哭一场。
记者:现在观众对黛玉形象争议很大,可你也没少受罪,委屈吗?
蒋梦婕:这些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很难过的,因为我觉得我用了这么多的心血,这么多的努力,大家还不认可我,还用恶意的言语去伤害我,这么做是特别没有素质的表现,你可以用平静的语言去说呀!然后这段过去了,再理智地想想也是众口难调。这么一个经典的人物让我去演,就是要比别人付出更多,这是应该的。正是因为我努力了,用了200%的力量去做这件事,我问心无愧,褒奖和贬低都可以接受。我把我所有眼泪都给了林黛玉,以后我会微笑面对每件事,什么困难都难不倒我了。
王熙凤假吗
想演林黛玉
却演了王熙凤
说来也是巧,第一次采访姚笛是在“红楼选秀”报名第一天,当时设在大观园里的报名现场年轻女孩多是艺校学生结伴而来,热热闹闹地聊天,姚笛独自一人排在队伍最后,静静的,倒很显眼。那时候的姚笛说话声音特别小,怯怯的样子和如今简直判若两人,她因王熙凤变了很多,说话时语气强悍,甚至是不自觉的。
经历漫漫两年的红楼选秀,以宝钗组冠军的身份进入剧组,当时评委对姚笛的评价是薛宝钗、林黛玉皆可,因为她圆脸,形象上适合薛宝钗,不爱说话、外柔内刚的性格更像林黛玉,在电影学院上学时和她同班的同学有的甚至都没跟她说过话。李少红接任《红楼梦》导演后,姚笛和当时的黛玉组冠军李旭丹被通知不能按比赛结果饰演黛钗了,李旭丹选择退出,姚笛骨子里刚强的性格让她决定留下来。回忆起当初的决定,她说:“花了两年时间精力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头绪的事,我得到了什么?别人编我的故事,就因为我太顺?选秀的承诺又变卦了,凭什么?我生下来不是给别人取乐的,或许为了赌一口气,我不能放弃。”
导演李少红最终决定将由大小两拨演员分饰宝黛钗,姚笛被通知饰演戏份不多的大黛玉。而作为红楼选秀的主办方,北京台和制片方则希望姚笛能饰演更重要的角色,各方势力权衡之后,她又被通知饰演王熙凤,那时离《红楼梦》开机只有三天时间。“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成林黛玉,又要演王熙凤,我跟经纪人说我不想演了,我会被
骂死的。经纪人告诉我,‘你只有两条路,演好她,或者演砸她’。”开拍时,姚笛几乎都还谈不上揣摩王熙凤的性格,把海量台词都背下来已经是第一难关了,后来被观众批评台词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声密集做作好像被点了笑穴”,姚笛自嘲说:“你干脆直说我是把王熙凤说下来的吧。”至于笑声,她解释,“我没有后期配音,都是现场同期录音的,这就好像如果你有口音但自己并不知道,导演既然没指出有什么问题,我拍时不会感觉到有哪不对。”
对话姚笛
记者:现在观众对王熙凤这个角色争议很大,你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姚笛:《红楼梦》杀青那天,北影厂摄影棚那扇重重的大门推开,我走出去觉得好像新生了。那天天特别蓝,北京从来都没那么美过,那一路我都舍不得回家,感觉阳光、空气都太美好了。所以,现在任何舆论也不会对我造成压力了,你们骂的是从前的姚笛。如果大家认为我演得太烂了,尽管去骂,我接受,就是我的错,因为演员是不能找借口的,这没什么可说的。但从我自身来说,已经200%的努力过了,按我当时的理解和能量最大限度地释放了,再多一分力气也没有。
记者: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演王熙凤,如何来化解情绪?
姚笛:我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哭一个小时,我又会想一个小时能背多少词儿呀。我认为花时间去思考我可不可怜都是在浪费时间,包括和朋友吃饭、看电视都是浪费时间。那几个月里,我在北影厂旁边租了一个小屋子,为了节省下路上的时间,每天大概只睡三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在背词,在揣摩王熙凤,对着镜子试各种眼神,和她说话。
记者:感觉你现在的气质很像王熙凤了,特别强势,和从前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姚笛:可能吧,一年半里和她相处,她好像我的一个知己,我能体会她的心情。所以,现在我身边的朋友要是大惊小怪地说,你怎么演了这么一个坏人呀,我就会特别激动地和他们辩论。王熙凤不坏,那就是我,在大家面前很强势,内心却弱小,实际上是强撑着,最后落得空荡荡一无所有。
秦可卿媚吗
自比王熙凤
却演了秦可卿
饰演秦可卿的唐一菲为《男人装》拍过一组性感照片,其中一张入了美术指导叶锦添的法眼,意外与新《红楼梦》结缘。叶锦添向导演李少红推荐,这就是他心中的秦可卿,在他看来,唐一菲有一种含蓄的性感,定妆试镜之后,李少红很快敲定了她。李少红的想法和叶锦添有些出入,因为必须按原著呈现《红楼梦》不能添枝加叶,判词中暗喻秦可卿与公公贾珍的“爬灰”事件在电视剧中也只能隐喻出来,李少红看中唐一菲,是觉得“她长得满脸都是事,这么一个女人站出来,她身上要没点事儿,别人都不信”。
在唐一菲心里,她觉得自己更像王熙凤,和秦可卿的距离则有点远。“我是湖北女孩,快人快语比较干脆,不是那种很柔的性格,办事也不喜欢拖泥带水,是很干净利落的。我觉得王熙凤的‘辣’和这种‘脆’劲儿更近一些。我之
前和导演没合作过,彼此不太了解,虽然也跟导演自荐了一下,但她和叶锦添都认为我就是秦可卿。”秦可卿被质疑一系列表现都很“媚”,眼神、声音、举止都不像个良家妇女,唐一菲很干脆地把责任都包揽到自己身上,“我原先想的是,秦可卿应该比别人说话都慢点,我应该表现得非常非常柔和,所以就故意放慢了语速,和我平时不一样,可能显得不太自然。至于秦可卿引宝玉入房的眼神,导演告诉我,秦可卿是宝玉的性启蒙者,所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要表现出一种暗示和引导,还得是自然流露。”观众觉得她老在抛媚眼,其实是她的习惯,她自己并不觉得,这跟林志玲的娃娃音一样。
对话唐一菲
记者:秦可卿为什么是黑衣服呢?
唐一菲:我理解这个人物应该是有些自闭的,和别人正面对话的时候是不会触碰眼神的,也是不会跟别人去交心的人,在她口中,谁都好,没有不好的人,但她的一生又是如此黯淡压抑,所以黑色比较能代表她。还有叶锦添这么设计,是因为他认为秦可卿的标志是性感,她的性感是有穿透力的,越是用黑色压住她,她的锋芒越锐利,现在我看,黑色确实很压得住场,很稳得住。
记者:你怎么看这个角色引起的争议?
唐一菲:我相信每个角色,都有赞美和批判。这是最正常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