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群书谈《西风烈》:我就是照抄好莱坞

2010/10/18 18:05:18 作者:nvwu 来源:女物娱乐网
晶报记者 程瑛/文 高雷/图 虽然以前我挺那个他们俩的,但我现在觉得他俩是中国电影界的最佳拍档。《西风烈》我就是想做一个商业类型片,它有它的弱点,比如说,我们不能找8个一线大腕来主演。

《西风烈》海报

《西风烈》海报

  晶报记者 程瑛/文 高雷/图 虽然以前我挺那个他们俩的,但我现在觉得他俩是中国电影界的最佳拍档。我希望遇到我的张伟平,如果遇到,我能做得比张艺谋好。当然,我做不出《活着》这牛X的东西。说实话,我真觉得《山楂树之恋》不错。

  ——谈张艺谋和张伟平

  我作为一个前文艺青年,我很喜欢《剑雨》,但问题就出在它太文艺范儿了。目前为止,中国电影沾上文艺就不成。《剑雨》制作精良,演员个个演得好,但就是太文艺腔调了,难免在市场上受到影响。其次我觉得他们的宣传有问题。

  ——评《剑雨》

  我觉得它太绕了,有点刻意。嘿嘿,我最近也因为不喜欢这个片子遭了很多人骂。我知道现在很多影评人都在等着骂我的《西风烈》呢。

  ——骂《盗梦空间》

  高群书简介:

  河北人,毕业于河北大学新闻系。曾在石家庄电视台工作,后因拍摄电视剧《命案十三宗》一炮而红。2003年,他执导的《征服》被公认为年度最火爆的警匪题材剧,被看成是中国的《24小时》。2006年,他的电影处女作《东京审判》获得长春国际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他的第二部电影《千钧一发》,获得上海电影节评审团大奖、最佳男主角奖。2009年国庆档期,高群书的第三部电影《风声》在和《建国大业》的正面PK中,不落下风,最终累积票房2.5亿元。这一年,《风声》和《三枪拍案惊奇》成为当年最赚钱电影。投资8000万元的《西风烈》是高群书的第四部电影。

  《风声》之前,高群书没他那部《千钧。一发》以及之后的《东京审判》出名;《风声》过后,“镖客老高”在微博()上的曝光率也远远超过现实生活里的高群书。令人很意外,他对新生事物的热衷、擅长程度与那副粗犷且并不时尚的外表实在不成正比。但事实就是如此,微博这个刚刚一岁的网络新生事物几乎成了高群书新片《西风烈》的最热推广平台,而导演本人则成为最称职宣传。昨天中午,记者趁高群书在深圳拍摄新片《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的空闲时间,在深圳某美术馆外的长凳上,与他聊了一个多小时。像留给外界的印象一样,高群书很直接,他表达自己从不拐弯抹角,但他绝非特立独行的愤青。至少在对电影的理解与追求上,他其实是个愿意顺应时势也颇有担当的务实派。

  A

  《西风烈》

  竭尽全力做到极致了

  看完片子特别恨

  晶报:从最近这轮宣传来看,《西风烈》整个团队、包括您,对这部片子信心很足?

  高群书:这么说吧,这个片8000万的投资,从其中包含的元素来说,这个钱其实不算少了。但你看与其类似的片子,不管是内地还是香港的,哪个戏不都是在8000万以上?电影和投入的资金、制作的时间是成正比的。从这个角度说,我觉得我们这部戏到这儿可以说已经在现有条件下,竭尽全力做到最极致了。

  晶报:看过片的影评人大部分是褒奖之词,但还是有反对意见。

  高群书:没错,有人看完这个片子就批评说有些生硬,过于商业,我觉得他可能没看出我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我想要的效果是,这个片子你看完之后可以给出几个字的直接评价——好看,或者不好看;值得看,或者不值得看。说句老实话,我是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拍出来的,哪里不好我都非常清楚。别看他们都说我这人很自恋,实际上我是特别善于作自我批评的人,每日三省吾身。我看完我自己的片子,我恨的比他们要多得多,特别恨。但不是恨自己,是恨想法在实施的过程中受到的技术上干扰和损失,或者说是目前中国这个电影工业现状造成的。最后结果出来,你就只能打70分。我的片子我没打过65分以上的。

  电影缺陷很多

  晶报:《西风烈》你自己打多少分?

  高群书:现在我不能说,还没上,但我的片子我真的都没打过65分以上的。缺陷都很多,但我关心的是好看不好看,值不值得看,看完了感动不感动,就完了。当然,每个人都会用各种不同的眼光、不同的评判标准去评价这个电影,我不是不让人家发表议论,我都能接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但是,造成这种结果一定是有原因的,但这个原因一定不在我身上,包括剧本,无不受到中国电影工业现状本身的影响。我觉得大家应该多认识 到这方面的问题。

  《西风烈》我就是想做一个商业类型片,它有它的弱点,比如说,我们不能找8个一线大腕来主演。

  晶报:是因为片酬问题吗?

  高群书:也不全是。投资、时间、环境都会有影响。其实开始时,我们的架构也是很高的,找的是好莱坞明星,比利·鲍勃·松顿,就是安吉丽娜·茱莉的前夫,还有《越狱》里那个很瘦的变态那个,叫罗伯特·奈普,还有Maggie Q。

  晶报:这3位都有去谈吗?

  高群书:都差不多谈成了,价钱我们也能接受。但后来就是时间问题和地域问题。因为开始我们定的是在新疆拍,条件也特别艰苦。所以后来又找了一个合适的架构,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模式。我就是在用现有条件去做一个类型片的尝试,所以我不会去考虑那么多,只要它好看了,好玩了,在我们需要类型的情况下,去做一个类型片的尝试,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中国类型片的一个方向

  晶报:你一直在谈类型片,《西风烈》应该归为哪种类型片,它似乎元素很多也有杂?

  高群书:有三个,动作片、警匪片、西部片。你看中国的大片几乎都是古装片,武侠的、武打的,不管是古代的还是民国的,都在武打;不管是在国内拍的还是跑到欧洲的,都是武打。当然我们这个也有打,但它真的离现实生活很近。现实的警匪片,没人敢拍,会觉得敏感,我就想做个尝试。所以我对《西风烈》的追求是要做成中国电影的一部类型片。这要是别人做到了,我会大声叫好。

  晶报:你觉得反对的声音有点刺耳?

  高群书:我说这话可不是埋怨人家,我只是觉得更应该看到它积极的一面,这个片子的意义是它所代表的方向性,它是中国类型片的一个方向。在我们资金不是特别充裕的情况下,你要想,用什么样的方式让观众觉得好看,动作、枪战等等元素最吸引眼球的,那就应该用啊。

  晶报:所以说,你拍《西风烈》,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想要制造出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高群书:对,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弱点是什么,然后再用别的东西把弱点弥补起来。

  《千钧。一发》

  发行失败

  让我很有挫败感

  晶报:微博上有人看片后,说这已经不是《千钧。一发》的你了,你也回了一句,“就让我堕落几年吧”。这是什么意思?

  高群书: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必须要说《千钧。一发》的发行是失败的,即便它有个好口碑。当时,我是想把《千钧。一发》做成一个作者电影和希区柯克的结合,实际上它是一个作者电影。我当时希望拿的票房是1000万,但实际上只有100万,这种差距让我很有挫败感。

  晶报:《千钧。一发》的票房惨淡对你影响很大?

  高群书:那次失败倒让我想起张伟平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我们就是给中国电影烧炕的。”北方的炕,凉的,下面有一个洞,你要往里面放木柴去把它烧热,睡上去就很烫很暖和。我觉得这句话说得特别好。要想让文艺电影、或者小投资的电影能在中国收到好的市场效果,必须保证整个电影工业是发达的。显然,我们并没有达到这个状态,所以现在没必要做一些标新立异的东西,我们现在是需要很多“烧炕的”,来促进电影工业的发展。怎么促进?首当其冲的就是奠定类型片的基础。

  晶报:《西风烈》也是在“烧炕”?

  高群书:对。该片之前叫《四大名捕》,其实他们很早就找我,我一直不想做。《千钧。一发》的事情让我很失望,我那会儿就想做一个有票房的。其他什么都不想,什么个人、意义都不想,就是要票房好。当时我记得我跟张宏森(广电总局电影局副局长)吃饭,他给我建议,说你得整个警匪片啊,你看《男儿本色》、《导火线》这种片子票房都拿8000万,在那一年8000万是非常高的票房,你应该也走这个路子。我一想,警匪片是我擅长的啊,那就试试呗。

  一开始他们希望做成的《四大名捕》也是警匪片,但不是现在这个路子,类似于《千钧。一发》的感觉。四个真实的贵州警察,每个人都身怀绝技,但每个人在生活中也有很多困难。不过,我有了别的主意,何不做个商业一点的。

  晶报:这种想法是在拍《风声》之后?

  高群书:不,是在之前。他们很早就找到我了。所以后来拍《风声》我也是这种心态,既然有华谊这样的大公司资源供你支配,那就试验一下在资源比较充足的情况下做商业电影是个什么结果。《风声》实际上是个实验,一个类型片的实验。完了之后做这个《西风烈》,也就很顺其自然了,还是想做中国的类型片。

  C

  个人追求

  我从没把电影当作一门艺术

  我是个无才的人

  晶报:你不太注重表达自我?

  高群书:电影又不是拍来给我自己看的。我觉得中国电影界很多人都比我有才,我是个无才的人。

  晶报:感觉你跟其他大导演的确不一样。

  高群书:我比较实际。我不是艺术家,我也从没把电影当作一门艺术,我只是把它看成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我要把它干好。中国缺什么?不缺艺术大师,一个个都很牛X的,中国电影在国际上也很牛了。中国电影不缺标杆、不缺高山了,缺的是平原,我们就是做平原的,做“地”的,重要的是把自己这块“地”经营好。我做类型片其实就是在种地。比如这是个农场,你首先应该做的就是把这个农场经营好。我们可不是研发种子的,是好莱坞把种子研发好了,我们把种子种到中国这块地上,让它茁壮成长,有好的收成。

  我就是大地上的尘埃

  晶报:难道你不怕这种对好莱坞的“拿来主义”会有太多复制的成分,而丢失我们自己的东西?

  高群书:我们跟好莱坞差太远了,还没学到毛呢。现在光看见毛了,离真正摸到皮还早呢,所以千万别说“怎么总学好莱坞啊”。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是模仿好莱坞,抄好莱坞。我就是照抄,是临摹阶段。就像一个画家一样,我还没到创新的时候。我就是大芬村,临摹好,卖个好价钱就完了。

  晶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把好莱坞这个工业体系的基础学下来,之后再去想创新?

  高群书:对。你先把人家的基础知识学好,先达到小学水平,再说高中、大学。现在小学还没达到呢。

  晶报:可是现在有些导演很在意自己的想法。

  高群书:你错了,其实他们也想,只是他们贪得比较多。又想这个片子卖得好,又想去戛纳拿奖,他们会觉得这很牛X。我不想要这个,我就想把我这一亩三分地种好。

  晶报:你很实际,看的是眼下的东西?

  高群书:对,我就是大地上的一粒尘埃,哈哈。

  我拍片首先想的是观众

  晶报:你拍片子是首先想观众吗?感觉你谈的都是创立中国电影工业。

  高群书:当然,我首先想的就是观众,实际上建立电影工业不也是为了观众吗?观众到电影院,人家花钱了,想得到什么?一个持续的情感激荡,不管是喜悦、愤怒甚至痛恨。在这段时间里可以脱离现实,享受这段时间里的快乐。要是能让观众回去还想点什么,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晶报:但有些中国观众也会对好莱坞大片产生抵触情绪,他们觉得好莱坞总是搞些未来的、科幻的题材,加以科技加工,实际上就是卖技术。这不是你的诉求?

  高群书:我的每部电影都在说人生,周边的生活,世相,小人物。不管他再强大,在这个社会里都是小人物。都是关于人怎么活着,人活着干什么的,也会有现实中的无奈。工业化与脱离现实无关,学习好莱坞的模式、技术,并不是要脱离我们的生活。其实,好莱坞也不是脱离现实生活。我比较喜欢卡梅隆,《阿凡达》看似是科幻的感觉,但实际上都是来自卡梅隆的生活。正是他小时候做过的一个梦,让他始终有地球毁灭的危机感。他也会告诉观众,不是你强大你就可以来侵略我。他在向人们敲警钟,这怎么能说是脱离生活?

  记者手记

  他坦白务实

  可爱得要命

  长达一个小时的采访过程中,高群书都在抽烟,可他手上一直拿着一个圆筒形黑色微型烟灰盒,完全没让烟灰掉落地上。新片《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也在深圳开拍快半月,“其实我们早来了,大部队九月份就来准备了,我是八月来看的景。”关于新片,高群书不愿透露太多。他面对记者的追问,笑着说,“没办法,这是和宣传公司签的合同。”眼前这个穿着鲜艳绿色短T,戴着一顶绣有红色五角星帽子的亿元导演,跟时尚毫无瓜葛。但在微博这个网络新生事物中,“镖客老高”是最火的导演。

  就在接受采访前的几分钟,高群书还在拿着手机发微博,转的是一个有关“数码音乐生活秀”的帖子。这正印证了他关于自己兴趣广泛、爱议论的自我评价。“这跟我学新闻有关吧,比较敏感,我也确实是对热点事件爱发议论的人。”他还特别强调,“微博我关注的300多人,圈内的不到10个,我喜欢交圈外的朋友。”

  顶着骄阳的高群书谈兴不减。“我们这次来了200多人,要拍好几个月呢。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深圳吗?”“为什么?”“因为深圳的云。”高群书毫无掩饰自己对深圳的喜爱。“其实比起北京、上海,深圳城市的感觉是最弱的,但我觉得这里的云太美了。”“你为什么会喜欢深圳?很多人觉得这里是文化沙漠。”高群书反驳得很快,“我从不觉得深圳没文化,就像我也不觉得北京有文化。”说完这句话,他也不忘幽上一默,“谁让我在深圳的朋友都是文化人呢?哈哈。”然后,他补充道,“我喜欢它是移民城市。这种融合非常舒服。”

  吸上一口烟,慢悠悠地吐出一些完全不能成为一个“圈”的烟雾。高群书当然称不上一个优雅的男人,但是他有男人更可贵的东西——可爱。这位大导演经常在放下“狠话”之后,露出牙嘿嘿一笑。他还挺享受这段在深圳的日子,“每天7点半起来拍戏。一天下来,拍上十来个小时。余下的时间就是和朋友出来喝酒聚聚。”“7点半?这么早?”“起得来,我早就习惯了。”

  这次采访之后,我发现高群书很坦白,很务实,而且有担当。最可贵的是,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观众要的是什么,中国电影要的是什么。作为一名导演,能做到这点已经太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