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台上的白岩松让人敬畏,但生活中的白岩松却异常随和,不仅爆料曾两次偷偷来广州过年,甚至主动承认自己“每次来广州最大的任务就是吃”。
前日,白岩松带着自己的新书《幸福了吗?》与广州读者见面,购书中心等待签名的队伍从会场一直延伸到楼梯间。在与白岩松的交流中,让人印象深刻的不仅是他的犀利评论,更重要的是他对于平等和人性的关注。去掉央视名嘴、著名主持人等头衔的层层包裹,白岩松说自己就是一个“有中年危机的普通中国男人”。
谈新书“幸福跟穿鞋一样,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10年前,30岁的白岩松坚定地说出“痛并快乐着”,并立刻成为年轻人的口头禅。10年后,本应四十不惑的白岩松却用一个问号总结这10年的思考:幸福了吗?在“央视名嘴”、“成功人士”的光环下,白岩松说其实并不知道幸福是否已经到来,但他正在学会在超速的生活中随时慢下脚步,问问自己是否幸福。
:从第一本随笔集《痛并快乐着》到现在的《幸福了吗?》,这10年间,你的心态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白岩松:痛苦后面没有问号,但幸福后面是问号,说明从痛苦并没有迅速过渡到幸福,痛苦依然存在,快乐也有,但是希望接下去大家一起多想想幸福的事儿。痛苦和快乐都是很直率的感受,很坚定,但是当过了40岁的时候,会自然地去想我到底要什么。“幸福了吗?”这个问题首先问我自己,我也希望每个人读这本书的时候读到的是自己。因为幸福跟穿鞋一样,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不能用外在的条件去衡量,不是有房有车就叫幸福,一定是要身在其中自己去感觉。
:你在书中讲的不是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幸福,而更多的是和信息公开透明这样宏大的主题有关。
白岩松:幸福既包括个人,也包括国家,还有这个时代,尤其是时代,我有篇文章叫《让敏感的不再敏感》,过去的时代给人造成的压迫显而易见。为什么幸福是一个社会问题而不是一个个人问题?因为一个人很难独善其身。你今天的心情很好,但一出门堵了3小时,你再告诉我你幸福吗?宝马车轧孩子,来回轧四回,奶粉里有三聚氰胺,你幸福的了吗?所以一个人必须和一个时代紧密挂靠起来,时代给个人提供一个幸福的环境。
: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白岩松:起码我在问自己这个。我觉得中国的中年男人很有趣,照理说每个男人都应该有中年危机吧,但我从没看中国男人聊过这件事情,所以我一直搞不清楚中国男人是如何度过中年危机的。起码我自己知道,三十七八岁是很困惑的,会问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有价值。我在力争让自己的脚步慢下来,但如果问我已经幸福了吗,我很难回答。
说工作“我恋恋不舍,观众去意已决,我还能留着吗”
在刚刚结束的“央视十佳主持人”评选中,白岩松以全票当选,排名第一。做了多年记者、主持人,奔波在一线,白岩松似乎永不言倦,即使是来广州做新书宣传,白岩松也不忘假“私”济“公”:“我下午要去采访亚运会总导演,要留着亚运开幕后播。”很多人好奇,白岩松能做一辈子主持人吗?他的回答很坦率,很清醒: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做记者、主持人、时事评论员,有没有厌倦的时候?为什么会对新闻始终抱有热情?
白岩松:这就是新闻的魅力,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一次又一次不想干了,绝望了,厌倦了,这时候新的新闻发生了,我如果不干会难受死。新闻挺适合性格中喜欢变动和充满好奇的人。随着年龄的增加,我越来越觉得好奇是个挺好的东西,会想自己30岁、40岁、50岁会有怎样的故事,这样人生会过得有乐趣一些。
记者: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不干新闻这行的话干什么?
白岩松:我觉得不要谈很远的未来吧,我有点怕。那天有人问我如果不干新闻了干什么,我说不干了不意味着我不可以做一档读书节目。第二天新闻的标题就是“白岩松要做读书节目”。但是有两种情况:我恋恋不舍,观众去意已决,我还能留着吗?第二个如果新闻改革的速度过于缓慢的话,我还可以做多久?所以没法说。
:你已经拥有这么多的话语平台了,为什么还要用写书这样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白岩松:做新闻永远是被动的,我永远是跟着新闻走,我不能今天在电视上聊聊幸福,明天聊聊痛苦。而且不能在电视上自负地表达自己,那是一种公权力,我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去看待公权力,因此我不可能全方位地自我表达。但是写书可以书写我这10年累积下来的思考,包括对时代的困惑,对未来的期望。
聊人生“我希望以最后一跳的失败来宣告成功”
从内蒙古到北京,白岩松是不折不扣的“北漂”一族,奋斗经历足以成为当下年轻人的范本。白岩松认为,他的成功源于不断挑战,直到有一天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
:所有所谓的“成功人士”似乎都会面对一种困惑:没有动力去挑战。你会有这种焦虑感吗?
白岩松:西安交通大学院刊封面上的那句话我非常喜欢:我们喜欢的不是成熟,而是走向成熟的过程。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我必须向前走。人生有时候就像跳高,每当跳过一个高度,就要挑战下一个高度。所有跳高选手都以最后一跳的失败来宣告自己的成功。这意味着即使你年岁很大了,依然会选择挑战新的高度,我现在离最后一跳还很远。
记者蒲荔子
见习记者吴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