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笑在《让子弹飞》中饰演“老七”
编剧顾小白
80后“嫩”编剧代表
有人曾说,一部好戏出来,往往是导演、演员在台前享受鲜花和掌声,而编剧只能在幕后忍受寂寞。在越来越多的影视作品中,我们不难发现,有很多生于上世纪 80年代甚至更年轻的编剧们,正在逐渐成长为影视圈中的生力军。忍受寂寞对于年轻气盛的他们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本报记者就此采访了几位在娱乐圈中小有名 气的“嫩”编剧,他们讲述了各自的奋斗故事。
姜文挺看得起我
危笑 1982年生 《让子弹飞》编剧兼副导演
“《让子弹飞》的剧本是我和其他五位编剧一起共同创作完成的,具体我不能说哪个场景是我写的,都是大家共同创作的。写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演老七,要不还真加点戏!”
跟姜文拍戏变成放骆驼
其实,《让子弹飞》并不是危笑第一次给姜文“打工”,最早是在《太阳照常升起》里,由于学校老师的推荐,危笑担任了姜文的副导演。那时候,危笑刚满24岁,不过姜文没有因为他年轻“看不上眼”,危笑说,姜文向来都喜欢年轻人。
在《太阳》剧组里,危笑背着一个半旧的红色硬壳书包,还别了个毛主席的像章在书包上,一副“一颗红心、好好学习”的模样。“当时的工作就是带 群众演员,还要训练两匹骆驼在沙漠里走直线,我们的骆驼是找供游客拍照的人借的,它们只会蹲下和起来。训练的时候,我骑一匹,另外一匹跟着走。休息的时候 就在路边摊吃一碗面,差不多就这样干了两个月”。当时,危笑是剧组里年纪最小的工作人员,“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就抱着干活、学习大师的心态去的,其他的 杂念压根没想过。”
让危笑感动的是,“在《太阳》剪片的时候,有一次我去他(姜文)工作室,他弯着腰握着我的手说,‘你来了,陪我剪片子吧’,当时我受宠若惊,我觉得他还算看得上我。”
NG的台词都是烂台词
也许是第一次的合作给姜文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一次拍《让子弹飞》,姜文又找上了危笑担任编剧。危笑说,“剧本创作中姜文其实占了主导的作用,我在《子弹》里每天要干的事儿,就是将姜文的想法翻译成帅的、有力的文字。同时不停提供新鲜素材给他。”
但凡看过《让子弹飞》的观众,都会对里面带劲的台词留下深刻印象。危笑说,所有容易NG的台词都是烂台词,有时候就两句台词之间的一个连接都 要讨论很多次,开拍出发的时候还没想好,老姜说,走我们边拍边想,可能还是没想好,就拍完想,到了睡觉还没想出来,老姜就说,那我们先睡觉明天起来再想。 就是这样反复琢磨,最后才打磨出来的台词。“你说这样能NG吗,这些台词都是咬着生活和逻辑的死穴的,跟人平常对话一样顺口,一耳朵就能记住。”
观众直观地认识危笑,还是剧中老七的角色,那句“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不做仗势欺人的事儿,我喜欢被动……”也是把观众逗得笑翻天。危 笑说,其实这些台词是姜文“烘烤”着大家琢磨出来的。对他这个非专业演员,姜文也是一视同仁,不会在片场冲着他大声嚷嚷,只是凑在他耳朵边上小声地咬耳 朵。“现在回头看,这也是姜文给我的营养,这是对演员的尊重,保护演员。”
给葛优说戏先打腹稿
在拍片的时候,危笑也将这种方法活学活用。因为他还身兼“一直盯着监视器”的副导演一职,自然也要给演员们提意见,其中就包括葛优、发哥这样 的大腕。危笑说得理直气壮,第一自己是参与了剧本创作的,第二自己在脑子里有对人物的想象。当然,危笑给演员说戏是做足了功课的,他会死盯着这个演员,从 他白天出场到晚上收工,“这样人家才会觉得你一直在关注,你提意见才是可行的”。
危笑给葛优说戏的时候,心里要先打个腹稿,当然也像姜文那样,凑在葛优耳朵边小声地讲,“葛老,我觉得您上一条比这一条还有意思。这样会不会 更有劲?”有了这样的开场白之后,危笑就大胆地说起自己的想法。当然葛优有时候也会质疑,“这样好吗?”不过也采纳了他的建议。“庆功宴上,葛优跟我说过 ‘谢谢你’,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我的一种肯定,不过当时我赶紧用了一句他的台词回话,‘接不住,接不住’。”
边写笔记边拍《子弹》
跟着姜文做剧本拍戏,危笑周围充满羡慕的眼光。危笑说,自己跟着姜文最大的收获不仅是在剧本创作上,在台词、拍摄技巧以及自己今后的发展上有 了准确的方向。“在《子弹》剧组里,我把很多收获都记下来,有时候白天拍戏晚上回来就写笔记,把拍戏的一步步过程都记录下来,差不多写了两本手记,我想这 就是姜文给我的营养,当然这只是看得见的一部分,隐形的还有更多”。
姜文曾评价危笑不撒娇,“如果这算表扬的话,我觉得这是他对我的认可。我不喜欢别人称呼我为80后,那是80年代生人对自己的自怨自艾导致结成的假联盟,而这个联盟建立在出生年月的接近上,很可笑,也没劲。”
姜文出手豪爽薪酬不菲
《让子弹飞》票房大卖,危笑现在也已经开始在构思续集。那姜文如何犒劳自己的兄弟们呢?“亲兄弟明算账,尽管我不能说具体的报酬,但酬劳相当不菲的。”他还给记者讲了个坊间流传的故事,当年姜文拍完《阳光灿烂的日子》后,给兄弟们每人送了一辆汽车,“所以我们的酬劳也很优厚”。
大学时期,危笑就读的是中央戏剧学院电影电视系。跟着姜文出道,危笑如今成长的并不仅是编剧的功力,梦想也在成长着,但是他很清醒,“编剧是 我完成导演事业的一部分,我还是希望能拍出自己的电影。但我不想做带着几百万资金就赶紧拍戏上映的人,我要考虑自己是否做足了准备,我的才华是否准备好, 我想说的话准备好了吗,直到那一天,才行!”
编剧解读
Q:阅历少,改编名著相当不靠谱?
A:《红楼梦》是一个青春成长的故事,正因为我们年轻,所以我们就有感觉。
解读人:董友竹,1985年生,在新版《红楼梦》里担任了一共6集的编剧,其中包括宝玉挨打、晴雯病补雀金裘,还有妙玉的大多数戏。
董友竹是新版《红楼梦》编剧组里年纪最小的编剧,她的一个朋友在新《红楼梦》美工叶锦添先生手下工作,当时剧组正在海选编剧,于是董友竹也去 碰了碰运气,并且幸运地留到了最后。新版《红楼梦》拍出来之后,从演员到导演到编剧,几乎所有人都被观众的口水喷过,一些观众认为,用历史积淀并不厚重的 年轻编剧来改写经典,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显然这是一个以偏概全不负责任的注解。”董友竹说,“时间给人以经验,时间也消磨人的热情;我们或许年轻缺少阅历,但不会因为年轻就不懂得 真爱。红楼梦是一个青春成长的故事,少红导演对我们说:‘我要你们来,是因为你们正青春,你们写这个青春的故事,天然就有感觉。我宁可叫深爱红楼但不懂编 剧的人来写,也不愿叫不爱红楼但是会写戏的匠人来写。因为编剧可以教,但是‘爱’不能教。”
在改编经典的时候,新生代编剧们也有自己的理解方式,比如宝玉和黛玉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们也用当下年轻人最喜欢的星座是否匹配的方式理解。 这样的解读和研究,使他们的创作里多了一些活力,也不再那么苦闷,这也成为这群“嫩”编剧们调剂的方式,但对于剧本,大家却是很严肃的。
Q:收入低,当枪手很难混出头?
A:为了能做独立编剧,曾经被别人欠钱都不敢讨薪。
解读人:郝莹,1983年生, 《黎明前的暗战》定稿编剧,该剧被观众形容为“颇有美剧风范”。
《黎明前的暗战》能成为央视开年大戏,郝莹说,“我也没想到,有点黑马的意思”。毕竟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经历着十分郁闷的“枪手”生 涯。“从大二的时候我给别人做枪手,一开始的时候没找到写剧本的要领,出来就被鄙视,人家不屑地问我‘中戏的?’等我交完第一集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幸好郝莹的“抗摔打能力”还比较强,在四处征询了意见之后,又厚着脸皮写了一集,这才开始了她的枪手生涯。
2002年的时候,郝莹做枪手才一千块钱一集,不仅钱少,更不会签合同,“什么时候交稿,写多少字,多少钱一集完全不能讨价还价。有时候写到 中间,人家说这个剧黄了,钱也就拿不到了。那时候根本不敢讨薪,有一次怯生生打个电话去,对方在电话里大吼,‘这戏不拍了’,我从此不敢再打电话”。
2005年的时候,郝莹的一位朋友给她介绍了一部古装剧。为了能成为独立编剧,郝莹不先谈合同就很诚恳地拿出创作方案,“至于酬劳,想着说几千块钱也可以。”2008年,郝莹独挑大梁写了第一部电视剧,而且酬劳已经达到一集五位数,不过她说,这一切才刚起步。
Q:为什么偶像剧都那么雷?
A:偶像剧写来容易写好难
解读人:贺然,1982年生,《浪漫满屋》第一稿编剧,2008年他所写的偶像剧《会有天使替我爱你》被网友形容为既土又难看。今年他写的偶像剧《爱情有点蓝》即将在浙江卫视开播。
贺然算是新生代编剧里写偶像剧比较早的,一部《会有天使替我爱你》被“唾弃”的程度跟“雷阵雨”几乎不相上下,贺然坦言:“其实偶像剧对年轻 编剧而言是比较容易写的,因为写的就是我们身边的故事,段子一抓就是一大把。”不过局限也多,贺然说,“我们太年轻了,写的时候可能太理想化,思想上达不 到最深刻的内核,就只能用很多华丽的童话来掩盖。”贺然说,他自己也在思考,“石康写的《奋斗》为什么大家觉得好看呢?因为这部戏接了地气,偶像剧也要与 生活贴近”。
近两年来,两部“流星雨”可以算是被观众“嫌弃”得最厉害的偶像剧,贺然很客观地分析,第一部的剧本其实并没有太多问题,但却在服装、汽车等 细节出了问题。“我就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我写的一个情节里有男女主角一起去打羽毛球,本来羽毛球这样的方式可能是我们大陆的观众更熟悉的运动娱乐方式,可 是由于导演是台湾人,就一定要我改成棒球,他们觉得棒球才是大家熟悉和喜欢的”。可能就是这些细节的差异,让观众看来离谱了一些,所以贺然觉得,要是偶像 剧的整个制作团队从编剧到导演到制片甚至演员,都是本土化制造,每个环节都接地气,做出来才更合观众胃口。
记者专访
顾小白:
“嫩”编剧的春天在三五年后
作为国内资深编剧,顾小白对80后的编剧们有话说。在他看来,尽管现在的“嫩”编剧有代表作的还不多,但他们的崛起却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嫩”编剧更了解观众心态:顾小白告诉记者,这个年龄段的编剧集体冒出来,都是时代引爆的,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因为他们更加了解观众的心态。顾小白坦言,目前影视行业其实没有太多片子是专门拍给年轻人看的,普遍都比较传统,所以这个行业非常需要新生力量的补充。
在顾小白看来,“嫩”编剧们都是年轻有活力的群体,写一些当下年轻人生活的话题更为得心应手,“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描写一些宅男宅女的网络 生活的电影,‘嫩’编剧就相当合适,而上一辈编剧们可能就没有什么体验了,想去体验生活也很难介入”。不过顾小白也客观指出了他们的不足之处,那就是挖掘 不到一些更宏大的命题,像和历史、哲学、宗教有关的,他们中的大多数的文化功底不够扎实。
根基不足是弱点:新版《红楼梦》、《一起来看流星雨》等作品都有“嫩”编剧的参与,因此《红楼梦》成了“红雷梦”,“流星雨”成 了“雷阵雨”。对于这种说法,顾小白很客观地指出,一些“嫩”编剧们有根基不足基础打得不够牢的问题。他们只做表面文章,一味的用笑话和敏感话题来堆砌, 往往流于表象。不过在顾小白看来,这样的问题也不能统统都算在80后编剧们的头上:现在有的老板急功近利,花几个月的时间就要把片子拍出来,编剧相当被 动,有的时候就拿一些俗招烂招又或现成的段子来搪塞了事,把人物当成小丑去生硬地演绎。他很中肯地建议,如果觉得不靠谱就干脆不接这个活。
他们的冲击力在三五年后:顾小白很客观地分析了当下的编剧行业,“嫩”编剧现在真正成名的都还谈不上,还有很多现在还处于摇旗呐喊的位置。但 时代总是在发展,大概在3~5年之后他们的力量就能体现出来。“我特别希望的是,能在未来五到十年内看到真正能主导电影灵魂与品质的大编剧出现,就像现在 的刘恒和芦苇等人,而不是仅仅涌现出了一批电影工匠。” (记者 卢圆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