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尚敬：喜剧是伟大时代给百姓的恩赐(图)

导演尚敬

电影《武林外传》剧照

　　撰文、编辑/吕佳

　　见到尚敬的时候，他正和朋友通电话，“你听说了？对，电影版《武林外传》已经突破1.8亿元了，至于能不能到2亿元，老实说，我真的无所谓，观众的笑声，就是我心里的奥斯卡。”

　　这就是导演尚敬，一个和编剧宁财神并肩缔造了情景喜剧《武林外传》收视奇迹的人，一个令中国本土情景喜剧在《我爱我家》之后再度登上巅峰的人。如今，他扎进了电影圈，出手即不凡。

　　“我心里的奥斯卡”

　　1000多万元的成本，近2亿元的票房，实诚的尚敬笑称“对投资方有交代了”。作为内地又一位跻身亿元俱乐部的导演，尚敬没有盲目乐观，倒是很清醒地分析自己的作品，他说《武林外传》首先是“穿越”，借古讽今；其次是“杂拌”，无论是故事还是演员说的方言，都南北通吃；最关键之处在于，它是表面上的眉开眼笑和内里的锋芒。

　　记者(以下简称记)：看到佟掌柜激动地骂抬高房价者“和这些人渣、败类生活在一个朝代，真是额滴耻辱以及悲哀”，很多观众鼓掌了。选择“房子”这个敏感话题为电影版的主题，难道你有切身经历？

　　尚敬(以下简称尚)：鼓掌的哥们儿肯定是有切肤之痛啊，哈哈。当初到北京，我也是“漂”了5年之后才有自己的房子的，我太知道居无定所的感受了！我想北漂的年轻人都会有强烈的感觉，如果在这个城市里打拼的年轻人不配买得起房子，奋斗一辈子都没一个住处，那么说明北京在拒绝你，凭什么这样？

　　记：电视剧也好，电影也罢，你认为《武林外传》的成功之处何在？

　　尚：我称之为“嬉笑的锋芒”，没有嬉笑，观众不会搭理你；但没有锋芒，观众又会很快抛弃你。在这儿透露个小秘密，电视剧版《武林外传》在央视八套刚播出时，差点停播，因为有人觉得它总开玩笑，不严肃，但后来无论观众还是有关方面，都看出了它在插科打诨背后的好的价值观，看到了一部电视剧的力量——如果年轻人在这部电视剧里看不到希望，看不到爱和友善，也不会那么喜欢它，那么捧它。

　　我也不喜欢表面的热闹，但我更不追求莫名其妙的深度、病态的呻吟。有人说我的电影不深刻，世界上有那么多深刻的电影，伯格曼、费里尼、法国新浪潮电影以及苏联实验电影、作家电影……随便拿一个到中国来，你看它卖不卖钱！

　　我喜欢一个电影节的口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电影”。

　　记：很多观众因为是电视剧的粉丝，所以才对电影很买账。

　　尚：这5年来有无数人喜欢电视剧《武林外传》，我承认，电影的成功是因为有强大的电视剧观众的基础——我不可能拍的每一部电影都有这么多粉丝买单，但我又转念一想，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能拍给爱看电影，想从电影里寻找快乐的人。

　　看了一些观众反馈，有把可乐、爆米花笑喷出去的，有形容自己笑抽的，有人正发烧，被哥们儿拖到电影院，看完了乐得“瘫”在座位上的，还有人在结尾处一边鼓掌一边流泪的——这都是我从微博上看来的，我一边回应“你们不是逗我吧”，一边心里美得不行，观众的笑声、快乐是活生生的，我管这叫“我心里的奥斯卡”。

　　“腕儿”们太忙，续集没戏

　　自电视剧《武林外传》首播以来，同福客栈里的人们都有了不小的变化，闫妮的蹿红有目共睹，沙溢迈入了婚姻殿堂，而俨然成为内地一线女星的姚晨则和结婚7年的凌潇肃和平分手。对此，尚敬本来不愿评论，拗不过记者的“八卦”，他说：“其实老百姓结婚离婚都很正常，为什么放到明星身上就不行呢？我相信他们也是痛下决心的，也是理智的。”

　　记：粉丝也有不满，首先是客栈几位“角儿”的戏嫌少，其次是作为一部贺岁喜剧，动作戏、杀手戏之类的貌似多了点……

　　尚：首先，有些“角儿”没档期，红了嘛，大家都能理解，虽然他们都是借电视剧版《武林外传》走到一线的，但人家也是凭自身努力才没浪费这个平台，而且电影版开拍一声召唤，大家也都来了，不错。

　　至于拍摄手法，虽然有人说电影版不如电视剧版，但如果我真的用拍电视剧的方法去拍这个电影，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电影不是电视剧，它必须有正义、有邪恶、有二者的较量。而且作为一部古装武侠片，得有动作戏，宁财神给电视剧版写了100万字的对白，但电影版就不能只动嘴不动腿，不可能像电视剧那样，来个杀手就被活活“说”死了！(注：参见秀才在电视剧“说”死杀手一段)

　　记：你在很多场合说过不会再拍电视剧《武林外传》的续集——尽管粉丝们强烈要求。

　　尚：我这是在替演员们“担待”啊！如果换人，观众觉得没意思；不换人，有些腕儿真的没时间，假设人家现在面前摆着15个剧本，人家凭什么非要挑《武林外传》呢？再说，每个人都在寻求突破，尤其是在中国，很少人愿意被称做喜剧演员。

　　不过我还是愿意拍喜剧，现在我觉得拍戏的过程更重要，我希望观众乐，也希望自己尽可能舒服一点。

　　我不喜欢“打妄语”，可时代就是这样子！

　　其实尚敬早就拍过电影，除去张艺谋《三枪拍案惊奇》的喜剧部分导演，2001年他曾拍过一部叫《高原如梦》的电影，在第二年的大学生电影节上，在竞争对手是《寻枪》《大腕》《开往春天的地铁》的情况下，40多个学生评委把“最佳故事片”给了《高原如梦》。“我坐在最后一排看这些最年轻的观众的反应，他们是那么投入，该笑的地方笑，该哭的地方哭，结束后起立鼓掌……”但就是这样的电影，没让进院线！尚敬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一扭脸就扎进了情景喜剧”。

　　记：演员不愿意总拍喜剧？但你却对喜剧乐此不疲，你拍过的情景喜剧加起来都超过1000集了，很想知道到底你怎么看待情景喜剧？

　　尚：情景喜剧是这么个玩艺儿：张牙舞爪眉开眼笑。它是彻头彻尾的娱乐，以玩笑消解困境，人们每天晚上看着一群熟悉可爱的大傻子胡言乱语其乐融融。严苛的年代是没这个的，所以它是伟大时代给百姓的恩赐。

　　但是，喜剧，看的乐，做的苦，以为易，其实难。就好比做菜，端出来后看上去很美很轻很乐，但做的人知道，很苦闷很沉重。《武林外传》最火的时候，我眼睁睁看着，很多年轻人有写作的梦想，部队的军人、公司的白领……各种专业的不专业的人都开始写情景喜剧剧本，但我看了一些，真不成。表演也是，我去看过一些模仿《武林外传》的小品，根本没法让人发笑。还有一个原因，究其根源，不许情景喜剧进黄金时段！进不了黄金时段，于是就不给你好的购片价格，于是就没有好的制作投入，于是就难有好的主创加盟，于是就难有好的最后成品，于是你自己都不好意思进入黄金时段！

　　记：但你的情景喜剧还好，《武林外传》进了央视黄金档，其他作品在地方台也有很多是放在黄金档的，有什么诀窍吗？

　　尚：我是一个注重直觉的导演，喜欢即兴创作，但前提是我们经常排练，演员的表演基本功都不赖，这叫“让演员的激情与生活化结合起来”。

　　其实我不擅长宣传自己的东西，跟张艺谋一起拍《三枪拍案惊奇》时，我没接受多少采访，一是因为我天生不爱跟人打交道，二是我觉得那是人家的作品，保密是我的职业道德。但到了我自己的电影《武林外传》，身边人都告诉我“不能再低调了”，所以我开了微博。但我仍然不喜欢说大话，我称之为“打妄语”，有时看见别人打妄语还免不了质疑一下——可是有人告诉我，这个时代就应该这样子！

　　记者手记

　　反应机敏、对答轻松的尚敬，有着孩子气的外表，“秀才”喻恩泰形容为“没人会在不作弊的前提下一眼准确猜出他的实际年龄”。因为这张娃娃脸，当年他被部队招进了文工团，(好奇大导演本人演情景喜剧是啥样子的，可以去找英达的《闲人马大姐》看看，绝对青涩可爱兼麻辣)。当然我们还是庆幸最终他选择了导演这个工种，为中国的情景喜剧事业添砖加瓦，功不可没。现在的他，更喜欢多在家陪陪小女儿，看看《生活大爆炸》，同时，脑子里也在飞速运转，要在下一个贺岁档再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