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作导演不能丢失执拗和愤怒 不露骨怎露心

李玉

《观音山》剧照

《观音山》剧照

　　撰文、编辑/巩晓莉

　　李玉拍电影的历程是一部女导演的坎坷史。

　　◎2001年卖了房子拍生平第一部电影《今年夏天》，因女同题材而未能在国内过审，那时她27岁，甚至还不知道有电影审查这档子事；

　　◎2005年《红颜》，一开始便面临剧本“被毙”、资金链“断裂”的困境，尽管该片至今被人称赞，却也落得没有票房的结局；

　　◎2007年的《苹果》在票房大好的情况下，放映许可被拿走，因过于大胆的表现甚至被册封为“***”。

　　◎《苹果》失败，李玉泪流满面过，绝望过，自我怀疑过：我TMD热爱电影，很诚恳地拍电影，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多困难？

　　◎这是中国很多独立电影人问过的问题。和体制对抗，头破血流。

　　◎不露骨，怎么露心？

　　◎今天的李玉依然保持着执拗和愤怒。在她看来，这是作为导演不能丢失的。

　　◎2011年，解禁后首部影片《观音山》即将在3月4日公映。该片在经历前期默默无闻之后，忽然从海外传来夺得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奖”，一时间，哗然、侧目、惊叹。

　　◎中国新锐女导演横空出世。

　　◎在电影《观音山》中处处暗流涌动：迷失，找寻，碰撞，无所畏惧，鱼死网破，声嘶力竭。

　　◎但《观音山》同样也是柔和且包容的：相遇相爱，彼此下车，生命继续……

　　◎这也恰似今天的李玉：曾经用直拳愤怒地直击现实，现在却打起了柔道、太极、瑜伽。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生命力。

　　“现在我就是一个电影局”

　　时间拨回到2007年，《苹果》历经5次删改终于在同年11月30日上映，当票房猛冲近2000万元时，却被取消放映许可，而对于导演李玉和制片人方励来说，更为沉重的代价是“两年内不得从事相关电影业务”，这如同当头棒喝，“我TMD只是一个热爱电影的人，在公众面前不去演一个导演，只是很诚恳地在做一件事情，为什么会碰到这么多的困难？”

　　如今，回忆起3年前那场沸沸扬扬的争议，李玉依然心有余悸，也就是这个思路让她钻进了一条死胡同——泪流满面过，绝望过，自我怀疑过。“现在体制就是这样，如果你还想在中国做一个导演，就要承受这些，把自己变得更大、更包容。”

　　李玉自嘲现在的自己称得上是一个电影局了，已然将所有的禁忌烂熟于心，“尤其在写床戏时我会提醒自己不能写到什么程度，甚至细致到喘息声，对于这些场景首先我会尽可能地躲，但这种场景如果不写到位的话又会很没意思，所以可能干脆直接抛弃而选择另外的题材。”这个时候如果还触边了怎么办呢？“现在我已经跟电影局一些人很熟了，一遇到可能的问题马上询问他们。后来我想，《让子弹飞》都通过了，其他的电影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哈哈。”

　　“用少女心表达少女心”

　　“我从《红颜》开始到《苹果》，其实都是在表达一颗少女心，从影片中你能看到人的生命力，他们表面上很幼稚的举动背后却是一种蠢蠢欲动的生命感”，李玉将自己的这种生命力归因于有一颗“少女心”。当说出这个词时，年值37岁的她真诚坦然，“少女之心意味着很多宝贵的品质：执拗不放弃的心，敏感度，探索欲，对生活不管不顾的态度，不像成年人会平衡，会犹豫，会做很多计算。”

　　女性视角与关照现实是李玉电影中的两大标签，而她所表达的生命，是从瓦砾和杂草中滋长起来的，无论是《今年夏天》中的同性之恋，还是《红颜》中的母子暧昧，抑或是《苹果》中的底层人物刘苹果，都同样鲜活、赤**、直达人心。在《观音山》中，刻画了两代人的青春：由范冰冰和陈柏霖所扮演的年轻人正在经历青春，张艾嘉扮演的常月琴失去了青春，他们相遇、对撞，在各自的生命轨迹上失去方向又寻找方向，“对于我来说，这是我这个生命阶段必须要拍的电影”。

　　三部电影，三个生命阶段，三大步，组成了李玉从事电影拍摄的十年，坎坷也顺利。媒体喜欢拿她与第六代导演领军人物娄烨做比较，事实上，娄烨在2006年因《颐和园》违规擅自出境参赛，被处罚在5年内不得从事相关电影业务，在李玉看来，娄烨是个战士，而自己还是能够变通的。这种变通是妥协？李玉并不这样认为，她更愿意称之为包容，从愤青到“美玉”，是影迷对她的评价。

　　“最后一部文艺范儿”

　　一部电影，改变了两个女人的命运。

　　《观音山》夺得了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奖”，同时也让范冰冰摘得影后的桂冠，从此，范冰冰脱掉了“花瓶”的帽子；而李玉也宣布正式走上商业片的“康庄大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部这样的电影，接下来我会尝试悬疑类型片。”

　　“电影就是拍给观众看的，就是用来分享的，票房意味着观众真的喜欢”，对于这一点李玉毫不质疑。虽然是独立电影人出身，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做一部地下电影，或者一部无人问津的艺术电影，“当然文艺情怀会一直在，只是文艺范儿会少一点。”从《苹果》开始，李玉尝试在影片中加入商业元素——大胆启用偶像明星，而这个元素在《观音山》中更是施展得淋漓尽致，演员阵容包括范冰冰、陈柏霖、张艾嘉，主题曲更是请来韩寒填词、范晓萱谱曲，毫无疑问这将是3月档最强劲影片，发行人高军曾预估该片的票房会超过5000万元。

　　商业这条路并不好走，在每年上映的上百部影片中，真正赚钱的屈指可数。然而纪录片导演出身的李玉势要一改国内现有影片结构，“现在中国观众挺可怜，要不看好莱坞大片，要不是那些搞笑的，或者是大家认为的商业片，我希望自己能把观众的带宽撑宽一点，而诚恳、有冲动、怀揣观众是我的底线。”

　　“我所自信的是慢慢看到了自己”

　　“电影是我们看待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它从心灵出发，又回到心灵，让我们在这个繁杂的世界里找到自己。”在没有任何电影专业训练的李玉心里，怀揣着对电影最本真的想象，曾经拍纪录片的经验直接决定了她影片的气质，“纪录片拍摄经历让我对人的观察很敏锐，知道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观音山》在经过小范围观影以来，好评如潮，人们被这种充满人性的电影击中，心酸，忧伤，沉思，释怀，这是导演李玉想要的，“这是我的电影吗？是，也不是。电影的魅力就在这里，每个人有不同的理解。我希望它能打动你，而不是抚摸你。”

　　李玉坦言，获奖之后的自己更自信，而令她更为自信的是，一路走来她慢慢看到自己，并且保持自己。如果说曾经的电影中李玉在不断表达和阐释自己的困惑，现在的李玉则更加成熟了、沉淀了，“我从现在开始，没有意义的事情会少做。其实成功不是你做成了什么，而是你知道自己什么不能做。”

　　电影相关评论

　　@宁财神：《观音山》是一部很难评价的电影，有时很好看，有时很闷，有时年轻到锋芒毕露，有时沉重到老态龙钟，像一列开往未知的火车，永远不知何时停下、何时加速。在《观音山》面前，过去的观影经验和直觉通通失效，想夸想骂都不知从何下嘴，散场后，很想重看一遍，来确定张艾嘉最后的微笑背后，到底是喜悦还是忧伤。

　　@顾小白：刚看完觉得有问题，再想想觉得或许更无忌。或许沉痛放下，或许过猛刻意；或许青春迷醉，或许简单表象；或许对照得很震撼，或许勾连得太随意。爱谁谁。性格超强，情感超烈。五味杂陈，余味绵长。又爱又恨，经得琢磨。电影终于有了人性。青春戏可再删点，空、腻；摄影术可再沉点，浅、乱。荐《观音山》。

　　@电影人程青松：范冰冰在《观音山》 比《苹果》(中的表现)进步了许多，赢得了东京电影节影后。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电影代表作。而在之前的很多电影里， 《墨攻》《东风雨》《赵孤》《新少林寺》以及很多的大片中，她都只是男性角色的衬托，通俗点就是去打酱油的。但是，在《观音山》里，她和张艾嘉成了电影的灵魂。

　　@膘客老高：《观音山》：1.心酸。心酸。还是心酸；2.青春涣散的日子；3.张艾嘉很淡定；4.小范不错，状态越来越好；5.这肯定是一部优质电影，惜乎后面有点长；6.我只是自说自话，喜欢不喜欢，看完电影你说了算。

　　@魏君子：李玉说把《观音山》送给青春过和正青春的朋友，诚然，这是一部关于青春的摇滚，经历过或者想经历的“动物凶猛”它都能给你。但我感受最深的还是后半部关于生死的追问，范冰冰代表青春的迷茫，张艾嘉则探寻生死的感悟。观音庙与僧人的谈话，也是张本人心得。再快乐也只是一站，怀念与寂寞如何真正超脱？

　　@咆哮女郎柏邦妮：看《观音山》，火车在山洞之间穿梭，从过度的黑暗到过度的曝光，犹如阴阳两界。满山的水汽，山岚飘移。山上有一座地震毁掉的观音庙，萍水相逢却犹如血亲的人们，重新兴建那座小庙，其实也是重建内心的情感和秩序，了结前缘。张艾嘉搂住范冰冰，犹如母女一般入眠，在那个瞬间，不知为何，我泪流满面。

　　@江小鱼：电影《观音山》是近几年继《让子弹飞》《我们天上见》之后我个人最喜欢的内地电影，无处不在的残酷青春，无奈迷茫的生命***，无常纠结的亲情爱情~~~~真实而直接，凶险而柔软。范冰冰也因此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在烂片泛滥的当下，此片更显珍贵。

　　@佟大为：继家里大部分人感冒后，我也在观看《观音山》之后确定自己未能幸免。冰冰此次的表演让我有惊喜，艾嘉姐的表演让我有感动。

　　@徐峥：大不大卖不知道，但张艾嘉真的成老戏骨了，中国的爱玛·汤普森啊！

　　@我是燕姐：刚看完李玉导演的电影《观音山》，好片！一群看似没什么关系的人，却是救赎与被救赎的缘。范冰冰演得真好！一部导演、演员都充满诚意、真情四溢的故事，值得我们去品味观赏！

　　人物链接

　　1996年 纪录片《姐姐》获中国纪录片协会大奖

　　1997年 纪录片《守望》获CCTV东方时空金奖

　　1998年 纪录片《光荣与梦想》 获中国纪录片大赛金奖

　　2001年 电影《今年夏天》获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艾尔维拉·娜塔瑞奖”

　　2002年 电影剧本《坝上街》获釜山电影节“PPP最佳原创剧本奖”及“PPP哥德堡基金奖”

　　2005年 电影《红颜》获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欧洲艺术奖”，维也纳国际电影节“评审团大奖”，比利时根特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2006年 电影《红颜》获法国多维尔亚洲电影节“金荷花”最佳影片奖

　　2007年 电影《苹果》提名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泰国曼谷电影节“评审团奖”，美国翠贝卡电影节“最佳剧本奖”

　　2010年 电影《观音山》获第23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 “最佳艺术贡献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