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山》制片人方励
《观音山》
楚天都市报讯(记者 戎钰 摄影 刘中灿) 方励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有两个头衔,一个比一个打眼。
A:独立电影制片人。2000年入行,拍了6部电影,其中4部被禁,破了圈内记录。《安阳婴儿》、《颐和园》、《苹果》,这些"名声不太好"的电影,都是他捣鼓出来的。
B:科研工作者。大学专业是应用地球物理,留学美国后干的是深海打捞,他的名字出现在科技新闻里时,别人称呼他为“海洋技术和地球探测技术专家”;出现在教育新闻里时,他是在国内多所高校设立"劳雷奖学金"的地质专业学长。
A与B,多奇妙的重叠,但也让人好奇:一名科研工作者,为何如此“不务正业”,痴迷地下电影?
昨晚接受本报电话采访时,正为新片《观音山》——一部不仅没被禁,口碑还出奇得好的文艺片——全国跑宣传的方励,解答得很有味:“科学其实是很浪漫的,和电影一样,也是艺术。”
我没有撞政策的枪口
只是撞了导演的枪口
只要稍微了解下方励的电影从业经历,就不难理解坊间对他的评价为何如此刻薄:钱多人傻,很容易就能忽悠到他的投资;比倒霉熊还倒霉的制片人,电影圈有名禁片都被他占全了。
不过这次方励与《苹果》老搭档李玉、范冰冰,以及戏骨张艾嘉合作的《观音山》,替他出了一口恶气:该片3日上映以来,不仅获得了影院的排片支持,还被文艺分子们捧上了天。
不过方励并不愿意将眼下《观音山》的“一片大好”视作一种胜利,正如他不承认,之前拍片屡次遭禁是一种失败经历。“以前做电影,个人情怀占很大比重,再加上没经验,不了解政策底线,太莽撞。现在中国电影有了规范的市场,我们的第一考虑就从作者变成了市场。这不是妥协,只是识时务。毕竟我是制片人,拍片前要问清自己和导演一个问题:你是为观众拍片,还是为自己?要在作者情怀和观众品位之间找平衡,避免无谓的浪费。”
现在的方励,对于拍电影这事,似乎茅塞顿开,更显得以前的他,有些蒙眼撞枪口的冲动。他想了一下,纠正了记者的说法:“说我钱多人傻,说我倒霉,都不完全准确。我从来都不是主动去撞枪口,而是糊涂撞上了导演的枪口。”
这种被动中枪,不只一次。和王超拍《安阳婴儿》时,初入电影圈的方励一腔热情,只管投钱,却没发现那边厢拍得热火朝天的王超,从头到尾就没有拍摄许可证;和娄烨拍《颐和园》,坚信“娄烨是个角色,将来能成大师”的方励,到最后一刻才发现,娄导拍摄的剧本根本不是电影局审查通过的版本……
至于李玉,虽然方励与之合作的《苹果》最后因“违规制作色情内容的片段”,被电影局处罚,并因此丧失了几年的制片资格,但二人的沟通是有效的,任何分歧都能在最后一刻达成共识,所以此次再合作《观音山》,“最有默契,最顺利。”
和审片委员会打交道
不能莽撞,需要智慧
江湖有传言,方励曾是电影局审查委员会最怕的制片人,他敢去办公室堵领导,敢和审片人员针尖对麦芒,他的《苹果》曾让审片委员会一度陷入崩溃:问题太多,不愿再多看一眼……但这次《观音山》的送审,出奇地顺利,“没有为难,没有删减,最后我们自己动手减了12分钟,控制片长,更利于影院排片。”
多年的“斗争”终于写就了一本“过审宝典”。“过去的经验很有用,我们在剧本创作阶段就和电影局进行了详尽地沟通,到了后期就顺利多了。“方励强调,他和电影局也好,审片委员会也好,都不存在什么心结,“过去我不了解这个行业,有些莽撞,现在才明白,送审就是一个互相了解的过程,清楚双方的底线,这需要一种智慧。”《盗梦空间》在内地上映时,网上有个段子,说该片引进时一刀未剪,是因为审片人员看不懂,不敢乱下剪刀。这话虽然有些离谱,但也从侧面反映了许多年轻观众的心声,也就是方励多年来一直呼吁的问题:审片队伍急需年轻化。“我一直在呼吁这个事情,现在许多电影观众都是80后、90后,我们的审片队伍也必须跟上这个变化,不能和观众有代沟。”不过让方励欣慰的是,“《观音山》能被审片委员会接纳,说明他们也在与时俱进,因为我们的镜头语言非常前卫,是一种年轻化、自由化的表达,能顺利过审,说明时代在进步。”
科研工作者钟情拍电影是为了关注人与人的关系
和很多钟情文艺片的电影人一样,方励不喜欢聊钱,当然,他的前几部片子也确实没有挣到什么钱。“我不在乎赚钱,我只在乎电影能不能被更多人看到。如果有幸赚了,我们也会拿来继续做这样的好电影。”方励说,“我不是什么有钱人,我现在就是把自己的薪水都拿来干这个,能打平就行。”
不过,方励的薪水可不是小数目。身为拥有一家高科技公司的科研工作者,方励是将知识转化为财富的成功践行者,不过他的价值观是:“钱谁都带不走,不如趁现在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采访最后,记者问方励,他的科学同行如何看待他对电影的这种固执的爱,他却觉得记者问得很奇怪,“他们都觉得很正常啊。我跟你说,科学其实是很浪漫的,科学家都关心海洋,关心地球,关心地球上的生物,以及各种生物之间的联系。而对我来说,这个星球上最重要的生物就是人,我拍电影,就是在关注人与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