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石老总段钟潭：我一辈子只做了“滚石”

　　曾经一手打造的上世纪“滚石”音乐时代的段钟潭为了“滚石30”演唱会再次出马。

　　十多年前，周华健在《最近比较烦》里唱，“女儿说六加六结果等于十三，我问老段说怎么办，老段说基本上，这个很难。”这句歌词起码反映了两件事：第一，老段和周华健的关系真的很好；第二，老段似乎是作为一个大智若愚的神秘人物出现的，他既被人们所信任，又以柔克刚大巧若拙。这个老段就是段钟潭，滚石的创始人，当然也是老板。

　　段钟潭说自己这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做了滚石公司，挖掘了那些影响无数人的音乐人和歌者。段钟潭一辈子只做的这一件事确实够大。而面前60岁的段钟潭，最近一直呆在北京，为了手头要做的“滚石30”演唱会又回到了自己这辈子唯一干的这件事情里。

　　1 谈自己 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

　　：中演的郜总（段钟潭的合作者，“滚石30”主办方中演娱乐的老总郜奇）评价你是一个艺术家而不是一个商人，对于这个身份定位，你怎么看？

　　段钟潭：我本质上还是生意人，从我开始做滚石唱片我就得扮演生意人的角色。这30年来我也没写过一首歌，我也没当过制作人。我都是帮这些艺人打理所有生意上的事，然后带着经营的团队去做这些事。如果你真的要问我，我只能说我还是做生意人的事，但不纯粹是生意人的心态而已。

　　：去年在台北的滚石“快乐天堂”演唱会上，五月天的阿信说你和二毛（段中沂）是切·格瓦拉一样的人物，形容你们的理想主义。你觉得那种理想主义的经营方式放到现在还行得通吗？

　　段钟潭：我没有觉得它是特定要在哪个年代才行得通，它就是一种工作的方式。因为我接触很多同行，我的确在某些事情上比较宽容，或者比较感性，思路比较不在一般的情理之中。

　　我认为一个唱片公司要做出一首好歌是非常难的，一首真正的好歌的价值也是非常大的。假如你碰到一个做好歌的机会，我还是认为任何付出都是合理的，因为好歌是无价的。到今天为止，我还经常碰到无数的人跟我讲，李宗盛《生命中的精灵》如何如何好，因为它这些年一直在流传，一直在影响人心。我们做这个行业不就是在追求这个嘛，不然你要追求什么？

　　：你觉得理想主义是理所当然的。

　　段钟潭：对啊，不然还追求什么？我的信念就是，人去做一件工作，一定是求自己快乐，我不可能去做一件把自己搞得很痛苦的工作，如果我很痛苦我宁可在家睡觉，我每天吃个馒头算了。做音乐，我做起来很爽，很愿意。我一辈子就只做了这一件工作，对不对？我没有做第二件工作。因为我一定是觉得它值得我付出所有，我才去做。

　　2 谈乐坛 聪明人不该过多选择

　　：从去年到今年，滚石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是一直在怀旧，出新当然也有，我们也听到了郁可唯等新声音。接下来，滚石的任务会放在继续怀旧还是继续签约一些歌手出新？

　　段钟潭：我没有觉得怀旧有什么不好，毕竟那都是我们做出来的东西。怀旧有一个比较伤感的地方，是一旦你开始怀旧，就代表你没有更好的新东西，这个事情我倒宁可用一个比较正面的角度去看。我没有想要沉溺于怀旧的心情。

　　说到滚石现在做的事，比如2009年我们做纵贯线，去年我们在台北做滚石30年演出，我们还有下一步要做的工作。这些都是在把过去的东西重新结合，产生新的东西，而不是一个纯粹的怀旧，或者是炒冷饭的目的。我们接下来一定会有一些更前卫一点的，更绝对一点的东西，这些我还都在想。

　　：当时滚石旗下的魔岩把摇滚乐推向大众，但魔岩退出之后，好像大众音乐和摇滚乐就有了一个鸿沟，你觉得这中间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段钟潭：我们当时也没有花无数的钱下去，都是很常态地在运作。我们虽然有点神经，可是也没那么神经。（笑）我们从来没有不计成本地砸钱。我给的一个答案就是信心的问题。

　　我总觉得国语流行音乐的从业人员的信心比较不足，而且大家的选择太多。大陆现在的发展有点快，快到只要你稍微脑袋还算聪明，你到处都有机会。这样会产生什么状况呢？好多人就不会恋战，这里做一做觉得不好做，你就转到那里了，大家都不断在转。这是不行的，搞不出什么东西。你得很坚持，你得很相信自己做的事，才有可能突破这些东西，才有可能累积，有累积以后你的想法又不一样。内地的唱片公司都太聪明了，他不会跟你在那边吃苦耐劳，拼命，不会。这就是个问题。

　　：我采访过的音乐人，真的很少有你这么乐观的，每个人都在抱怨不景气。

　　段钟潭：我当然可以算作是一个比较乐观的人，但是我的乐观跟一般的乐观有点差别。只要本质是对的，我就没有任何悲观的东西在。比如这条路我就知道它是对的，一颗大石头在那里，或者路走不通，我不会悲观，因为我知道它是对的。我就会想那我怎么绕过去，我怎样爬过去，我只会去想这种问题。

　　3 谈过错 滚石衰落因为太自信

　　：有一种说法，当时滚石在全盛时期突然衰落，是因为你过于自信。

　　段钟潭：对。我对自己太满意了。我当时觉得我们中国有12亿人，全世界人最多，一定要听我们自己做的歌。我刚好进入了这个行业，而且当时太满意我的工作了，我当时满意到就算吃个炸酱面也可以很快乐，觉得12亿人都在听我的公司做出来的歌。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情更有成就感？多爽啊。所以我就要把滚石从台湾公司变成亚洲公司，还想变成全世界的公司，去了新马泰，还有韩国和日本。

　　：现在想想，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段钟潭：人要犯错太容易了。回头来看就这么回事，也证明了一个道理：你有理念，也得有技术。我们当时在管理技术上不足，人才也不够。当时刚刚有网络，我就想网络总有一天会变成音乐发行的渠道，我当时真的觉得很兴奋，就去搞啊，结果失败了，因为没有技术。

　　：现在不少人把目前的音乐产业寄希望于硬件或是技术上的东西，比如宋柯总是说想要推出一种类似网络游戏那样的“超级产品”，不知道你怎么看？

　　段钟潭：音乐产业也是一头大象，我们去谈产业的问题难免是瞎子摸象。宋柯提的都是商业模式问题，我就会觉得这个只是其中一个角度。我还是比较简单，如果你还自认为你是这个产业的人，这个时间你就是静下心来去享受你的穷困的生活。可是你要有志向，你要有坚持，你要有信心，好好地去做艺人，好好地去做歌。我觉得只要有足够多的人是这样的心情，这样的状态，两三年以后就会改观，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