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波促狭也能成艺术 媒体宣传功劳很大

　　任何偶像的树立都不是偶然的，那是他先天的素质加上后天的努力的结果；任何偶像的倒掉也都不是偶然的，那是公众的关注和个人的毁灭的结果。当然，这其中有媒体宣传的功劳——在媒体过剩的时代，善的和恶的，都会被放大十倍百倍，使善和恶更加明显，直到离谱。

　　刚听说“周立波”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写《暴风骤雨》那位作家复活了呢。但立刻就发现不对，这位已然是上海人的新偶像，新希望，新的代言人，就好像赵本山之于东北人，郭德纲之于天津人一样。那时候，其势头比后两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2009年的事。直到那年6月，在上海电视节、电影节上，见到了本尊。大小几次活动，关于影视的，或者慈善的，几乎都以请到周立波为荣。但波波在那些活动上也只是亮亮相，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因为那个时候，影视对他来说，大概还是陌生的领域。

　　但那个时候，是他事业真正的上升期。其海派清口《笑侃30年》在美琪大戏院正演得如火如荼一票难得，接着又推出了《笑侃大上海》。没票，倒是把他当时的视频看了好几遍。这所谓的海派清口，到底是什么？他不承认是他所演过的滑稽戏的变体，但其中的继承是一定有的。成都有李伯清的“散打”；北京有单口相声；二人转有单出头，有说口，他应该都从其中汲取了养分。后来在一次电视访谈中，周立波说起来，大约在2005年前后，他曾在沈阳住了一年，研究二人转。一年后，他把开来的一辆奥迪车留给了日夜陪伴他的二人转圈里的一个哥们儿，自己回了上海。这大概是他感觉很爷们儿的桥段，但其实暴露了他的海派清口的师承——2006年，他就在上海兰心大戏院推出了《海派清口》。

　　周立波坦言，他的海派清口既有评书、小品的影子，更有脱口秀、独角戏即兴活口的特色。与“散打”的只讲段子不同，与单口相声的以讲故事为主不同，周立波的海派清口是既讲故事，也讲段子，还表演、模仿，甚至唱歌；与二人转的扮丑不同，周立波西服笔挺头发油光，宛如上海的“老克勒”，甚至就有人说他是“老白脸”；与二人转说口的粉词满口不同，海派清口对荤词点到为止，而更多的是对时事的画龙点睛式的评论。这使得他要丰富一些了，高雅一些了，有文化一些了。这似乎就是海派文化的特征了。但海派文化的缺点是，皮相、肤浅、不厚重。不幸的是，这些在周立波身上又都有体现。

　　在周立波的海派清口系列作品中，感觉他对上海过去30年的生活的总结还是很有见地的，那种切片式的总结，每每能唤起上海人对过去的回忆，这也是其赢得上海观众肯定的原因。经典的段落有这样几个：对倒外币的“打桩模子”的模仿，对三代领导人面对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的模仿，对同学的爸爸由战士升班长、排长、连长的模仿……有着滑稽戏演员功底的周立波，确实学什么像什么，而且其坏坏的嘴脸和腔调，喜感也很强。

　　正如周立波在北方的对手郭德纲所言：“山外青山楼外青楼，能人背后有人弄。”不久，红得一时无两的周立波也风波不断，先是其前妻张洁对他种种劣迹的揭发，后是与关栋天大哥的拗断，并出现了“一碗泡饭”之恩与“天天海参鲍鱼”相报那样没水准的言论，而在一年前，在关栋天的新京剧《关圣》排练现场接受记者采访时，周立波还说过这样的话：“没有关栋天就没有周立波。在生活和事业上，关栋天是我的大哥，我永远是他的小弟。”

　　《壹周立波秀》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了，因为几乎不说上海话，这个节目可以在全国各电视台落地。他的长处是紧跟时事，有一个团队为他打理节目，每天要拿4个小时读报掌握动态。

　　又由于做了东方卫视的综艺节目《中国达人秀》的评委，周立波再露面，多半在电视上了。几次到《中国达人秀》节目的录制现场采访，印象最深的，都还是周立波的“以我为尊”和口无遮拦。三名评委当中，为首的必然是周立波。每一次他说完，便提示“小伊(伊能静)，你的意见……”或者“舒骏(黄舒骏)……”，然后又是“有请主持人”，程雷这才出场。而每一名选手录完，他都要转过身来，用上海话对身后的观众说几句：“这个不得了啊……”而下一轮录制开始之前，又都是他示意观众静场，好抓紧时间进入录制状态，比现场的执行导演都管用，因为他知道，他的感召力远在主持人和执行导演之上。

　　关于口无遮拦，例子就更多了。贵州来了一帮老干部大学的选手，说唱歌排节目能解决许多问题，其中一名男团员就在团里找了个后老伴，周立波调侃说：“哦！老干部也搞这个！”团长说，他们两个人的事于政策不违背，不用考虑计划生育问题，周立波立刻补充说：“这个您还真不用担心，就算老干部有这个能力，老太太也……”一对智障选手在台上配合得很好，他就硬要问人家是不是在“耍朋友”，结果搞得两个孩子无言以对。在智障人之间，这种事恐怕是不能随便问的吧？

　　前文说过，周立波身上有肤浅和不厚重的缺陷。纵观他的艺术，其实多半是在语言上抖机灵的小聪明之作，大胸怀大气量的东西不多。上海人总结说周立波的杀手锏是“促狭”，他始终是20年前成名时的那一脸坏相，寥寥数语就能把观众逗乐。他的噱头别具一格，表演亦庄亦谐，寓教于乐，台词更是充满了海派思维和丰富想象，如“去年股市是脑充血，充发充发，就半身不遂了”；“这30年，2只轮子少了，4只轮子多了，原来坐出租的是大户，现在坐出租的算散户”。

　　当有人拿他与郭德纲比的时候，他就说“喝咖啡的与吃大蒜的没有可比性”，当与关栋天大哥分手的时候，他就说那是“泡饭与海参鲍鱼”的关系。比喻永远是蹩脚的，其中会有形象和幽默，但更多的却是不当和猥琐，是贬损别人时的那种暂时的胜利，和留在人们心目中的长久的不屑和提防。

　　他在节目当中，永远是那种刻意的搞笑和讽刺，而不是郭德纲那种懂得收敛，懂得只说一半的妙处的浑圆的感觉。台上一名16岁的选手自述其志的时候，他感慨地问：“杨澜，你16岁时候的梦想是什么？”杨澜说是当一名医生，他自己说：“我16岁的时候，梦想是当一名滑稽戏明星，这个梦想在我19岁的时候就实现了！”台下的观众和记者们面面相觑，其间多有不屑的表情。

　　“促狭”，辞海解释说，是气量肚量狭小，性情急躁的意思。促狭鬼，就是使坏的人。鲁迅先生有篇文章，题为“二丑艺术”。当周立波在台上扭头冲观众插科打诨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总是不由得想起鲁迅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