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谊总裁王中磊、天娱总裁龙丹妮接受南都记者独家专访，揭秘两家公司抛却“旧恩怨”携手内幕
南都记者方夷敏实习生王睿
叶伟信导演新片《开心魔法》受到多方关注，并非因为题材多新鲜演员阵容多吸引人，业内人士关注这部电影，更大的原因在于：在这部电影中，华谊集团和天娱传媒这两个看似不可能合作的娱乐公司冰释前嫌，牵手开始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这两年，华谊和天娱的纠纷不断，从张靓颖、尚雯婕到陈楚生，一个又一个艺人和天娱解约，转会华谊。两个公司的“解约官司”打了一个又一个，至今陈楚生的合约纠纷尚无定案。在外界看来，两个公司已然势同水火。可是，就在不久前，天娱和华谊却宣布双方将合作投资电影《开心魔法》，天娱负责营销，华谊负责发行。在北京举行的开机发布会上，两位公司的掌门人坐到了一起，相谈甚欢，态度友好。
近日，两位公司的掌门人接受了独家专访，第一次对媒体透露两家公司合作的缘由和过程。很少接受媒体采访的龙丹妮在此次采访中，对外界的各种传闻和质疑并不回避，她把双方合作归结于“市场选择”，并直言希望学习华谊在电影方面的经验；而王中磊则坦言看中的是天娱对年轻人市场的了解。尽管这两个采访是分开进行的，但由于两位掌门人在很多问题上的共识和默契，让人感觉像是和他们俩坐在一起聊天。两位掌门人共同的“野心”是：希望作出一部气质独特的电影，弥补年轻人市场的这块空白。
冰释前嫌
王中磊：之前的摩擦只是个案，而非公司矛盾
龙丹妮：是市场让我们走在一起
：在外界看来，华谊和天娱不太可能进行这么紧密的合作，毕竟之前两个公司曾经发生过不少摩擦，甚至“纠纷”。这次的合作是怎么促成的？
王中磊(笑)：《开心魔法》这个项目其实黄百鸣先生已经运作很久，他和天娱比较早打过招呼。合作《杨家将》的时候，有一天他问我对这个项目是否有兴趣，我听他详细介绍了这个项目，很快被这个题材吸引，但他当时并没有提到已经在和天娱合作。直到某一天他问我：“天娱也是合作方，如果和他们合作你同不同意？”他问完我，也问龙丹妮，她也觉得没问题。
有意思的是，第一次和天娱坐下来聊项目时，龙丹妮的开场白就是：“之前确实有不愉快的地方……”(笑)。这两年，华谊和天娱在歌手、艺人方面的一些问题，被作为娱乐事件推出，导致外界以为两个公司不会合作。其实我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当成两个公司矛盾，它们仅仅是一些个案而已。所以华谊方面也没有这方面(不能合作)的障碍。事实证明，这次合作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很顺利。
龙丹妮：两家公司的摩擦是大家都看得到的，细节都不用我多说了，但这些都是个案，这些个案遵循市场的法则和共同的原则，该怎么解决就怎么去解决。这次的合作，应该说是这部电影的气质吸引了我和所有的参与者。
天娱的原则是以偶像为核心的，这个电影的题材也是我们这么多年一直想做的。一年多以前遇到王中磊的时候，我们就聊到了这个话题。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是，他们也对这个题材和话题很感兴趣。一个产品的成功，很大原因是大家关心这个事情，爱好这个事情。然后还有这个产品的幕后制作者能否发生化学反应，此外就是在产业上能够互补。所以我觉得，更多的是市场选择了我们走在一起吧。
题材共振
王中磊：“青春+魔幻”一定吸引年轻观众
龙丹妮：我们看中的就是年轻市场上的这块空白
南都：为什么选择《开心魔法》这个项目来作为两个公司合作的第一个项目？华谊之前公布H计划时，并没有这部片子。
王中磊：之所以选这个项目有两个方面原因，一是题材很新，青春概念对国内电影观众还是很陌生，青春题材的电影也很少。《开心魔法》打的是“青春+魔法”的概念，相信会吸引很多年轻观众。二是我很希望和叶伟信导演合作。我们之前就一直在找合适的合作机会。后来我和他聊过这个题材，发现叶导演对魔法很感兴趣，也很有独到见解。叶导演拍过很多电影，他第一部电影其实拍的就是喜剧加上魔术，是非常低成本的电影。现在我们三家公司合作后有很好的预算和资源，加上他的想象力和掌控力，这部电影就更值得期待。
龙丹妮：大家都知道天娱其实不是一个电影公司，但这些年一直比较专注于做年轻人的世界，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一年半以前碰到黄先生，聊到中国内地青春电影的市场，他提到想做一个青春魔幻的电影，我觉得很适合年轻人的市场。国外的哈利?波特系列，《暮光之城》系列，都在年轻观众中具有很大的影响力，美剧里面其实也有很多这样的题材，但这种类型的电影在中国却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说，这种现代都市魔幻题材，在中国是没有的，所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筹划了，我们看中的就是年轻市场上的这块空白。
分工合作
王中磊：天娱在年轻人方面的影响力，是我们很感兴趣的
龙丹妮：会有区别于传统的营销方式，但不违背电影规律
南都：双方在合作中怎么分工呢？合作之前有没有一些讲好的原则和底线？
龙丹妮：我们还是有一些基本分工的。比如制作方面，是黄百鸣负责。天娱主要负责的是行销方面的工作。因为天娱本身的优势更多的是对年轻市场的了解，所以我们会有一些区别于传统的营销方式。毕竟这是一个年轻人的电影。我们也会利用湖南卫视这个平台来对这个电影进行推广。在电影本身的发行和发行方面的营销肯定是华谊来做的，他们有多年的发行经验和专业的团队。在这个过程中如出现真空，那就谁能做就谁来做呗(哈哈)。
王中磊：这次挺有挑战。三个合作方分别负责不同的部分，以前在华谊也没有。现在三个分工明确，挺考验三个团队的合作默契和信任度。从这次合作来看，天娱姿态挺好的。她们对自己的能力和优势认识清楚，也表现出希望和华谊优势互补的强烈愿望。两个团队在理念上也很互补。虽然分工明确，但每个营销步奏我们都会一起商量。
南都：其实发行和营销很难完全分开，天娱在营销推广方面和华谊走的是不同的路子，比如说之前天娱在推广电视剧或者节目时，总能不时爆出一些热点，甚至“雷点”。在这方面，万一双方发生分歧怎么办？
龙丹妮：哈哈，我都没总结过我们的行销有什么特点，是媒体替我们总结的吧。虽然天娱没有做过电影，但是在年轻人的市场里面积累了不少经验，具体是怎样的电影行销我们还会继续探讨，我们还是要结合电影市场的规律来做的。
王中磊：这部电影的观众群会比较年轻，所以营销的角度和电影透出的气质，甚至使用的媒体平台都会接近这一点。这也是我们和天娱合作很感兴趣的一方面。他们能提供的资源正好也是电影的主流观众。可能大家觉得天娱在电视剧方面会“雷”一点，但却吸引了市场。在这次合作中，我们更看中的是天娱利用的平台。
比较危险的部分在于，电影是为年轻观众而拍的，确实会容易把观众想象得太年轻，这是我们要担心的问题。这就和国内动画片一样，很容易忽略了小孩子的理解度，把故事和拍摄的质量降到幼稚级。华谊在这方面也会和制作方充分沟通。在这部电影上，华谊介入较晚，但也向负责制作的黄百鸣先生提了意见，主要集中在如何让电影更加贴合内地观众的需求。
共同诉求
龙丹妮：我们在这个电影上肯定会不遗余力打造新人
王中磊：培养新人也是一个专业电影公司该做的事情
南都：你们强调这部电影是一部青春电影，是拍给年轻人看的，但从目前公布的主演阵容来看，古天乐、吴京、阎妮……都不算太青春啊！是不是用新人的风险太大了？但现在很多电影看来看去都是同几张面孔，观众确实容易审美疲劳。
王中磊：将来这个电影一定会让大家看到新面孔。新人在大的投资电影里，老板的确有风险。但不错的演员无限制地被开发，一年内产量过高，曝光度过密，也和这两年投资环境的浮躁有关，特别多的投资公司和投资企业都想打“安全牌”，这也是不自信的表现。你刚才说的审美疲劳也确实存在，过度被开发对演员的伤害也很大。
华谊这些年一直在思考，如何让有实力的面孔变成有市场的演员。第一个比较成功的方法是利用大导演，演员通过出演大导演的电影变成有市场的演员，比如《集结号》。第二个是对题材和剧本创作的信心。比如《风声》，当时周迅、李冰冰、黄晓明这些演员虽然都已经是明星，但大家对他们没有现在这样的信任感。这完全是基于对剧本和幕后制作团队的信任。
不过我们也很高兴看到，今年很多有实力的演员又很卖力拍了符合自己形象的作品。她们演这些戏都是自降身价，口碑和票房却都不错。比如李冰冰演了《雪花与秘扇》，范冰冰演了《观音山》。这是演员趋向成熟的一种标志，也是特别良性的循环。
龙丹妮：我刚才也说了，天娱其实不是一个电影公司，它是以偶像制造为目标的娱乐公司。所以我们在这个电影上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打造新人。这个电影也会有很多明星，但重点在于我们会推出一个新人。她是主演，这次在电影上面她应该有不错的发挥。(她是天娱的艺人吗？)这个女孩是导演的选择，是叶伟信导演在无意中看到了她，他觉得她非常清新可爱，年龄也不到17岁。我们也觉得应该为电影圈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吧。
《开心魔法》是一部魔幻电影，在国外，同类题材的电影像《暮光之城》都是用新人，但这些新人通过那部电影都成为了superstar，品牌的效应就得到了再放大。我们也希望采用这样的模式。我和华谊在这方面有共识，都希望通过这个电影打造一个有价值的品牌，从而再推出一些新的面孔。
南都：用新人的投资风险挺大的，你们怎么衡量这个风险？
王中磊：我们年初聊“H计划”时，我们也讨论过关于风险的问题。华谊作为一个上市公司，当然要尽量规避投资的风险。但另一方面，以华谊目前的实力，也具备了培养新人，这个新人不仅包括新演员，还包括新导演的能力，这也是一个成熟的、专业的电影公司该做的事。
华谊经过这么多年运作后，已经是每年有多部作品推出的企业，而非单一作品的独立制片公司。所以一定要平衡今年拍的电影和市场之间的风险。我们既有火车头产品带动火车前行，也有一系列为了让这列火车能持续往前走而培育的新作品，这样才能让产业链变得更长。卖座的电影不一定要用大卡司，《集结号》就带来很多新的演员面孔。
培养新面孔也是一个专业电影公司该做的事情。当然，我们会用成熟经验尽量规避风险。
龙丹妮：一个电影的好坏是取决于它的类型和剧本的，一个好的电影，剧本和类型一定是不错的，观众就会去埋单。首先我觉得一个电影是题材和类型的成功，当然也有卡司上面的因素，但我更注重的是这个电影本身有没有商业价值。
南都：这次推出的新人跟其他的新人有什么不一样？比如《山楂树之恋》的“静秋”是“纯”，陆川导演新片的新人主角好像也是要找“纯”的……
龙丹妮：我希望这个女孩有鲜明的时代气息，有现代感，有现在中国年轻人的节奏和色彩，我们是希望这样的。(是嫩模？)嫩模只是一个流行的说法吧，我只可以告诉你，她肯定不是内地演员。
王中磊：好像比嫩模还嫩，因为她只是一个很小的女生(笑)。
牵手以后
龙丹妮：有异见才有态度，求同才有共同的市场
王中磊：市场不理想，让我们更想合作推出不一样的作品
南都：档期定在12月1日，贺岁档竞争那么激烈，我们的票房预期是多少？
龙丹妮：这个要问王总了！
王中磊：我们是贺岁档开始前，算是避开竞争最激烈的时候吧。至于票房嘛，别人都喊十亿了。我们就不期待那么高嘛，我们就去掉一个零吧(笑)。
南都：之前比如陈可辛导演和博纳也是以这种模式来合作的，但是也好像不是特别的成功。你们双方对这次合作有信心么？
王中磊：我们先努力把第一个合作做好。这两三个月以来，其实两边的团队一直在非常密切地合作、交流，也从对方身上学习到了很多新的东西。今年电影市场不是特别好，我们也希望可以推出一些不一样的作品。
龙丹妮：合作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个事情是需要双方的智慧和包容。这是我们跟华谊合作的第一部电影，当然我们希望以后有更多的合作。在这样的前提下，很多矛盾、意见都能很好地处理。有异见才有态度，求同才有共同的市场。中国电影未来有更大的空间，大家都希望以一种比较快乐、***、双赢的态度来合作。
南都观察
华谊和天娱的联手好处显而易见，华谊为将来考虑，需要逐步打开年轻人的市场，天娱手里则掌握着大把年轻偶像；天娱则可以从华谊身上学到电影发行制作的全套经验，如果双方合作顺畅，绝对是双赢。但是两家公司毕竟都是业界老大，各有各的一套行事方式，如何能在短期内协调沟通顺畅合作，是最不可测的问题，需要两家公司的最高决策者坚定的执行能力以及开放的态度和眼光，至于结果如何，12月自有答案。
王中磊把脉内地影市：
今年是华语电影市场的阵痛期
和去年下半年国产片的爆发势头相比，今年上半年的国产片表现低迷，《关云长》、《倩女幽魂》等几部国产大片票房均不如预期，但与“惨淡”的市场表现相映成趣的是“热闹”的各种新闻，投资方与导演拉锯事件频出、电影改名纠纷、宣传方悬赏“黑水军”……上半年的电影市场究竟出现了什么病症？因为上半年华谊基本处于“观战”姿态，王中磊也可以以“旁观者”的姿态观察内地电影市场，他认为，今年是华语电影市场“大浪淘沙”的重要时机，各种乱象纠纷也是电影市场高速发展的“阵痛”。
夸张式营销只能影响两三天的票房
针对上半年国产片的表现，王中磊分析：“我觉得最主要的问题是电影本身，其他都是附属的原因，问题的关键在于电影本身是否具备这样大的票房潜力。”他提出，现在很多发行和宣传的部分并不专业，包括对票房的预估，以及给市场散播的信息都和实际相差甚远，这就会造成结果的反差，这是一种营销方面的不成熟。
王中磊强调：“最重要的因素是对电影本身质量上的不够重视，却夸大了其他东西将会给票房带来的作用。比如题材的重要性，夸张式的营销，其实这些东西给票房带来的生命期都只有两到三天。今年上半年不少电影都会碰到这样的问题，也是给市场散播的预期太高。”去年下半年，尤其是贺岁档，国产片表现喜人使得更多投资人看好国产电影的市场。但王中磊指出：“去年确实有一些片不错，给行业带来了正面积极的作用，但大家忽略了这些电影成功的因素主要还是电影本身。”
今年影市会“大浪淘沙”
对于华语电影的前景，王中磊依然乐观，“我个人觉得，到年底还是有做头的。”但他也承认：“今年年份不好。我比较看好明年。明年比较多的专业公司会推出更多高质量的电影”。
针对华语电影市场产生的各种纠纷，王中磊将其总结为“高速发展期的阵痛”。“这些问题以前不是不存在，现在集中爆发和媒体的透明度有关。以前媒体可能不认为这是话题，还有一些被营销人员有意利用，导致问题放大。这些问题，包括各种摩擦，通通可以归结为阵痛期。这也会提醒投资人和制作人，要整理自己的投资方向。”
王中磊分析，去年中国电影市场票房达到了100亿元，这吸引很多人前来投资电影市场，导致电影市场的投入远大于市场需求，市场投资环境非常浮躁。“华谊做了这么多年电影，我有时也常发愁‘难为无米之炊’，因为创作的源泉和动力都没那么强。我看到什么公司都能说今年拍15部电影，也感觉到很吃惊。我相信，这是一种过渡，今年一定是个大浪淘沙的阶段，明年，后年，市场浮躁期过去后，电影市场会进入更良性循环的阶段。”
今年华谊目标――6亿票房
在华谊年初公布的H计划片单中，中小投资，爱情片成为其中一个主要类型。之前在接受记者独家专访时，王中磊也谈到这样的片子市场仍然极缺。从去年到今年上半年的情况看，市场确实印证了这个观点。
但从今年各个电影公司公布的计划，尤其是在上海电影节发布的拍摄计划来看，目前似乎又出现了一窝蜂开拍爱情片和魔幻片的现象。对此，王中磊开玩笑地说：“早知道我就不把这话说得这么早了！”不过他也淡定表示：“现在市场跟风现象确实严重，但我相信关键还在于(电影)怎么拍。”
前几年古装大片特别吸引观众，这两年由于跟风太多，市场表现也不佳，“但我们就从表现力、档期等其他方式进行新的调整和尝试，比如《狄仁杰之通天帝国》，在我们做了一系列尝试后，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考虑到市场的容量，华谊已经有意将“H计划”中三部爱情题材的电影的上映时间分解。彭浩翔导演的新片《撒娇的女人最好命》推迟至明年拍摄，《LOVE》放在明年上映。“我们的计划都会根据市场的情况进行及时调整。”
对于《开心魔法》的档期选择，王中磊表示：“目前电影市场比较混乱，有质量的电影少，档期变成电影最重要的因素。《开心魔法》选这个档期充足考虑市场情况。”他认为，虽然贺岁档看起来竞争很激烈，“但那几部大片口味重，电影类型上可以作出区别。我们选在12月1日，希望利用上映前的档期空间。比如我们的《雪花秘扇》，就选在今年到目前为止最重头的电影的档期前，这是电影题材的差异化发行，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王中磊还大致进行了估算，今年华谊出品的电影到现在为止共大约已经收得四亿票房。不算《建党伟业》的话(华谊是出品方之一)，今年还有三部电影即将上映，包括9月份的《全球热恋》、11月份的《星空》以及12月1日的《开心魔法》，预计今年票房收入大概六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