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寂寞难耐?(晨报图片 夏曾珍 制图)
晨报记者 陈文 威尼斯报道
第68届威尼斯电影节用高调的姿态展示它“打破传统”的决心,这个向来以为艺术性著称的欧洲电影节近年来一直试图在商业和艺术之间寻找一个平衡。今年,天平似乎更倾向商业一边,为了豪华的明星阵容,为了争取年轻的观众,为了提高电影节的商业价值,第68届威尼斯电影节在花花公子乔治·克鲁尼的卖力吆喝下迎来了大量英语片,好莱坞的痕迹更是随处可见——前有戛纳、后有多伦多,急红了眼的威尼斯终于坐不住了。
好莱坞“入侵”威尼斯
早在去年,马克·穆勒就曾说过,除了艺术上的坚守外,威尼斯电影节的电影还必须是“卖座”的。这个决心在今年的影展上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这个最古老的电影节用极其高调的姿态引来大量英文电影——主竞赛单元里,它们几乎占了一半的阵容。
英文电影意味着更大的市场,而好莱坞元素更是这些英文片中挥之不去的痕迹,这样的趋势在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尤其明显。乔治·克鲁尼和其他4位美国人加入争夺金狮的阵容。开幕片《总统杀局》之后,《地球最末日》、《杀手乔》、《德州杀场》和《黑马》陆续登场。而麦当娜、阿尔·帕西诺和史蒂文·索德伯格也将在本届影展上为他们的新作努力。
好莱坞演员更是逐狮方阵中的中坚力量。影展开幕不到一周,卡西诺电影宫的新闻发布会上,人最多最热闹的几场,几乎都是美国演员唱主角。罗曼·波兰斯基的《杀戮之神》虽然挂着法国出品的名字,却也有一部分的美国投资,主演更是朱迪·福斯特、凯特·温斯莱特这样清一色的美国大牌。大卫·柯南伯格的《危险方法》中,凯拉·奈特利虽然是英国籍,却早已在好莱坞混了多年。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英国导演史蒂夫·麦奎因的《耻辱》中,该片主演法斯宾德刚在《X战警:第一战》中饰演年轻版万磁王,虽是爱尔兰男星,但同样被标上了鲜明的好莱坞标签。
甚至连主竞赛单元评审会的主席,也是由一个美国人担任——美国导演达伦·阿罗诺夫斯基携奥斯卡之威驾临威尼斯,一副大腕派头丝毫不让任何一个欧洲文艺导演。这样的状况让美国媒体突然意识到:“美国人主宰了威尼斯电影节。 ”
商业片“夺宠”文艺片
“我们每年都在寻找和加强和美国电影的联系,不过,选片人在选择电影时秉持的准则只有一个——去寻求美丽的电影,那种能让人思考和有梦的电影。 ”从现实的情况来推断,马克·穆勒这番话只不过是威尼斯在商业电影面前的一块遮羞布,在好莱坞电影纷纷对欧洲电影节采取回避态度的时候,马克·穆勒对好莱坞的追逐只会嫌少,而不在于什么标准。
自从2004年成为威尼斯电影节的主席以来,马克·穆勒凭借和史蒂文·索德伯格良好的关系,建立起好莱坞和威尼斯之间的重要关系。近年来,这种关系显然越来越紧密。今年,史蒂文·索德伯格的纯商业片《传染病》也参加了展映单元,马特·达蒙、裘德·洛、格温妮丝·帕特洛、玛丽昂·歌迪亚、凯特·温丝莱特和劳伦斯·费什伯恩六大巨星组成的超豪华阵容,绝对是本届影展上星光最耀眼的一次。
对马克·穆勒来说,好莱坞商业元素的注入,将给68岁的威尼斯电影节带来新的活力。 “这样可以让电影节的每个晚上都有无数的年轻观众融入到原本已经显得有点僵硬的盛大人群中去,而这也能推动那些不同类型的观众参与到威尼斯电影节中来。 ”马克·穆勒说。
在此之前,威尼斯电影节被认为是欧洲三大电影节中最为注重文艺性的一个,但在各大电影节间微妙的竞争关系下,威尼斯不得不像它的老对手戛纳一样,逐渐在商业和艺术之间寻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平衡点。
新影节“叫板”老金狮
而在对好莱坞的争夺上,威尼斯面临着更年轻的对手。9月8日,也就是威尼斯电影节开幕9天之后,多伦多电影节将随之启动。这两个原本分工明确、实力悬殊的电影节,却因为多伦多天生离奥斯卡更近,令它更受好莱坞的青睐。
20世纪福克斯电影公司缺席今年威尼斯便是一个好例子。这次缺席让马克·穆勒感到分外遗憾。据他本人透露,原本他是想选择由乔治·克鲁尼主演的《后人》作为开幕影片,然而,尽管多伦多并不要求参赛片必须是首映片,但该片导演亚历山大·佩恩和福克斯还是倾向于把影片直接送到多伦多去参赛。因此马克·穆勒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部并非乔治·克鲁尼担当主角的《总统杀局》。但马克·穆勒并不承认多伦多会是一个威胁:“它的影响逐渐变大,但多伦多的声望还是无法和丽都的红地毯相比,很多导演和发行商都明白,什么样的电影能够受益于威尼斯这个平台。 ”
相反,马克·穆勒认为能够改变整个秋季电影节系统的是美国特柳赖德电影节。今年的特柳赖德电影节于9月2日至5日举行,正好介于威尼斯电影节和多伦多电影节之间。 “这一年,我真正的感觉到特柳赖德强有力的存在,因为他们对欧洲的电影做出了些行动。 ”马克·穆勒认为,特柳赖德直到开幕前一天才会公布他们的参展电影名单,这就提供给媒体很多炒作的空间。
晨报记者专访“地平线”单元评委会主席
贾樟柯(微博):为什么要拒绝好莱坞?
看贾樟柯以前的电影,《小武》、《站台》、《三峡好人》,他都会被归结为文艺片导演的范畴,但他却开始尝试拿起商业大片导筒的感觉。他的新作《在清朝》刚结束看景阶段,演员也基本定好是一线阵容。
人们总是喜欢把商业和艺术弄得你死我活,一会儿商业是贬义词,一会儿艺术又成了贬义词。但电影的艺术性和商业性本身就是互相缠绕、不可分割的整体。当记者和他谈到这个纠结的问题时,贾樟柯第一个反应就是,一个好的电影节,为什么要拒绝好莱坞?
记者: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似乎吸取了很多好莱坞元素,这会不会让人担心,威尼斯一贯的艺术性会被减弱?
贾樟柯:为什么电影节就要拒绝好莱坞?他们有很多好电影,又有那么强大的电影工业,当然是电影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毕竟全世界电影工业的中心还是好莱坞。
记者:这样不会让威尼斯丢掉传统,继而被商业片吞噬掉?
贾樟柯:其实欧洲三大电影节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开始就有好莱坞电影了,每年都是这样的构成,几十年下来,也没看到谁吞噬谁啊。
记者:一个电影节需要在商业片和文艺片上达到一个平衡吗?
贾樟柯:其实商业和文艺之分,那都是国人的误解。据我所知,在西方人的思维中,是不太区分文艺片还是商业片的,有时候我们国人用国内大家对电影的理解来理解海外电影节,这个是有问题的。商业和文艺只是电影的表达方式,好莱坞电影中也能有文艺的成分,文艺片也要考虑它的市场,只不过这个市场不是普通所说的市场,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是不愿意赚钱了。
文艺或商业导演有话说
“商业元素未必是坏事,看怎么用。其实好片子可以不糙、有想法同时也有快感的,就像才貌双全的美女。 ” ——姜文“我就不同意很多人把《立春》归为一部文艺片,我觉得《孔雀》和《立春》都是挺商业的电影,在电影欣赏过程中有很强的戏剧冲击力,所以对票房我完全不需要担心。 ”
——顾长卫
“电影的艺术性好比一个小孩,天马行空,比较认真、任性;电影的商业性好比爸爸,比较有势力,也比较负责任,因为他得赚钱养家。 ”
——陈可辛
华语片闯水城 文艺并商业着
晨报记者陈文威尼斯报道
魏德圣最大片
说到威尼斯电影节与台湾地区电影人的关系,首先的印象便是台湾文艺片大师导演侯孝贤。1989年秋,威尼斯电影节主席把金狮奖授予了他的作品《悲情城市》,这部被誉为“台湾史诗”的电影中无处不流淌着博大的人文主义精神。作为华语电影重要组成部分的台湾电影翻开了新篇章,开始享有更多的国际声誉,侯孝贤也一跃成为国际知名导演。
巧合的是,时隔多年之后,代表台湾地区出征威尼斯的魏德圣带来的也是一部史诗电影《赛德克·巴莱》。然而,这部讲述日据时代赛德克族抗争日本殖民者的历史电影,走的却是与侯孝贤截然相反的大片路线。片中大量的特效镜头和宏大的战争场面烘托出的英雄主义色彩,无疑遵循了很多好莱坞大片的游戏规则,形式上,《赛德克·巴莱》也分成了上下两集足足4个半小时的巨制规模,无疑是三部参赛华语片中走商业路线最彻底和最纯粹的一部。
然而不幸的是,魏德圣虽然靠拍文艺片创造了票房奇迹,但真当需要他把握大片巨作时,他对场面的掌握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赛德克·巴莱》在威尼斯上映后反响平平,电影节场刊打分也只获得2星的低分,金狮前景顿时黯淡很多。
许鞍华最艺术
在内地电影市场商业大片泛滥、艺术水准下降的尴尬背景下,向来商业味最浓的香港却难能可贵地为今年的威尼斯贡献出一位许鞍华,实在让人感到欣慰。
虽然是身处于香港电影环境这个比较商业化的背景里,但许鞍华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她常常可以坚持自己,在影片当中贯穿着浓浓的人文关怀。
在许鞍华的作品中,很多部都贯穿着对女性的关怀和对人性的悲悯。比如《女人四十》,她将关注的焦点投向于四十岁的中年师奶,《阿金》中对女武打替身阿金坚强背后脆弱的关注,并带有与生俱来的母爱感。
《桃姐》同样是一部许鞍华擅长的女性电影,讲述的是一位生长于大家庭的少爷Roger与自幼照顾自己长大的家佣桃姐之间所发生的一段触动人心的主仆情。第一次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许鞍华,作品风格很符合威尼斯一贯的口味,作为三部华语片中最艺术的一部作品,许鞍华能否用她独特的女性视角打动评委,来甩掉她在商业泛滥的华语电影市场上无端蒙受的“票房毒药”的委屈,的确值得期待。
杜琪峰最平衡
杜琪峰电影风格多样,但在内地影迷心中,黑帮片才是杜氏电影的重要标签。黑色电影大师这次入围威尼斯的作品《夺命金》回归本色,讲述了在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刘青云饰演的大盗、任贤齐(微博)饰演的警探以及何韵诗(微博)饰演的银行文员三人,因为一袋被劫巨款而发展出了微妙的关系和令人意想不到的故事。
杜琪峰的黑色写实主义一直是他坚持的路线。作为香港商业电影的代表人物,杜琪峰对商业和艺术有着自己的理解:他不知道自己的作品有没有艺术价值,但他认为很多外语片都是商业价值很高,但不妨碍一直有人提它。
杜琪峰不相信只有文艺片才是艺术。事实上,他是这次三个华语片导演中,将商业和艺术间的关系玩得最转的一个人。不久前曝出的《夺命金》国际版海报,能看出他的玩法:在纯黑的背景下,一只港币折成的蝴蝶正在焚烧,缓缓飞向黑暗尽头的死地,喻意飞蛾扑火,最终自取灭亡之意。这个创意来自杜琪峰本人,从这样的细节中,谁能说杜琪峰的商业片,就没有文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