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尚君威尼斯透露《人山人海》未过审原因(图)

蔡尚君

蔡尚君竖起大拇指

蔡尚君和小浪

　　女物娱乐讯 意大利当地时间9月7日下午，第68届威尼斯电影节竞赛单元惊喜电影《人山人海》导演蔡尚君对话女物娱乐。

　　《人山人海》根据《南方周末(微博)》的一篇新闻报道改编，讲述了五兄弟在六弟视频：《人山人海》导演蔡尚君威尼斯问候网友媒体来源：女物娱乐惨遭杀害后，历时一年零四十八天，追遍大半中国将凶手擒拿归案的故事。在电影中，五兄弟被简化成了一个人，就是陈建斌饰演的老铁，而这部作品到后半部分也颠覆了“追凶”的公路片模式，将复仇的线索安排在煤矿里，让人想到了《盲井》《夹边沟》中的某些情节，结尾突然、极端，而且出人意料(为避免剧透，本文最后再交代结尾情节)。导演蔡尚君坦言，《人山人海》是一部香港出品的电影，但如果要在内地公映，则必须经过电影局的审查，到目前为止，对结尾的处理是这部电影没有过审的核心问题。

　　《人山人海》在威尼斯的亮相并不顺利，首场放映因为数字拷贝问题被迫取消，首映礼现场又因为着火，导致观众大面积退场，半小时后排除火灾隐患后，观众才回来看完了电影。听到观众掌声的时候，蔡尚君喜极而泣。

　　谈到创作电影的心路历程，蔡尚君也自我反省，他表示今后的作品将尝试不那么愤青，用另一种方式表达良知和愤怒。

　　流动人口缺少社会保障

　　“他们全是隐性小炸弹”

　　女物娱乐：看完《人山人海》之后，发现这部电影和《南方周末》那篇“千里追凶”的新闻报道，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蔡尚君：对一部剧情片来说，我们要考虑更多的是事实背后有。最近这一、两年，中国奇迹频发，相比之下电影里的事情都不算什么，现在老百姓激烈的行为方式比这个强烈太多了。

　　中国每年有7000万到一亿流动人口，失去土地的农民进城了，在我看来全是隐性的小炸弹，随时能爆发。因为社会没有给这些人提供医疗、教育保障，现在打工子弟学校全拆了，一刀切，他们心理没有疏导的方式，像地沟里的老鼠、蟑螂一样存活着。

　　女物娱乐：这样的批判会成为你将来电影的主旋律吗？

　　蔡尚君：我下部电影倒是不想这么做了。我的好朋友，编剧宋方金说了一句话让我铭刻于心，他说老蔡你是一个愤怒的人，你想表达你的愤怒，老想煽社会一个嘴巴。我说我可能还是残留一点理想主义的愤青，但愤青是不成熟的。他说卓别林也是愤怒的，但是他令人欢笑，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他的愤怒，我说你说的太好了，但我试图去做到，很难做。

　　我也喜欢冯小刚(微博)的电影，他一部一部真是在变化，一点点真正走向成熟。我希望下次用另一种方式表达良知和愤怒。

　　原想让男主角解救所有人

　　“这样的想法太浪漫了”

　　女物娱乐：电影的结尾很极端，一开始的时候就这么想的吗？

　　蔡尚君：剧本开始与这个还不一样，开始最后是矿工造反了。老铁试图解救每一个人，这是我个人的革命情怀，但我觉得这不现实，有点儿浪漫了，所以改成现在这样。因为老铁的能力真是有限，有的人可能振臂一呼，打破(煤矿)这么一个黑暗的环境，但太难了。这一点姜文做了，还很巧妙。

　　女物娱乐：《让子弹飞》。

　　蔡尚君：对，他比我聪明的多，我做不到。现在这个结尾，我觉得更现实。你要知道佛不都是善良的面孔，他有时候需要呈现愤怒，做狮子吼，佛和菩萨一样要愤怒相，震慑这些恶魔，你的出发点是善的，是超度这些人，超脱这些人。

　　我个人非常喜欢小津安二郎的电影，至纯、至善，一点光能照亮黑暗，你做不到。我第一次看完小津的电影，对着电影三鞠躬，真是太好了！今天看《桃姐》也很好，非常朴实的生活，质朴的情感，大家都是希望不一样。但我们看到(不好)的东西，可能太多了。

　　女物娱乐：在我看来，这部电影中老铁结尾的行为已经够极端了，生活中还有更让你觉得震撼的事情吗？

　　蔡尚君：有啊，自焚的，跳楼的……再跟你说说拆迁这些事儿，现在是集团拆迁作业，七个队伍，前面雇点儿农民，先进去拆，告诉住户咱们都是农民，先搬走，你别找我麻烦啊，因为我跟你一样。再后面是警察、医生、救护车，最后是公安，全是一套班子，出了问题直接就来解决了。

　　女物娱乐：这已经成为一个系统了……

　　蔡尚君：现在是追求制度性或者系统性利益最大化的人在做这个事儿。

　　万事都可以和电影局沟通

　　“如果被禁，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女物娱乐：什么时候知道《人山人海》入围威尼斯电影节的。

　　蔡尚君：是七月下旬，当时后期还没做完。事实上，我在临上飞机前四个小时才完成了全部制作工作，连觉都没睡就来威尼斯了。

　　女物娱乐：当时就已经知道没有过审，要以港片身份来参加竞赛吗？

　　蔡尚君：最后的选择吧。

　　女物娱乐：最后到什么时候？

　　蔡尚君：到八月底。我觉得还是万事可以(和电影局)沟通。

　　女物娱乐：希望接下来还可以沟通，是吗？

　　蔡尚君：我希望是沟通，有什么问题先谈谈嘛。我一直很开放，每次见面，我也很和蔼，听人家说冯小刚当年为了过审都哭了，我说我还真没哭，慢慢聊吧！

　　女物娱乐：冯小刚为哪部片子哭了？

　　蔡尚君：好几个吧，《月亮背面》什么的，我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事，也许是个段子。

　　如果我的电影真要被禁，我不是第一个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人，没有人去逼迫你这样去做。其实电影局也在积极地想跟你沟通，但是中国没有电影法。所以大家都很无奈，如果有条文的话，我们很清楚该怎么弄，他也很清楚，也省心了。现在没有条文的话，就是说全国人民都可以在关心电影，全国人民都可以在评判，任何一个部门都可以，所以你就很难办，其实他们也很难办，我也能理解。

　　女物娱乐：这部电影哪里最不好协调呢？

　　蔡尚君：结尾吧。

　　女物娱乐：他们觉得为什么不好？

　　蔡尚君：说你这个(影响)大了吧，这些人还是活着吧。

　　女物娱乐：执法机构在整个故事中的相对缺失，是否也是比较核心的问题？

　　蔡尚君：这事情其实公安部没说什么，公安其实后来在反思这个事件，也在处理这个事件，事实***也是这样的。我们去调查的时候，当地一个政委，一个大队长已经受到处分了。

　　警察也有为难的地方，警察有精神、心理问题的人特别多，压力太大！他们警力确实太少，山区没什么车，小派出所里就那么五个警察，他管得了那么多事儿吗，他哪有钱去追人呀。所以某些法律制度条款是为权贵者，有钱的，有权的人服务的，我给你钱，你去给我办去，那一定能办好。

　　就像陈建斌饰演的老铁的生活原型就说，他们家要是很富裕的，我直接绑着炸弹就完了，但是这个人比我们家还穷，我怎么办呢？我们是同一个阶层，我拿他真没办法。所以亲自去找他，是挺无奈的举动，真把他抓回来的时候，警察都不敢要……

　　女物娱乐：当时警察为什么不敢要？

　　蔡尚君：警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他们没见过，受害者家属自己给犯人抓回来，送到派出所了。他们关上门，几个小时之后才商量出来，说你没权利抓人，你现在犯法了，但是如果说你是协助警察抓，OK，这个可以，符合法律的条件，我们也有面子。

　　实际上就是这样，这是中国现实里很尴尬，很讽刺的东西。

　　《人山人海》剧情(涉及剧透)：

　　老铁(陈建斌饰)的弟弟被杀了，凶手外逃，当地公安找不到犯人，老铁决定亲自追凶。在旅途中，老铁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也遇到了自己原来的女朋友(小陶虹(微博)饰)。

　　经过一番追凶历程之后，老铁还是一无所获，但他随后得知凶手去当了矿工，就决定潜伏进煤矿，在那里他找到了杀害弟弟的凶手，也见到煤矿下种种不为人知的苦难和罪恶。

　　但杀害老铁弟弟的凶手却因为扬言炸掉煤矿，被其他人用石头砸死。失去目标的老铁，打断了一个小矿工的手，随后引爆了煤矿，只有那个受伤的小矿工在宿舍养病，躲过一劫。

　　王玉年/文 邹健/视频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