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金宝VS元彪
洪金宝善言奔放,元彪相对来说则显得文气、礼让
洪金宝善言奔放,元彪相对来说则显得文气、礼让
洪金宝 香港演员。1949年出生,十岁时拜入于占元门下学习京剧,是“七小福”中的大师兄,艺名“元龙”。他是上世纪80年代香港影坛的“大哥大”“杂家小子”,一人兼任演员、动作指导、导演、监制、编剧以及龙虎武师,代表作有《忠烈图》《福星高照》《黄飞鸿之西域雄狮》《杀破狼》等。
元彪 香港演员。1957年出生,原名夏令震,七岁入于占元门下学京剧,“七小福”之一。上世纪70年代曾参演李小龙的《精武门》《龙争虎斗》以及胡金铨的《忠烈图》,也曾参演邵氏古装武侠片。元彪常追随师兄洪金宝、成龙(微博)拍片,1979年主演洪金宝执导的《杂家小子》,一举成名。
洪金宝和元彪私下互称“大哥”“阿彪”。同为“七小福”出身,元彪和洪金宝合作时间最长、彼此的感情也非常稳固,“如果没有大哥,我可能这辈子就去卖叉烧包了”。
洪金宝爱说、能说,每个话题都能牵扯出长篇大论的感叹,说到激动时吹胡子瞪眼,还配上唱词。他的香港口音里夹杂着京腔,时不时蹦出“范儿”“啥”这种词。元彪则很文气、礼让“大哥”,谈到对孩子的教育和武行接班人时,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两人吃够了苦,都希望孩子能多念书。在这个时候,两位六十岁上下的老牌动作明星,卸掉了一身的伤痛和荣光,只剩下两个十分坚定的关键词:前辈、父亲。
C10-C11版采写/本报记者 牛萌 摄影/本报记者 郭延冰
忆往昔 被李小龙误解,当即动脚
洪金宝:我嘴上那个小疤痕是打架留下的。当时我在拍戏,李小龙从美国回来探班,我说你很厉害哦。其实我是欣赏他、把他当偶像,但他听错了,以为我想挑战他,说,是的,怎么了?想试试?
元彪:语气误会了。
洪金宝:就动脚了。但我脚还没抬起来,他的脚已经到我脸上来了,问我,怎么样?我说,好耶。他真的很厉害,可以直接踢到我,但他也只是把脚踢到我面前为止。
元彪:我们小时候,师兄弟之间倒是很少动手。
洪金宝:我只是老跟元华打。但就算跟成龙打,也当然是我赢。小时候我们全剃光头,一出门就被人家叫“小光头”,那时香港人说看到光头不吉利、会输钱,看到我们就吐痰。我们不服气,就动手。
上世纪80年代初,突然间没人找我拍戏,我每天在马路边的大排档看大排档人家炒菜,想着转行做厨子。那时我老婆刚刚大肚子,第一个儿子洪天明(微博)还没出世,真是艰难。
元彪:洪天明小时候都是我抱的。那时,《大醉侠》那个时代的武侠片刚过时,现代动作片又没接上,观众就爱看林青霞(微博)那样的台湾爱情片,过了快一年才好转。
论当下 香港观众是好东西看多了
元彪:《大武生》里的角色是大哥找我来演的,我十几岁就和他在片场打滚到现在,之间的默契很够了。
洪金宝:元彪是从梨园行出来的,在舞台上的表演有“精气神”,这种感觉也会帮助导演。而且元彪过去是小子,现在是“老子”了,演戏班子里的师傅,有那种范儿。
元彪:我、成龙、元华,都是跟着大师兄出来的。早年在香港,哪个演员要演大哥的戏,都是一种荣幸,哪怕是客串一个镜头也很过瘾。
洪金宝:那有什么用?我有段时间一直觉得,在这个电影圈里,我好像成了一个局外人,这个行当里的事情好像都跟我没关系。我难道没拍过戏吗,为什么大家那些年都不提一提洪金宝这个胖子呢?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卖菜的。最近这几年,我拍的电影又起来了,大家又开始谈论我。
如今内地观众还有耐心去看故事怎么发展,香港观众早没有了,大部分电影,他们都能预测剧情,要是没有创新,很难吸引他们。说白了,香港观众是好东西看太多了,相反,现在国内的市场的空间和机会都要大得多。
觅接班 武行已无法吸引年轻人
洪金宝:我已经看不太清楚现在动作片的局面了,年龄大了,担心也没用。很希望找到接班人,等我们老了,他们能把这个浪继续拱出来。但现在还真没有这样的人选。为什么30年前有那么多小孩子练功呢?因为动作电影很火,每一个小孩子都希望做李小龙。现在连这样的电影都没有市场了,年轻人哪里还愿意来吃这碗饭?练功用来干吗?为了卖叉烧包吗?
元彪:时代不同了,现在的人想法也不同。
洪金宝:问题是,我们能讲什么呢?除了在片场里讲话我可以最大声,其他方面我只能很小声。我算是哪棵葱!我都讲不过人家。我还是希望能推动、能给这个行当做些什么。
元彪:我是比较封闭的。我早就已经像个“游侠”,叫我来演戏我就来,不找我,我就过自己的生活。工作完了,就跟普通人一样,去市场买菜、茶餐厅吃饭,聊聊天。其实我应该去念书,不应该去练武。
洪金宝:我们小时候练武的兄弟、朋友,不是耕地的就是卖鱼的,从小这样长大,所以我们很少去应酬什么大老板、花花世界,或者闲下来打打高尔夫。谁叫我们没有本事!
元彪:我们很少问世事的,你看报纸上,我们的新闻都很少。电影出来,给观众感觉好看,那就够了。
谈子女 还让他们去耍猴吗?
元彪:我完全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练武。不要干这行,太苦太累,而且机会越来越少。
洪金宝:我们小时候是生活太苦,没办法。但我们的孩子已经有了条件,那我们还会让自己的孩子去耍猴吗?一定是希望他们去念书、念好一点,将来做大医生、大律师。我没机会中状元,所以希望自己的儿子有机会中状元啊。
元彪:我的孩子小时候就放在加拿大念书,对香港电影圈的事也不太了解。
洪金宝:成龙的儿子房祖名(微博),跟他爸爸妈妈说,你们两个都没读过大学,为什么一定要我读大学?虽然他平时叫我大伯大伯,但我听这个话真想揍他,你怎么可以这样跟爸爸妈妈讲话!你知道爸爸妈妈对你付出多大的努力和期待?
元彪:演员这行越来越难,小孩子进娱乐圈一定要自己有本事。
洪金宝:而且,就算学、练,也要凭本事的。小时候跟我们同时期学武的,有多少人没闯出来?你又凭什么一定能闯出来呢?
元彪:“七小福”前后有接近60个人,能数得出来的也就十个八个。
洪金宝:以前京剧还好,后来香港没人看京剧。当初那些人都慢慢退出了,一轮一轮地淘汰,女生学了十年,一嫁人、生孩子,就没用了。年纪大了,生活也有需要,在这个行里慢慢没混出来的人,也就转行做别的去了。(唱)都是跟着社会慢慢走。
■ “大哥”说话
“钓车”往事爱拍电影
有一段时间,也是没戏拍,很艰难,我就做另一个事:那时很多人分期付款买车,拖欠银行贷款,银行给我一个车牌号的单子,我每天晚上12点出门去找这些车,找到了就打电话给银行来把这些车拖走。
当时找到一辆车可以得120块钱,60块给银行,我自己赚60块钱,看你一晚上能钓到多少部。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都忘了是哪一年。
爱拍电影
电影多有魅力!生活里做不到的事,电影里可以做到,生活中泡不到的妞,在电影里可以泡很多。
在拍戏现场很过瘾。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机会能让几百人同时听我嚷嚷、多少人在现场把你当成神?在现场,就是我最大。所以,只要有机会到拍摄现场,我都会觉得无比享受。你就算花一百万也找不到这么多人,用这么真诚的心态听你讲话。
我一个人做导演、武指、演员,不觉得辛苦,我觉得这是享受。
口述:洪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