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圣谈《赛德克-巴莱》:40岁该豪赌一把了

2011/10/14 11:05:28 作者:nvwu 来源:女物娱乐网
”  在2002年成为“失业小导演”的日子里,魏德圣开始筹备他最想拍的电影《赛德克·巴莱》,一部描写台湾原住民“雾社事件”的英雄史诗片。《赛德克·巴莱》分上下集公映,《赛德克·巴莱(上):太阳旗》和《赛德克·巴莱(下):彩虹桥》,已分别于2011年9月9日和9月30日在台湾地区上映。

《赛德克·巴莱》海报

《赛德克·巴莱》海报

魏德圣

魏德圣

  撰文、编辑/ 王晓晶

  在导演魏德圣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赌徒。《海角七号》是他用房产赌来的,到了《赛德克·巴莱》,他又把全部家当搭上了,声称“大不了再变穷光蛋”。虽然顶着“台湾影史投资最高电影”的头衔,《赛德克·巴莱》却已在威尼斯和多伦多两大电影节铩羽而归,魏德圣很不甘心。不过,未剪辑版在台湾地区受到不错礼遇,并以11项提名领跑第43届金马奖。日前,记者与魏德圣有了一次对谈,他展现的是当初那个“失业小导演”追求梦想的豪赌路。

  “我拍《海角七号》就是为了将来能拍《赛德克·巴莱》”

  魏德圣曾说:“我拍《海角七号》就是为了将来能拍《赛德克·巴莱》。《海角七号》是一个我赌出来的传奇,赌注很大,输赢都是我的一辈子。”

  在2002年成为“失业小导演”的日子里,魏德圣开始筹备他最想拍的电影《赛德克·巴莱》,一部描写台湾原住民“雾社事件”的英雄史诗片。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要拍大片,听闻者大概都会报以冷笑。在能够筹集到强有力的资金支持前,魏德圣首要任务是先证明自己的实力。2006年,他用两个月时间完成了《海角七号》的剧本,随后申请到500万新台币的拍摄资助,即总预算的十分之一。通过找担保,魏德圣抵押房产向银行贷款1500万新台币,此后又游说一家片厂以器材出租和后期剪片的方式“技术入股”。等到2007年电影开拍时,这个小导演的账户里只剩50万新台币。

  “我自己都觉得很好笑,身上没有半毛钱,却要拍一部5000多万的电影。”魏德圣说,即便在拍摄《海角七号》的过程中,剧组也一直被资金问题困扰,甚至停机几个月,魏德圣当时只有两个念头:跳楼或者抢银行。

  《海角七号》并未在上映之初就彰显它的影响力,魏德圣心想“这下完蛋了”,首周票房连100万新台币都不到。他告诫自己,这辈子到此为止,“这是我最后一次,追求什么理想。以后,人家给我什么案子,我都接,养家糊口。”

  此前的魏德圣曾自嘲是一条水槽里的小鱼,却只会以巨鲸在大海的姿势游泳,尽管那条鱼也会不断提醒自己:“这世界没有海洋、没有溪流、没有湖泊,水槽就是全世界。”残酷的现实让他想要彻底放弃了,也不再幻想自己“有能力做大事却没人愿意相信”。

  但接着,戏剧性的变化出现了。《海角七号》的票房一路飙升,甚至成了许多人口口相传的“台湾最卖座华语片”。至今魏德圣都弄不太明白是何种神力让《海角七号》咸鱼翻身,他说:“我只是想讲一个好看的故事,一个有关梦想的故事。”

  “再不为自己想做的事情赌一把,大概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在魏德圣的豪赌生活中,不容忽视的一个人是他的妻子。抵押房产拍摄《海角七号》时,妻子简直要气爆了,两人长时间冷战。因为跟着魏德圣一起担惊受怕拍电影的坏情绪真是深入到了骨髓,以致于当《海角七号》让魏德圣成为千万富翁时,他按照惯例骑着摩托车送妻子上班,妻子听到喜讯足足沉默了五秒钟,因为一下子不欠钱的感觉来得太突然了。当然,妻子也是最了解魏德圣的人,即使他变成了有钱人,这些钱的主要任务也不会是改善两人的生活,“你下一个电影会赌得更大。”她说。

  果然,耗资7亿新台币的《赛德克·巴莱》来了,这是魏德圣长久以来的梦想。

  台湾综艺教父王伟忠(微博)在一段访谈中表达了对“豪赌”电影人的佩服,他说:“魏德圣和钮承泽(微博)都有一个共通的特质,就是可以不计代价,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作品中。魏德圣为了要拍《赛德克·巴莱》,不仅把《海角七号》赚的钱全部砸进去,甚至房子、车子都抵押了;钮承泽也是,为了拍《艋舺》,把亲情、友情甚至家产都赔进去。”

  《赛德克·巴莱》从开始就是个烧钱的无底洞。先不论12年前,魏德圣花光250万新台币拍摄一段5分钟的试拍片,目的仅是用来募集资金,就被台湾影人嘲笑是“全世界最傻的人”。 接下来周杰伦伸手援助、主演徐若瑄分文不取甚至倒贴钱的感人戏码也在魏德圣身上接连上演。等到电影终于在2009年开机后,穿着“拼命三郎”T恤为自己打气的魏德圣又遇新难题。至今记者问起他的“拍摄困难”时,他还感叹“台湾山区的天气要命”,“说太阳就太阳,说下雨就下雨”,他的拍摄团队共有400多人,几乎每人都有受伤经历。“那段时间,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在打仗,感觉每天都像在悬崖边缘。”而如今,他的担心又变成“至少要达到13亿新台币的票房才能回本”,这个数字单靠台湾市场基本不可能完成。

  “既然赌,那就赌一把大的,输了,大不了就是慢慢还债呗。”对曾经的窘迫,虽然魏德圣可以轻松作答了,但他不是没有“小算盘”。在《海角七号》走红后,魏德圣坦言:“我是一个考虑后果的赌徒,我计算过最坏会到什么样,最坏就是亏钱,但也不会亏到5000万全不见吧?还是有人会替我承担一些。知道自己可以承担到什么程度,最坏就是这辈子都没电影拍。”

  总是把刀架到脖子上,总是在“豁出去”的路上越走越远,为什么?魏德圣告诉记者:“我已经40多岁了,如果再不出手,再不为自己想做的事情赌一把,大概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对话

  把英雄浪漫化并非事实

  记者(以下简称记):《赛德克·巴莱》此前在威尼斯等电影节遇冷,你失望过吗?

  魏德圣(以下简称魏):其实你们在威尼斯或者多伦多看到的版本,是因为主办单位要求剪到两个半小时之内,原本我们是四个半小时,可以清楚地交待很多事情,包括人物设置、为什么抗争以及整个过程的酝酿,直到最后对原住民文化、生活的展示。可是两个半小时的版本就只能交待故事,在剧情的酝酿上少了很多,观众看的时候会有一些障碍,没办法投入。比如为了杀而杀,为了反抗而反抗,没讲清楚原因就开打了……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遗憾,很不甘心。当然,如果完整版放映出去还被批评,我也认了,因为那就是我想要传达的意思。

  记:幸好,完整版在台湾地区受到了不错待遇,还获金马奖11项提名。你此前曾非常有信心地说:“我敢保证台湾观众一定能接受。”这种判断来源于哪里?台湾观众对“雾社事件”有怎样的认知?

  魏:在电影之前,大部分人都只知道那仅是一个“雾社事件”而已,是反抗日本的一瞬间,并没有真正从原住民的文化角度去了解它产生的原因和造成的结果,我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切入。其实,对这个题材,我最初也只是好奇,但当我很仔细地看完这个最弱势族群反抗最强势族群事件的来龙去脉后,觉得很热血,它应该会让大家亢奋。再后来,我又知道了很多成因,慢慢发现这背后还有更深厚的文化性在支撑反抗行动,而不是单纯的报复行为。

  记:不是报仇雪恨、保卫家园?很多人看过电影后,对原住民“先把自己的女人孩子都杀光,最后自己也死光”的自杀式抗争很不理解。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那抗争是为了什么?

  魏:以往在谈论抗日题材时,大部分都是被压抑后的反抗,可这个故事让我找到了一种猎人思维和猎人文化,我也曾讲过,面对这个题材,我们一定要把文明的包袱拿掉,回到100年前,想象自己就是那些丛林中的猎人,在充满杀机的世界里,你要怎么求生?你会因为猎物是母的就不杀吗?当了解猎人的思维方式后,你会重新思索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杀掉女人孩子,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方式来结束生命……我只能说很多电影都喜欢把英雄浪漫化,他们拥有美好的情怀,符合现代人的思维方式,但事实并非如此。这段故事中的台湾原住民是用死亡换取灵魂的自由,而不是用生命的代价换取族群的自由。我做过调查,他们相信人死后的价值是永远存在的,死亡对他们来讲很平常。所以我在写剧本的时候很兴奋,我终于找到一个角度,即信仰的角度、猎人的角度去发展这样一个抗日故事,它非常特别。

  记:是英雄又非传统意义上的英雄,所以会让观众看到后产生思想碰撞?

  魏:对,我希望传达的是一个有反省的英雄角度。台湾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它有原住民文化,有汉族文化,外来移民文化,很多复杂的文化融合在一起,这样就会产生很大的矛盾和冲突,特别是我们当下这一代常常能感受到。现在有很多事情看起来很和平,但也许只是表象,实际上大家都没有真正了解,也根本没有办法化解。就电影来讲,台湾电影与大陆电影比较不一样的是,它一直在扮演化解心理矛盾问题的角色,有一点自我疗伤的感觉。大陆那种辽阔的山水,大概没有办法体验我们这种内心的自我矛盾。

  记:这部电影会在大陆放映吗?

  魏:现在已经在谈了,与电影局都有沟通,主要修改的还是一些血腥镜头,其他倒还好,不会影响剧情的完整性。

  TIPS

  《赛德克·巴莱》故事叙述在险恶的日据时代,赛德克族被迫失去自己的文化与信仰,男人必须服劳役不得狩猎、女人派遣帮佣不能编织彩衣,他们被禁止文面,完全失去传统信仰图腾。骁勇善战的赛德克族马赫坡社头目莫那鲁道,见证这三十年来的压迫统治,看着族人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因一场误会种下日警和赛德克族的紧张关系,自此族人便活在恐遭日警报复的阴霾中,忍辱负重的莫那鲁道在深思后,虽知这场战役将面临灭族危机,但他明白唯有挺身为民族尊严反击,才能成为真正的赛德克人,于是决心带领族人循着祖灵之训示,夺回属于他们的猎场。《赛德克·巴莱》分上下集公映,《赛德克·巴莱(上):太阳旗》和《赛德克·巴莱(下):彩虹桥》,已分别于2011年9月9日和9月30日在台湾地区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