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失恋33天》编剧：职业宅女编喜剧

编剧鲍鲸鲸

　　《失恋33天》火了，其幕后最大功臣、编剧鲍鲸鲸却一直犹抱琵琶半遮面，几乎没接受过采访，这让大家对这个85后女孩更多了几分好奇。约她的专访很不容易，片方告知鲍鲸鲸面对陌生人会有“表达障碍”，所以希望能通过电邮来采访。于是，我和这位未曾谋面的文艺女青年开始了一次网络上的“亲密接触”。

　　说简历：不敢冒充女王朔

　　记者：百度百科是这样介绍你的：“鲍鲸鲸，独立艺术家，毕业于中央美院动画系(北京电影学院电视剧编剧专业)，‘铁影社’的发起人之一。大龄少女，知名怨妇，对敌人心狠手辣，对爱人甜贱绵软，身后拖着无数个人格，一路走得花样迭出毫不寂寞。其语言风格辛辣尖酸，洗练，干净，有点调侃和自嘲，这是一种男女通吃的风格，俨然年轻女版王朔，行文引经据典，比喻妙趣横生，颇有《围城》之风。”这段文字你觉得形容得准确么？

　　鲍鲸鲸：首先更正一下资料有错误，我跟中央美院动画系没什么关系，虽然很喜欢看动画片。我中学是在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附中上的，11岁考进去的，学扬琴，学了六年，后来大学的时候想换换专业，就去考了电影学院的电视剧编剧专业，考上了，就在那儿一直到大学毕业。铁影社和我也没关系，那是我朋友的工作室。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资料给弄错了。形容我是女版王朔，也不是我自己写的，再给我一个胆儿我也不敢这么说。是别人加的，都是好意，想夸夸我，但是夸得太过了。我微博上对自己有一个比较准确的描述，就是“本来是个很严肃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在笑嘻嘻地活着。”大概就是这样。

　　记者：《失恋33天》票房如此火爆，作为编剧的你之前有没有想到？

　　鲍鲸鲸：没有。我没想过运气会这么好，平时是连瓶盖里“再来一瓶”都抽不中的那么一个人。这部电影的成功，大多数要归结于导演和他的团队的努力。所以我对这事儿除了喝喝彩，勉励一下自己以后要更用功，别的没什么启示。

　　记者：《失恋33天》被很多人称为“治愈系”，能谈谈当时写这个小说的初衷么？有网友说你就是黄小仙的原型，也有媒体说王小贱才是你，哪个说法更准确？

　　鲍鲸鲸：当初创作这本小说，是因为我很想研究一下失恋这个话题，所以就动手写了。确实是我的性格和王小贱更接近，王小贱的种种怪癖基本上都是我的怪癖。黄小仙是我很喜欢的一种女孩子，身边也有这样的朋友。黄小仙的“糙”跟我比较像。

　　说台词：平常和朋友们就这么聊天的

　　记者：一部电影里能有一句流行语可能就已经算成功了，但《失恋33天》却创造了很多被大家津津乐道的经典台词，哪儿来的灵感？

　　鲍鲸鲸：这我真想不起来了，有些话就是话到嘴边就那么说了，灵感这东西，很难回溯当时它是怎么出现的。但我没觉得这些话经典，因为都是些大白话，我和我周围的朋友们都是这么聊天的，没觉得有什么可吹牛的。真正的经典，是影片里我引用的作家尤瑟纳尔的那句话：“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把人家这句话和我说的话放在一起一比，立见高下。

　　记者：有没有你特别喜欢的桥段或台词因为篇幅问题被删掉的？能分享一下吗？

　　鲍鲸鲸：小说里有一个段落，是讲黄小仙遭遇了一个翘臀男，其实我觉得这个部分也没那么好笑，当初写的时候纯是为了凑数，所以在剧本里就删掉了。但是有很多读者，包括我妈，都对这个翘臀男念念不忘，我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的。

　　记者：现在的国产喜剧电影很难让观众发笑，但《失恋33天》却让观众从头笑到底，你觉得写喜剧的诀窍在哪里？

　　鲍鲸鲸：说句俗的，可能是来源于生活吧。就像名侦探柯南一样，他走到哪儿，哪儿就有凶杀案，所以天天得推理不断。我是人有点儿二，所以走到哪儿，都会发生一点儿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儿，躲都躲不开，没办法，也想写悲情戏，但条件不允许。

　　记者：当初为什么选择和滕华涛导演合作呢？

　　鲍鲸鲸：《失恋33天》是我的第一部小说。当时有别的公司和我接洽，但是第一次见到滕导，聊了几分钟，我没过脑子就决定把这本小说交给他，不管他要用来干什么。因为滕导是一个特别干净、眼神很清透的人，这是我判断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我相信《失恋33天》交给这样一个人，会变成一部作品，而不是商品。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确定了合作。

　　记者：通过这次合作，你怎么评价滕导演和两位主演？

　　鲍鲸鲸：我一直觉得滕华涛导演不拍电影，就算开一小饭馆，卖杭州小笼包，也会成功的，也会营业额破亿。因为他是一个太真诚的人，这种真诚是所向无敌的。两位主角演得特别好，就不用我多评价了，我更愿意当面赞美他们，没准儿还能换回点儿吃的。文章(微博)和白百何(微博)都是天生幽默感爆棚的人，和他们一起聊天简直像做了一次精神SPA。

　　说生活：这么个怪性格别去社会上添麻烦了

　　记者：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报考北京电影学院编剧专业？

　　鲍鲸鲸：当初选择考电影学院，是因为我一直是学音乐的，音乐学院的附中是不学数学的，这导致我高考能报考的院校很少，如果不想接着学音乐的话，就得考虑其他的艺术院校。而那年的电影学院，文学系是不考数学的，所以就报了，报名的时候都不知道人家要考什么。

　　记者：毕业后一直在做职业作家、编剧么，父母支持你做这一行么？有媒体报道说，你的工作“是为普通的逝者写生平传记的”，怎么会想到做这个工作？

　　鲍鲸鲸：毕业后在上海上过一个月的班，吃不惯那儿的东西就跑回北京了，后来一直宅着，我爸妈对我没什么事业上的期待，我爸说你就在家待着吧，这么个怪性格也别去社会上给别人添麻烦了。大老王基本上是按照我爸的性格写的，当时他说养我养到25岁，之后找个人嫁了就得了，我妈也表示同意。所以后来我就想给普通人写写传记，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挺温暖的，再普通的人也有很闪亮的一生，值得记录下来。这事儿我爸妈很支持我，还帮我拉过客源。

　　记者：你是典型“宅女”？除了坐在电脑前码字，业余时间还喜欢些什么？码字的效率有多高？

　　鲍鲸鲸：我不是典型宅女，我是职业宅女。每天什么时间该干嘛自己都有一个时间表，听CD，上网，写滕导留的作业，吃饭，睡觉前看几十页书，和朋友凑一块儿打打扑克，追追美剧看个电影，基本上一天就这么晃过去了。现在也是。业余时间喜欢上淘宝搜一些特别怪的东西，像是做梦机，自助飞行器什么的，偶尔练练剑道。我写字是手写，因为对电脑不是很信任，都是先在纸上写一遍，再往电脑上誊，所以效率奇慢。

　　记者：现在电影火了，你也火了，生活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有没有其他导演或制片公司来和你约剧本？稿酬应该涨了吧？

　　鲍鲸鲸：没有任何变化，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宅女，外面的事儿基本上不闻不问，周围的朋友也很犀利，不允许我吹牛，只要我有自我满足的迹象，就会换来一堆挤对，所以我还是别给自己找事儿了。倒是有其他导演和制片约剧本，但是我从刚认识滕导的时候就跟他说过，我只想给你一个人写剧本，因为滕导是值得我一直跟着他干活儿的人。而滕导也从始至终，都在让我看到这个行业美好且清澈的一面，他让我看到了一个关于电影的梦想是怎么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实现的。这对于刚毕业的我来说，是一件太幸运的事儿。所以今后我也不会考虑和别的导演合作，因为我对我能走到多高的高度上没什么期待，我期待的是：我和滕导作为队友，能一起走多远。

　　说工作：到了网上才感觉自在

　　记者：你的生活圈子是怎样的？

　　鲍鲸鲸：我的生活圈子很小，除了爸妈外，在我的世界里只分好朋友和完全不认识的人，不存在“认识，一般熟，吃过几顿饭”这些关系。好朋友的电话我会存在手机里，所以我手机里只有十三个电话，大学毕业前是十个，毕业后几年里，加了三个。这十三个人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了，平时不认识的来电基本上不接，所以有的时候会被快递骂得很惨。但就是这十三个人，已经让我的世界特别热闹了，生机勃勃，我希望老了以后，能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养老院里，那就真是幸福了一辈子。

　　记者：电影宣传期间你一直不接受采访，为什么这么低调呢？

　　鲍鲸鲸：我是一个幕后人员，就是个写字儿的，让我写可以，但让我说，我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低调是因为没什么理由值得我高调。跟着主创去参加巡回宣传，也是因为滕导的团队尊重编剧，想让我有参与感，体会到荣誉感，所以把我拎去了。但站在台前还是不习惯，说话老说三句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每天回酒店都惦记着偷偷跑回家。

　　记者：与陌生人打交道，你似乎更喜欢网络的方式？比如豆瓣、微博，包括这次的邮件采访？

　　鲍鲸鲸：我确实害怕和陌生人打交道，但是在网上我会自在一点。我总是开玩笑地说，我的事业是建立在豆瓣网上的，因为一开始是在豆瓣上发帖子，才一步步走到现在，可以做一个职业的编剧，挺阴差阳错的。而且我也喜欢在网上和我自己的读者一起聊天，大家都是有意思的人。

　　记者：平时你自己会进影院看国产电影么？有没有喜欢的作品或希望合作的导演？

　　鲍鲸鲸：我会进影院看国产电影。有很多喜欢的作品，同期上映的《转山》和《星空》我觉得都很好看，而且都是有诚意而且精致的作品。但我没有想要合作的导演，之前说过了，只想和滕导合作。他给我活儿我就干，没活儿我就出去玩去，毕竟人生也不是全部建立在写剧本这一件事儿上的，好玩的事儿那么多。

　　记者：能否透露下一部电影的题材？还会不会先在网上连载？

　　鲍鲸鲸：目前还不能透露，因为具体的内容还在揣摩中，我们是不想先给自己设一个限，还是想像从前一样，开开心心地把这事儿做完，但是滕导也还是劝我先把这个故事用小说的载体写出来，然后再改编成剧本，所以只要出版社没有意见的话，我还是会在网上先写连载，一路接着听大家的意见，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本报记者 李俐 J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