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乔尔-科恩风中的白色礼帽(图)

2011/11/25 16:05:30 作者:nvwu 来源:女物娱乐网
伊桑的短篇小说集《伊甸园之门》展示了科恩兄弟电影故事的众多特点:对口音的关注,深挖族群冲突,对怪诞暴力以及冷幽默的喜爱。”  2001年《花花公子》一次长时间的访谈里,科恩兄弟显露出了采访中少见的幽默感,尽管有些诡异。

科恩兄弟凭借《老无所依》赢取了4项奥斯卡奖

科恩兄弟凭借《老无所依》赢取了4项奥斯卡奖

乔尔·科恩(梁辰)

乔尔·科恩(梁辰)

  影迷们自发成立了科恩兄弟研究会,大学里还设置了他们电影的理论课。可乔尔却这样回应那些试图探究他们创作诀窍的人们,“我认为这些事情不应该得到鼓励,我很害怕5年后,这些俱乐部里的某个人会刺杀伊桑。”

  本刊记者 王大骐 发自北京

  在国家大剧院(微博)后台的小房间里,我见到了乔尔o科恩,这位独立电影领军人物科恩兄弟中的哥哥。为了这次简短的采访,我一夜没睡,不是因为兴奋,也不是因为短时间内恶补了他太多电影而噩梦不断,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恐惧,这源于他对待记者的方式。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喜欢谈论科恩电影的一定是科恩兄弟自己。

  曾经有记者在最后一个王牌问题也被他们轻易跳过之后,无奈地说:“好吧,我还应该问些啥?这实在是一场灾难。”弟弟伊桑显得很惊讶,“我还以为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呢!”乔尔接着说:“对啊,《纽约时报》曾经登过我们的一张照片,我们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似乎刚用斧头砍死了亲妈。我老婆看了之后说,‘上帝啊,活生生一对混蛋。’”

  当有人问他们,电影《谋杀绿脚趾》里有何道德诉求和信息表达时,他们这样回答:“没有。我们的电影没有任何信息需要表达。你发现里面有道德诉求了?我们有道德吗?”

  在2000年戛纳电影节《逃狱三王》的首映礼上,科恩兄弟面对大批媒体,按惯例毫不配合地躲开了所有关于电影的问题,以至于一个记者站起来大声抱怨。乔尔理直气壮地回应:“我们拒绝回答是因为你们的问题太无聊!”

  同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采访时他竟然自顾自大笑了好几次,以至于刚递给他的名片都飞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双眼始终没有张大过,伴随着偶尔的四处张望,有些吸麻后的状态。

  采访结束后,他回到了正在举办活动的主会场里,坐在最后一排。台上的嘉宾正讨论艺术和市场的关系,他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面对乔尔,你总有这样的疑问:眼前如此普通的人,是怎么导出那么多载入史册的黑色电影的?

  独创的世界

  从影27年以来,无数的观众和记者都想知道科恩兄弟那些疯狂的想法从何而来,为此,影迷们自发成立了科恩兄弟研究会,大学里还设置了他们电影的理论课。可乔尔却这样回应那些试图探究他们创作诀窍的人们,“我认为这些事情不应该得到鼓励,我很害怕5年后这些俱乐部里的某个人会刺杀伊桑。”

  影评人喜欢讨论科恩兄弟电影里的符号意义,最著名的要数《米勒的十字路口》里一开始那顶被吹飞的礼帽。当被问到意义何在时,乔尔这样回答:“每个人都这样问我们,但我们也不知道答案,它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同样的回答也给予了《巴顿o芬克》里的蚊子。

  在一个遍布着超支灾难和电影公司恶意干扰导演创作的行业里,科恩兄弟难能可贵地对整个电影制作过程有着绝对的控制,每一场戏从每个单词到每分钟的配乐都严格按照他们自己写定的剧本来演,这也包括了最后由两人共同完成的剪辑。他们从不超支,也不理会掌声和批评声。

  他们总结过这种“绝对自由”的条件:首先自己写剧本,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对你指手画脚。乔尔曾说:“如果没有一个完备的剧本,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开始拍电影。”除此之外,他们的电影成本一般很低,以至于制作公司允许他们像孩子一样在沙池里随意玩耍。至今耗资最高的《越狱三王》也才2600万美元,这对于制片公司的财务报表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乔尔一度承认自己的精神偶像是库布里克,这位虽置身于好莱坞主流电影圈的权力中心、却丝毫不丢独立创作精神和能力的伟大导演。“他找到了打败系统的方法。”乔尔这样形容他,似乎是在谈论自己。

  制片公司对他们俯首称臣,好莱坞的大牌明星们也渴望沾点独立电影的仙气,老中青三代演员尼古拉斯o凯奇、乔治o克鲁尼、布拉德o皮特、乔治o纽曼、汤米o李o琼斯等都曾出现在科恩兄弟的电影里,并且都把片酬降到了最低。他们知道,想跟科恩兄弟合作,就必须按他们的方式来。

  当年24岁的尼古拉斯o凯奇带着成百上千的主意来到了《抚养亚利桑那》的片场,他希望自己的演技能有自由发挥的空间,但是乔尔一次次礼貌地拒绝了他的加戏请求,以至于凯奇愤怒地称这两兄弟为独裁者。然而,科恩兄弟也有害怕的大牌,他们很喜欢马兰o白兰度,却从不敢请他出演,因为对方“气场过于强大”。

  两颗叛逆的头颅

  在纽约大学的电影课上,乔尔总是坐在最后一排。他承认自己那几年“什么也没学到”,最后,30分钟的毕业短片讲述的是一个女人在跟自己的聋子男友***时,呻吟着隔壁室友的名字。

  “如果有人抱着不为娱乐观众的目的去制作一部电影,那我真不知道他他妈的想干什么。”这是科恩兄弟对待电影的态度,并且一直贯穿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

  曾经的御用摄影师索南菲尔德这样形容两兄弟:“他们不想上深夜谈话节目,他们也不想上《人物》,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只想好好玩一把。”

  他们不断从大师身上汲取养分,再加入自己天马行空般贴近现实的想象。《抚养亚利桑那》里有福克纳和奥康纳和卡通片《公路奔驰鸟》的影子,《谋杀绿脚趾》有钱德勒《长眠不醒》的影响。

  两人的合作也变得愈发炉火纯青。尽管在电影片尾字幕上乔尔作为导演而伊桑作为制片人出现,可实在要说分工,只能说在撰写剧本时,伊桑专职负责打字,因为他以前干过这行。他们在一起接受采访的时候,也如双头怪一般,一个说完上半句,另一个接下半句。

  科恩兄弟总是在反好莱坞,戏剧张力深深地潜藏在现实世界之下。他们认为生活中的强盗罪犯从来就不是什么身怀绝技的高人,反而是一群无力面对生活、被社会遗弃的蠢蛋,就像世贸双塔汽车爆炸案里的恐怖分子。

  伊桑的短篇小说集《伊甸园之门》展示了科恩兄弟电影故事的众多特点:对口音的关注,深挖族群冲突,对怪诞暴力以及冷幽默的喜爱。

  这些特点在连得两个奥斯卡奖的《冰血暴》里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科恩兄弟置身事外地演绎了一场场的杀戮,观众很难理解其中人物的犯罪动机,一切犹如一团迷雾般的生活本身。

  科恩式暴力

  科恩兄弟的电影中曾出现过影史上最为触目惊心却又引人发笑的画面:即将被掩埋的人从泥土中坐立起来,接着又被一铲子敲死继续掩埋;手被压在窗户下面,接着被弹簧刀钉在窗台上……对电影中为何会出现如此多的暴力镜头,科恩兄弟并无答案,他们认为这些镜头只是出现在了应该出现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科恩感觉”,有时答案更简短:“这就是戏剧!”

  2001年《花花公子》一次长时间的访谈里,科恩兄弟显露出了采访中少见的幽默感,尽管有些诡异。

  花花公子:(在《抚养亚利桑那》里),指挥那些宝宝演戏是否充满了挑战?

  乔尔:那很怪异。当你要拍一个宝宝的时候,你必须要在演员数量上乘以5。影片里我们有五胞胎,于是现场我们至少准备了15个宝宝。

  伊桑:入画的宝宝和备选的宝宝,简直是场噩梦。

  乔尔:我们有一个宝宝池子,一块很大的垫子,当我们不需要他们的时候,就会把他们扔进去。他们的母亲全坐在一旁织毛衣。

  伊桑:每当我们需要一个宝宝,就伸手进池子里抓一个出来,那池子有点像烧烤堆。

  乔尔:你无法指导宝宝演戏,这是最大的难题。你随便从里面抓一个出来,看他是否配合,如果不配合,你就把他扔回去,实际就跟拍动物戏一样。

  伊桑:但是跟动物一起合作难度比跟宝宝大多了。

  乔尔:两者根本无法比较。

  花花公子:怎么说?

  乔尔:那个池子。我们绝不能用它来放动物。

  伊桑:相信我。目睹动物如何被监管十分令人震惊。你甚至不能在拍摄现场杀一只蚊子。

  乔尔:每当我们在电影里使用动物,都必须通过美国人道主义协会的批准。在《越狱三王》里我们曾经炸碎了一头牛,因此必须给人道主义协会寄去当时的录像。他们看了之后还是无法相信那头被炸碎的牛是电脑合成的,但我为此打了包票。还有一幕蜥蜴从岩石后面弹射出来的镜头,我们必须确保前面有安全垫接着。

  在《抚养亚利桑那》里,科恩兄弟炸毁了一辆汽车,他们觉得那是一种高峰体验,给他们带来了温暖的深深的自我满足。而乔尔在观看《黑暗中的舞者》时落下了眼泪,可他中途就离开了。事后回想起那部电影,他还是最喜欢比约克用铁盒子活活打死大卫o莫尔斯的一幕。

  悲剧不过是讲故事的一种角度

  人物周刊:我听过一个故事,在《冰血暴》里,一个演员把“Pancake house”念成了“Pancake's house”,你坚持让他把那个s去掉。

  乔尔·科恩:真实的版本其实完全相反。我想让演员自我发挥,但他坚持要根据剧本上所写的来表演。

  人物周刊:斯皮尔伯格在新电影上映一周前总会很紧张,因为他很关心票房的反应,你有相同的忧虑吗?

  乔尔·科恩:为什么你认为他会紧张?他赚的钱比谁都多。新电影上映时我自然会紧张,因为要对投资人负责,但这个时候必须相信你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那么一切就交给命运吧。

  人物周刊:《老无所依》赢取了4项奥斯卡奖,但你昨天提到还是很难吸引投资,这是为什么?

  乔尔·科恩:这取决于你想做什么样的电影,做多大规模,题材是什么。我们在这方面还是有很大自由度的。奥斯卡带给我的正负面影响都不大。

  人物周刊:你的电影里经常有一系列的偶然和随之而来的悲剧,你对生活的看法是否跟电影所表达的一样?

  乔尔·科恩:这只不过是我们讲故事的一个角度,但生活并不全然都是那样的。

  人物周刊:正如《巴顿·芬克》里主角所表现的那样,你是否也有过创作障碍,如何解决?

  乔尔·科恩:我不认为我们有这方面的问题,我们一直有源源不断的主意,不停地编故事。

  人物周刊:你跟伊桑在合作中会争吵吗?(乔尔曾经罗列过自己最厌恶的几个问题,首当其冲的是“你如何跟伊桑合作”,然后是“你们会吵架吗”,这些问题在他27年的从影生涯中已经被问了无数次。)

  乔尔·科恩:争吵很恶心,我们一直都能避免争吵而达成共识,否则也合作不了那么多年。

  人物周刊:你是如何创造出那些由布细密、古德曼和特托罗所扮演的如此“欢乐”的角色?

  乔尔·科恩:我们喜欢长相典型的美国演员,相比于乔治o克鲁尼,这些人更像大街上的普通人。

  人物周刊:你昨天提到观看张艺谋的《三枪》是“这辈子最怪异的一次观影经历”,为什么?

  乔尔·科恩:因为自己的电影(《血迷宫》)在那么多年后会被另外一个国家的人重新演绎,这种感觉很古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这个剧本(花了200万美元)。我和伊桑跟他开玩笑说,我们也要重拍他的《红高粱》。

  人物周刊:你是否熟悉其他中国导演,除了你昨天遇到的陆川(微博)和张艺谋,有没看过姜文的《鬼子来了》?那也是一部黑色喜剧。

  乔尔·科恩:太巧了,昨晚还有人向我推荐这部电影。我已经记下了名字,一有时间就会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