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峰:出唱片仍然很重要 父亲早就肯定我搞摇滚

2012/1/29 17:01:12 作者:nvwu 来源:女物娱乐网
汪峰  几年前有乐评人说当下中国的摇滚音乐,已经说不出震撼社会的话语,中国的摇滚音乐人也正在失去创造力,即使有新作问世,公众也逐渐失去了响应的能力。汪峰:我难以释怀,但我希望他们释怀,尽管我深知“完全理解”云云在这么多年的感情面前是最苍白无力的谎话。

汪峰做客

汪峰做客

汪峰

汪峰

  几年前有乐评人说当下中国的摇滚音乐,已经说不出震撼社会的话语,中国的摇滚音乐人也正在失去创造力,即使有新作问世,公众也逐渐失去了响应的能力。在2011年的岁末,汪峰却带着他双张26首新歌的专辑《生无所求》,走进了杨澜访谈录的演播室。从汪峰的歌词和汪峰式的呐喊中,我们似乎听出他对上述评论的一种答复;在与主持人杨澜的对话中,我们也感受到,名为“生无所求”,实际上却表达出这位从鲍家街43号走出来的长发飘飘的青年,十几年来在音乐路上“生有所求”的那种坚持。

  采访汪峰是演播室里最豪情荡漾的一次。聊亲情,说起写给父亲母亲还有女儿的歌,只见他眉头紧蹙轻咬手指;说摇滚,驳斥“摇滚已死”的言论,他振臂而呼,拍案而谈,爽朗大笑;谈糗事,回忆起曾经的“穷酸岁月”,他摇头摆手自我解嘲;讲爱情,解释一生孤单的含义,他却正襟危坐像个老师一样讲解“人”与“爱”的间离。这不像是场两个人的对话,倒有种和一众好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痛快淋漓。

  最喜欢的总是音乐

  杨澜:在业内关于“唱片已死”的讨论还不绝于耳的当下,一个摇滚歌手推出双张专辑,无疑对歌手和制作方来说都承载着相当的压力。我听说《生无所求》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售出了十万张,这个数字在今天的唱片界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记得那英跟我说过,如今一张专辑要是能卖上三万张就很了不起了。所以存在一个悖论:花了四百万的制作费,最后成本基本收不回;即使收回了成本,盗版市场却要来分一杯羹,抢占掉很多利润。所以对很多歌手来说,现在出唱片是一件非常纠结的事。

  汪峰:很多人认为出唱片完全不重要了,但是我觉得,越是到这种时代越是重要。我想,投入了这么多,公司应该可以在半年左右的时间内把钱赚回来。

  杨澜:通过演唱会的方式?

  汪峰:正常情况是这样,商业循环也在起作用。其实养活音乐最主要的那笔收入是版权。国外一些顶尖的音乐家可以选择不演出,只在自己兴之所至的时候才秀一秀。如果只是敷衍,不负责任地出些质量比较低的EP(短专辑),那么若干年后回想起来的话,我会后悔的。

  杨澜:你这部专辑的名字叫《生无所求》,究竟是你对生活无所求了,还是生活无所求于你了?

  汪峰:我认为这正是当下中国人的生存状态:一边拥有太多无需索取;一边迫切需求却不可得。

  杨澜:当下社会大家不是都有很多的欲望和追求吗?

  汪峰:是,但是当人缺失信仰的时候,会丧失掉一些非常珍贵的东西,你会慢慢地感觉到内心很恐慌,很空。我想探讨的是,无论个人是否抓住自己的信仰,在我们的生活中,它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现状态。

  杨澜:你给我们留了很多解读的空间。

  汪峰:没错。对“生无所求”你可以有千万种的解释,但我相信多数人都是真的有梦想的,只是实现起来比较困难罢了。世俗生活中种种无形的压力和既定的习惯,迫使当初的梦想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我要研究这里面一切的成因。

  杨澜:《春天里》说,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没有信用卡没有她,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可当初的我是那么快乐……当你今天有了24小时的热水,不必再住在地下室,不必再流浪的时候,你如何保持住那样一份敏感度呢?人在穷困的时候是很敏感的,一个歌手在物质上富裕和安全了以后,要保持这样的敏感是很困难的。

  汪峰:这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其实只有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我喜欢音乐。你必须问自己:是每年拿下所有的最佳男歌手奖项,出场费一路飙升,上各大杂志封面更刺激;还是写一首让自己真正满意的作品更重要?那些虚幻的掌声完全没有价值,而且会让我看不起自己。只有发自内心地热爱创作,才最纯粹。

  “幸亏我没有选错路”

  杨澜:你自幼学习音乐,大学考入中央音乐学院“小提琴中提琴”专业,毕业后进入中央芭蕾舞团担任副首席小提琴师。但是没过多久,你居然放弃了这份不错的职业,身为当年的叛逆青年,你现在回头观望,会得出什么新的结论?

  汪峰:幸亏我没走错。在我辞职前,团里希望让我当首席提琴手,估计能挂个副团长的头衔。但我忍受不了单位里种种复杂的事情,我觉得在精神上我始终追求着更纯洁的东西。不过我辞职这件事对爸妈的伤害特别大,跟他们“摊牌”的时候,说着说着一家人就吵起来了。父母最担心我的生活问题,他们倒没认为我做摇滚乐是不务正业,因为毕竟我爸也是搞音乐的,他一听我写的东西就知道这跟那种“长发邋遢,脑子里只想多泡几个妞”的群体有天壤之别。关键是他担心我根本不可能靠创作来养活自己,因为没有人听,没人认识你。而且我出了两张专辑后生活仍无转变,父母想不通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儿子为何还是过得这么窘迫,甚至交不起房租,国内唱片公司的那套体制简直让专心创作的人没活路啊。

  杨澜:你没有怀疑过,没有想让自己变一种活法吗?

  汪峰:我怀疑过,后来我意识到不是摇滚乐这条路不通,而是我“坐的这趟车”是不对的。

  杨澜:所以才有了单独签约的事儿吧?1999年,你和自己的鲍家街43号乐队迎来了一次机会,却也走到了音乐道路的十字路口。当时的华纳总裁许晓峰决定不签乐队其他成员,只签你一个人,几经挣扎之后,你选择了签约。在以“义气”为人际交往准则的摇滚圈子里,你的这一行为被不少人视为背叛,你该如何面对众人的非议与责难呢?

  汪峰:没法儿面对,我最后一咬牙把乐队的人召集过来开会,我说我选择签约,不然会后悔的,这是大实话。哥儿们听完后都没话,如果有人拍桌骂人我还不至于那么难受,可大家都很沉默。

  杨澜:过了十年,这份纠结释怀了吗?再遇到的时候会别扭吗?

  汪峰:我难以释怀,但我希望他们释怀,尽管我深知“完全理解”云云在这么多年的感情面前是最苍白无力的谎话。

  杨澜:你曾说过“最可怕的不是没钱”?

  汪峰:最可怕的是你没钱的同时,喜欢你的人倒不少,这种巨大的反差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泄愤式的心理。我那时候的一些歌词苗头挺危险的,充斥着不懂装懂、以“无”骂“有”的情绪,这是有问题的。所有真正的批判都是建立在“你拥有”的基础上的,如果不曾拥有,不曾体会,那你有什么资格去深刻批判事物的根源与本质呢?

  杨澜:你是不是特别不屑那些整天不知所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些什么,却动辄几十万出场费的流行歌手?

  汪峰:虽然不屑,但这种心理是有“毒”的,如果你用这样的心态去写歌的话,出来的作品肯定是垃圾,你觉得自己特别孤独、特别不被理解,然后在那自怨自艾,鬼哭狼嚎,正常人一看就知道这人受过刺激了。我希望自己在正确的心态下写歌,否则就会毁了音乐。无论是批判,还是去抒发,不能过分偏激,让人觉得忒狭隘。

  “摇滚发展越来越好”

  杨澜:人说摇滚音乐已经失去了它的活力,你怎么看?

  汪峰: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过。失去活力主要指的是物质极度发达之后,大家反而觉得摇滚乐没有过去在一穷二白状态下那种精神层面的大度了。社会发展得太快,你会被太多的东西干扰,会被各种想法,各种物质的、欲望的东西歪曲、粉饰、包围,然后发现精神层面的东西退到了一个看似不重要的角落,但我相信好的艺术在受到真正考验之后仍有旺盛的生命力。阅历的深浅直接影响到人们评判好坏的标准,我个人认为摇滚乐在中国实际上发展得越来越好,但我也承认,创作者们的抵抗能力确实在种种诱惑之前下降了不少。如今唱片业的前景并不被人看好,但我还是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做专辑,虽然可能入不敷出,但老百姓是想听好歌的,所以说音乐在艺术上的最高境界是沟通。只要做好最真、最实在的音乐,我有自信把钱赚回来。

  杨澜:你这些年在商业上的成功,会不会让摇滚圈的人看不顺眼?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成天混迹于流行歌手当中上晚会演出,已经是某种异类了?

  汪峰:一开始有很多人骂我,严重质疑我是摇滚界的叛徒,但我做音乐的初衷一直没变。我想让老百姓知道,原来摇滚乐还可以这样唱。很多人骂《飞的更高》不是摇滚,就此断定我不行;然后《春天里》出来了,他们没话说了,汪峰的确玩的是摇滚!所谓“流行”、所谓“摇滚”,都是人造出来的概念而已,我只做能打动人心的音乐,就这么简单。

  杨澜:我觉得这张新专辑给我一种不一样的印象。除了表达自己理想、对社会关切的歌曲外,还比较集中地表现了亲情之重。特别是《爸爸》那首让很多人感动不已。

  汪峰:我爸在2007年就去世了,当时我只赶得上看到太平间里他的遗容。在这张新专辑里,我感情的浓度积累到了爆发的边缘,还原了对他那种最纯、最原始的爱。天人永隔的那一幕始终历历在目,我将自己对父亲的依恋、对亲情的想念全部写入了歌词里。

  杨澜:你父亲最早反对你搞摇滚吧?看到从小煞费苦心栽培的儿子不照着既定培养路线走,他是不是觉得希望破灭了?他直到什么时候才表达了对你的认同?

  汪峰:其实他挺早就肯定我了。在我写了《晚安北京》之后,他觉得儿子没瞎搞,他还跟我妈说,这歌写得真不错,不太像儿子现在这个年龄能写得出来的。

  谈谈感情谈谈人生

  杨澜:作为儿子,你的这首《爸爸》让我们听到了一对父子之间、男人之间含蓄且直白的情感表达;作为父亲,你却用另一种不同的感触写下了一首给自己女儿的歌《向阳花》,歌词唱到:突然有一天你就来了/来到这悲伤的大地/从此你将注定了孤独。你为什么有那么悲观的预见?

  汪峰:现实世界和理想世界是不一样的,我想早点告诉女儿***,希望她长大以后能被这首歌触动,无需为了感到孤独而害怕。只有懂得了这个世界运作的规律,才能看到那些真正光明灿烂的东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向阳花》歌词里的预见非但不悲观,反而有一种直面生活的励志感觉。

  杨澜:有一个十岁的小网友说听了你的歌以后,感觉这个叔叔好愤怒啊,你认为自己是个愤怒的人吗?

  汪峰:小朋友说得对。我现在看到音乐学院的同龄同学,确实觉得他们至少要比我老上十岁,身上一股成熟圆滑之气,你很难看到他们有真正愤怒的时候。我所说的“真正的愤怒”,不是乱发脾气的那种,而是指在任何情况下都敢讲真话,敢挺身而出说“不”,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杨澜:专辑里有写爱情的歌吗?

  汪峰:有,《爱你的方式》,《我们的爱情》,包括《让我们在一起》。

  杨澜:作为一个40岁的大男孩,你对爱情是不是已经看得比较透彻了?

  汪峰:尽量让自己看透吧,不过这世上谁能真的看透爱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别人的爱情你永远清醒,一轮到自己了就迷惘了。现在有很多人故意在那儿装:你怎么还跟我聊爱情?别扯了!但事实上扯的怎么可能是爱情本身呢?扯的是人!永远都不要把“爱”和“人”这两件事给搁一块儿,那根本不一样,不能因为你受伤了就对爱情失望了,“爱”这个概念是亘古不变,永恒存在的,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情海沉浮,尘世间的聚散离合而变。虽然这个世界上什么干扰都没有的爱情几乎不存在,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向往着“海枯石烂,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