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纪中谈新版《西游记》：识破心中的妖魔

张纪中

　　新版《西游记》播出前，张纪中在各种场合都爱谈技术，因为老版《西游记》被认为是无可超越的经典，是中国重播次数最多的电视剧，深深植根于几代人心中，每逢寒暑假都会播，即便00后出生的孩子也耳熟能详。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纪中惟有把握说服投资人的是：技术一定能超越老版！

　　《西游记》播出后，最让观众失望的竟然也是特效技术，虽然比老版丰富，但很多动画制作的布景和活动的人物出现在一幅画面里，拼接效果得粗糙，一眼就能看出来，倒像是在摄影棚布景板前拍出来的效果，还不如老版《西游记》处处实景，能饱览祖国山川壮美。而令观众惊喜的是，新版《西游记》的内涵更深广了，唐僧不再那么懦弱、呆板，师徒四人一路聊天，插科打诨也妙趣横生，妖魔鬼怪的对白常常充满哲理，还有点像动画片，每个斩妖除魔的故事后都会讲清楚一段人生哲理，不仅孩子们看着高兴，成年人也能从中得到共鸣。

　　此时，再接受采访，张纪中更愿意谈翻拍《西游记》的现实意义，“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段取经路，人的各种贪痴嗔念都是妖魔，就看你能不能识破，然后，不是被它们吃了，就是战胜它们。”

　　识破心中的妖魔

　　有美国的编剧曾经困惑地问张纪中：孙悟空是个小偷，会不会教坏小朋友？这个问题是张纪中以前从未想过的。不仅张纪中，恐怕很少有中国人会质疑，孙悟空大闹天空、棒杀妖怪是不是宣扬暴力？同样，也很少有人会琢磨，菩萨为什么要给虔诚的唐僧在取经路上设置九九八十一难。但相信很多观众看老版《西游记》时偶尔觉得很憋屈，尤其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后被唐僧赶走那一集，会觉得唐僧假仁义，为孙悟空抱不平。86版《西游记》现在看好似一个恃强凌弱的故事，唐僧用紧箍咒欺负孙悟空，孙悟空用金箍棒欺负猪八戒，猪八戒心眼多欺负沙和尚，祸害世间的妖精很多都是菩萨和天庭的奴仆，最后，有背景的都被接走了，没背景的都被打死了。对于现代人来说，只要琢磨，就会有很多疑问，为什么不让孙悟空背着师傅一个跟头翻到西天？为什么齐天大圣的战斗指数取经时锐减，从战无不胜到被各种小妖挫败？如果没有紧箍咒，孙悟空还会真心敬重磨磨唧唧、好坏不分的唐僧吗？

　　上世纪80年代，刚从阶级斗争中走出来的中国人在电视剧里把孙悟空演绎成一个暴力反叛者是合情理的。26年悠悠岁月，《西游记》还能给当今中国人带来什么？ 想清楚，讲明白，是重拍《西游记》的起点。张纪中也认为，翻拍《西游记》最难之处不是技术，而是“定位”，他说：“现在有很多贪污腐败的官员，他们做到了高官，仍然不能罢手，可见贪欲之重。还有大学生，毕了业就要买房，恨不得一下子有房有车又有老婆，没有就苦恼啦。现在的人互相攀比，比的是谁能找到路子，能快速致富，不管是骗还是什么，只要能拿到钱就是牛，不比谁更能吃苦了。这些都是不可否认的现实。所以，我们给新《西游记》定位的现实意义是：把它拍成关于人生道路的一部戏，跟当今的生活有所关联。人啊，仔细想一想，从出生到死都是在取经，一路上不断受到权欲、贪欲、色欲、仇恨、忌妒这些‘妖魔鬼怪’的诱惑，还有心魔的干扰。怎样对待自己的心魔，怎样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细说孙悟空成长史

　　较之老版，新版《西游记》更强调“过程”而非结果。孙悟空不是一上来就尊重唐僧的，虽然有报恩的心态，但他并不服。从五指山下获救后，他问唐僧，你不会飞，不会打，还取什么经呀？而行到五庄观，求菩萨救活人参树好赎回师傅时，孙悟空说这一路走来，我们师徒都有感情了，除了师傅，从来没人心疼老孙。他对唐僧的感情建立有个过程原委。孙悟空的饰演者吴樾说：“新版跟老版最大的分歧就在于，老版是章回性腾跃的，新版是连贯性的，孙悟空的成长就是主线。每八到十集，悟空就有一次变化、一段成长的过程。”

　　在张纪中几万字的创作阐述中，他把“西天路”类比为一个人从生到死的过程，在不同的地方遇到不同的人，各路妖魔象征着金钱、美色、权力等各种诱惑。师徒四人开始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小团队”，虽然书中的唐僧是白白胖胖的老和尚，遇事没主见，动辄哭哭啼啼，但张纪中读完玄奘日记和资料后，他认为唐僧能引领三个徒弟精神气质的是“坚定”，对佛法坚定且信任。现实中一个风餐露宿十几年的人不可能细皮嫩肉，所以聂远饰演的唐僧皮肤黝黑，肌肉健壮，面貌平静，兼顾忍性与韧性。行为上，唐僧也不再是非不分、懦弱仁慈，他反复教导孙悟空，要给妖怪留条生路，只要不祸害他人，你没有权利灭绝它们。

　　建西游记主题乐园 在张纪中看来，《西游记》能经得起反复翻拍，它的博大精深在于不仅融汇中国的人文传统，有飞扬的想象力，比起另外三部名著，更容易被外国人所接受。电视剧后，他要制作电影《美猴王》，投资1亿美元，进入美国主流市场。他筹划在北京建一个完全中国自主知识产权的《西游记》主题游乐园，他还做了一个手机小游戏叫“英雄八戒环保奇兵”。张纪中拿起手机说，“这里面有个《愤怒的小鸟》(游戏名)我也爱玩，但无聊，没什么意义。所以我做个猪八戒帮人类解决环境问题的游戏，你跟着他闯关，第一关城市垃圾，第二关草原盗猎……最后一关清理核电站，全部完成后，猪八戒送你一个‘良心’。其实，我们中国文化所包含的内容足够让我们做出很多东西来，美国人弄了个迪士尼乐园，在全世界都很成功，商业和文化的双重覆盖，我们为什么不能弄个西游记乐园，鼓吹我们的勇敢，我们的奇幻想象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