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编、导、演陈思成
陈思成
陈思成
让《北爱》成为一面时代镜子
“现实就是如此,谁身边没几个有钱朋友,没有几个穷朋友呢?那些诱惑、欲望、攀比,常常让80后迷茫。但看到最后,你会发现,每个人物背后都有自己的原因和痛苦,这种挣扎是实实在在的。”作为主演、主力编剧、导演,陈思成攒成了一个叫《北京爱情故事》的局,叫上了李晨、张译这一帮《士兵突击》的兄弟连,也打上了自己更多的理想主义色彩,他希望人们可以记住:“有支歌叫程锋,有首诗叫吴狄,有幅画叫小猛,有则寓言叫紫曦,有通传奇叫林夏,有篇纪实叫伍媚,有个梦想叫沈冰,有种爱情叫北京……”
“我的理想可能就是让《北爱》成为一面镜子,让很多人看到自己。”
记者(以下简称记):戏里,你演的“疯子”风流成性,追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戏外,作为主力编剧和导演,你自己最满意的台词和故事是哪些?
陈思成(以下简称陈):很多都喜欢。对我来说,台词一定都是言必由衷的,都能代表我们曾经的状态,或者一些心情,或者我听到一些打动我的故事。比如紫曦的恋鞋癖,她小时候得了第一,妈妈没有履行诺言给她买鞋,她哭了,觉得鞋也哭了。也是张歆艺自己的故事。这样的例子很多。我也很欣赏疯子的那种为爱不惜一切,尤其特别喜欢他去云南的那段,因为在路上的那种感受,细节性更强,更接近于传奇。其实爱情很稀罕,只有当你碰到了,你才会懂得什么是爱情,才会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记:你说现在年轻人的爱情戏要不然太甜,要不然不够深刻,那这部导演处女作在多大程度上实现了你的理想?或者说有哪些与众不同?
陈:能看到观众更多的反馈和共鸣,这就是最重要的。我一直说,我的理想可能就是让《北爱》成为一面镜子,让很多人看到自己,我觉得我是在实现所有观众心中的一些东西,或者说激发他们隐藏许久的情怀。要说与众不同,我觉得电视剧的台词非常重要,只有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台词,才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因为太多的影视剧充斥着周围,如果要脱颖而出,台词就一定要考究,比如说疯子的那些调侃,尤其跟吴狄前两集的那些调侃,其实都是我酝酿很久的结果。
记:说到酝酿,从单纯演员到自编自导自演,这个跨度经历了哪些积累?包括戏里还有青春爱情戏里不太常见的金融战,你写起来会不会吃力?
陈:基本上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片看书,而且不拘泥于几种风格,家里也有无数的碟,可能对我影响特别大的一拨导演,包括大卫·芬奇、马丁·斯科塞斯,韩国的奉俊浩、朴赞郁,日本的三池崇史。我喜欢那种具备一些文艺气质,但是在商业上也很成功的导演。
另外,金融方面我并不陌生,首先我对经济领域特别感兴趣,马云、冯仑、王石、李彦宏,他们的书我基本都看过,《浮沉》《圈子圈套》的商战小说也很喜欢看,对财经人物本身就很感兴趣,就像戏里的邵华阳和吴魏,他们在商场就属于一个练太极,一个练武当,一个练内家修为,一个练外家横练,原理很简单。
记:《北爱》与《奋斗》《蜗居》有相似之外,比如林夏跟《奋斗》中的米莱会不会有点像?而同是拜金女的海藻和杨紫曦,都会遭遇流产,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陈:《裸婚》和《奋斗》我基本没看过,如果有相似,实属巧合。紫曦的角色是很有代表性的,崇尚物质其实没有错,我曾经跟很多女性朋友聊天,为什么女生会那么喜欢包、喜欢鞋,后来我发现包包是女生安全感的一种外延,很多女孩儿爱买包,不一定是因为多喜欢那个包,而是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我就把这些东西都转嫁到了紫曦身上。她不仅是个拜金女,还是个单亲家庭的小孩,她从小就被妈妈灌输爱情是靠不住的,从小她父母就吵架,所以她不相信爱情,但又渴望爱情。
另外,所谓报应论或社会批判,不是创作人物的初衷,我也绝非拿子宫这个神圣的物件过不去。紫曦的“丢失”其实是为了“寻回”,代价惨烈源于无知与自责,我们只想告诉大家,成长路上一个不慎,我们可能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沈冰是‘圣母’吗?其实80年代满大街都是沈冰,现在却成了‘古墓派’。”
记:你说过很喜欢莫言、苏童那个年代的作品,几乎看完了他们那个年代的作品,你也提到《北爱》是要“起于娱乐,止于文化”,你希望自己也能记录这个时代?
陈:我没有说一定要确立什么标签。但是我想说,的确有一些东西是应该发生的,但没有发生。我一直在质疑为什么没有深刻一点的青春剧或者都市剧?我们这一代活在一个特别风起云涌的时代,也活在很特殊的意识形态里面,为什么没有人记录这些青年在这样特殊意识形态里面的变化?没有一些传统价值观的拷问?或者说有过这样的苗头,但也只是流于表面或者皮毛,我一直很诧异,所以我想做一个这样的表达。
记:那你所赋予给《北爱》的深刻,体现在哪些方面?
陈:用吴晓波的话说,是风云激荡的30年。有人说中国人用30年完成了西方300年完成的工业革命,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形态里,我们这代人正在经历什么?为什么2000年之前没有人提安全感,而大家现在都在说安全感匮乏?还有蚁族、凤凰男……我们在否认阶级的存在,但我们也许有着全世界罕见的贫富差距,诸如此类,我们的成长所面临的困惑和质疑,都是前所未有的。他们说沈冰这个角色是圣母,我说沈冰是圣母吗?80年代的时候满大街全是沈冰,之所以现在她成了“古墓派”,是因为我们受到的影响太多,变得太快,而幸福的真正诉求又是什么?这都是我希望在戏里有探讨的。对个体而言,这种成长就会经历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当你回头看自己的人生时,你会发现,成长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比如因为失恋、因为朋友背叛,或者因为同事的陷害,你喝了一顿酒,独自走在马路边,那一瞬间你会觉得:哎,为什么我忽然长大了?那种违背自然规律的成长感,会很痛苦。我只是把这些节点放大给大家看,我希望记录的是这种成长感受。
记:39集的《北爱》给了个很虐心的结局,谁也没和谁在一起,那些轰轰烈烈上演的爱情故事,最终都散落天涯。是想含蓄地告诉大家,爱情坚守的难与稀缺?还是要为续集埋下伏笔?剧中沈冰昏迷不醒,观众猜想,《北爱》该有续集?
陈:其实我想告诉观众,沈冰醒来也会睡过去,睡去了还会醒来。我们每个人共同的结局都是死亡,眼下不管是快乐、痛苦、煎熬,都会过去。就像台词中说的:“时间是一直在这儿的,流逝的是我们自己。”续集我没有想好,想好了我才会去做,我只是想告诉观众,要珍惜眼前人。就像我一直说的,导演和编剧这份工作,我一定要达到言必由衷这四个字,得是我觉得特别有浓度有意思的故事,比如当初《北爱》的雏形,比如我现在正在写的一部关于二三十年代、抗战前的一个年代戏。至于续集,虽然现在资方和各电视台都开出了优厚条件,甚至还有电影方面的拓展……但是,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