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鞍华：无需恐惧衰老和老人院

许鞍华

　　记者 裴军运 四川师范大学实习生 陈简文／文 记者 冯明／图

　　特意淡化戏剧冲突

　　：看完影片，有的观众会略感平淡，而且情感流露也很克制，为什么不放开？

　　许鞍华：桃姐的生活本身没有戏剧冲突的，靠得就是平淡的故事和人物之间的交流。本来也想要多一点桃姐病重痛苦的戏，但编剧李恩霖不想让观众那么难受，所以还是处理得比较淡一点。

　　：一定程度上，这部电影让很多年轻观众看得有点恐惧，看到自己的未来，随着年龄增长，身体器官逐渐衰老，对生活也会无能为力。你自己拍片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吗？

　　许鞍华：我对老人院没有那么恐惧，那里的老人也不觉得自己惨，都是很积极乐观的。拍摄这部电影就是为了展现老人的生活状况，把这个现实问题提出来，引起人们的重视和讨论。

　　刘德华更关心票房

　　：华仔曾经说过，每个人都要看《桃姐》，因为那是我们的未来。

　　许鞍华：是啊，(笑)我们都逃不掉的。老了以后都要变成桃姐。我想让大家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状况，所以不加盐不加醋地告诉大家。其实，你看老人院里那些老人，他们有的不能跳舞，实际上他们也不需要跳舞。

　　：你在片中给了刘德华很多特写镜头，因为他是投资人吗？还有，刘德华这次演得特别脚踏实地，没有耍帅，拍片中你怎么指导他？

　　许鞍华：(大笑)不是因为他是投资人，应该就是正常的特写。他很懂得演戏，他会自己拿捏。我不是演员，我很少给人家示范，拍电影都是一组人在那里，我只知道我要什么样的效果，剩下的事情，也有别人在做工作，我只需要最后调整一下就行了，但是跑出来见人(指接受采访)的就是我了。

　　：刘德华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他的片酬怎么算？

　　许鞍华：(笑)他只能指望电影卖钱，他可以拿回片酬啊。

　　明星客串只拿车马费

　　：感觉这部电影在叙事手法上，像涓涓细流，不断浸透人的内心深处，而且笑点和泪点交叉不断，你有特别使用一些手法吗？

　　许鞍华：没有什么手法，本来故事就没有戏剧性，只是开头徐克、洪金宝、于冬他们那场戏，略略用了一点悬疑的手法，观众会一笑。5分钟以内你肯定得让观众笑一笑，观众才会跟着演员进戏，没有趣味性、电影的情绪不变，你就会觉得很闷。如果一定要说是手法，也是在不经意间放进去的。例如，刘德华调侃郭富城和熊黛林那句台词也很好笑。刘德华开始还怕有问题，我说没问题，因为香港人经常拿明星来开玩笑的。我很喜欢这样的方式。

　　：电影里有很多的明星大腕来客串，徐克、洪金宝、罗兰、秦沛，甚至还有嘉禾影业的创始人邹文怀等等，这些大腕都是免费客串吗？是你叫来的，还是刘德华叫来的？

　　许鞍华：邹文怀是华仔叫来的，也有我叫来的，他们拿的也不多，就是车马费吧。拍戏大家来客串是香港电影圈的传统，可惜现在大家在香港拍电影越来越少，这种机会也更少了。

　　拍片底线是不赔钱

　　：对于《桃姐》的票房你有什么样的期待？

　　许鞍华：不赔钱是我的底线，我对每部片子的期待就是不赔钱。不过，这次的票房不会差，和以往不一样，以往的电影快要见观众的时候，我的手会发抖，这次就不会。

　　：《桃姐》收获了相当好的口碑和众多的奖项，刘德华还得了一个金马影帝。

　　许鞍华：不管奖项也好，赞美也好，最让我欣慰的是，很多人都是很投入地看了影片，有了不同的感受，这样我就很高兴了。文艺片通常可以在电影奖项中脱颖而出，但生存状态相当尴尬。我不懂得怎么拍商业片，所以这些年一直会“哭穷”，想拍一部片子就要四处去谈合作。还好，这次刘德华既是主演，又是投资人。还有王晶，在我拍摄《天水围的日与夜》的时候他也是鼎力相助。我也曾问过他们，拍这种片子很难收回成本，不介意吗？王晶告诉我，他想成立电影图书馆，希望能有一些有分量的影片存档。刘德华也是非常有想法的人，他在拍摄商业影片的同时，也希望做一些自己喜爱的影片，一些有内容的影片。

　　和“桃姐”一样质朴，今年65岁的许鞍华从来没把自己当作是香港电影的代表人物。

　　昨天，她没有过多修饰，穿起平时穿的棉袄就来到深圳，为她的最新影片《桃姐》宣传。

　　记者手记

　　她和她的电影

　　一样真诚动人

　　几次采访许鞍华，总是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和她有点蹩脚的普通话。不过没有关系，面对记者的采访，她总是能给予最真诚的回答。令人敬佩的是，她不希望别人对她表现出恭敬的态度，她希望大家轻松，希望大家平等。她是香港电影的代表人物，却经常穿一件普普通通、像邻家大妈一样的外套接受媒体采访。

　　在香港导演纷纷北上淘金的日子里，许鞍华一直坚守香港，为几乎快要消亡的港片留住了最后一粒火种。这些年，她在香港连续拍出《天水围的日与夜》、《天水围的夜与雾》、《得闲炒饭》等作品，关注每个当代社会小人物的生活细节。她的电影真实得就像现实生活，只是剔除了现实生活的无聊，截取了渗透人心的最动人的那一面。

　　许鞍华今年已经65岁，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拍几部电影，所以每次拍片都很用心。因为工作，她经常把年迈的母亲留在家里，“我不在家的日子，她一定很孤独。”事实上，许鞍华这些年的电影之路走得并不顺利，尽管她曾获得过三次香港金像奖最佳导演奖和两次台湾金马奖最佳导演奖。

　　像《桃姐》这种讲述老年人题材的电影，找投资更是难上加难，最后刘德华抱着“大不了亏600万”的决心，投入了1000万港币，并且联手内地博纳影业，许鞍华终于拍完了《桃姐》。我们期待着许鞍华的下一部影片，因为，相比其他香港电影人，许鞍华的电影和她的为人一样，处处充满着人间烟火的味道。(裴军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