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德娴：说我难搞是因为别人要求太低

作为歌手，叶德娴当年的造型有时代色彩

作为演员，叶德娴也曾演过叛逆少女

令她成功的是《法内情》中的苦情母亲

叶德娴不乏堪比王菲酷劲的装扮

　　1960年代末歌手出道，1970年代登上TVB舞台，1980年代作品层出不穷，在进入21世纪后淡出演艺圈11年。叶德娴是个存在于香港人记忆中的名字，是一首沙哑的爵士余音、一个或癫狂或悲情的眼神、一段已经被遗忘太久的历史。做歌手时，她被罗大佑等一众歌坛大佬奉为心水私藏；做演员时，她三度获得香港金像奖最佳女配角奖。淡出影坛11年，再次归来的叶德娴在《桃姐》中演活了一位忠实但又有些小固执的女佣桃姐。对于《桃姐》带来的荣誉，64岁的叶德娴看得很淡，她对自己的今后也看得很开，有尊严地离开，遗体捐出去，“剩下的”喂鱼吃也可以。

　　一部好的电影我可以看1000多遍研究演技

　　许鞍华导演说，没有人觉得叶德娴是在演，她就是那个人。多年未拍戏，一拍戏便收获了威尼斯电影节和台湾金马奖两个影后殊荣，这让叶德娴被评为香港演艺圈最被低估的女演员。

　　：如何让自己快速进入角色，更好地表达桃姐内心情感？

　　叶德娴：平常的我比较注重细节，一部好的电影我可以看1000多遍，我会反复研究其中演员的演技。这次出演中风的桃姐，我的很多细节例如走路姿态等都来自于我的母亲或者其他人的母亲。十几年前因坐骨神经痛让我6个月不能走路，那段经历也对我这次出演桃姐有所帮助。我还曾观察一个比我老20岁的工人的走路姿态，学了很久。

　　：这部戏是和华仔阔别二十年的合作，觉得他有什么变化？

　　叶德娴：这次他演的戏令我眼前一亮。戏中有一段是桃姐住院昏迷，看到了华仔的着急、无助，那份无奈，令我很难过，这段让我哭了。早在1982年我们就认识了，他是越来越好，我这样说不是因为我喜欢这个人，而是我在电影圈甚至“人圈”里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我很尊重他那份学习的精神，他甚至有影响到我——不是语言，是行为，他会令我觉得我不够好。比如我见到他写得一手好字，我就去学书法，这些是很好的影响。

　　：你在1999年凭借《笨小孩》获得第36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女配角，之后就选择退出或者说淡出娱乐圈，请问有什么原因吗？

　　叶德娴：演员是很被动的，没人找你，自然没戏拍，而找来的剧本如果我不喜欢，那就不如不接。我并不是不想演戏，而是没有随便接戏。那些年很难遇到好的剧本，我记得那时有个亚视的电视剧找我，那个监制是我朋友，我去看了现场，发现那个布景很烂，人走动墙会动，椅子只有三个脚，怎么可以烂得这么厉害，而且那个电视剧剧情套路都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反而倒回去了。

　　：淡出影坛11年，一复出就拿奖拿到手软，《桃姐》目前获得香港金像奖八项提名，你拿奖的呼声也是最高，你自己怎么看？

　　叶德娴：我觉得机会都是均等的，金像奖提名的其他影片也很出色，这次金马获奖我自己真的没有预想到，获奖之后奖杯也给了华仔的公司。获不获奖倒是不重要，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是我真正该感谢这两位(指导演和刘德华)，尤其是华仔，出钱出力，真的很用心。

　　不是我要求高，是别人要求太低

　　叶德娴每次出现都有一个精致的妆容，举止文雅，说话字斟句酌。行内人都知道叶德娴非常注重细节，追求完美，她订有四大拍戏规条，包括守时、不准讲粗口、不准吸烟及开手机，犯规者一律罚一百大元，台前幕后都不例外，因而被封“皇太后”。对此封号，叶德娴也大方承认：“不是我的要求高，是他们要求低，或者是没要求。”

　　：出席公开活动总是很注意装扮，你是追求完美的人吗？

　　叶德娴：我有很好的化妆师、发型师，帮我打扮，见人不要丢脸。尽量完美地追求，其实很辛苦的。

　　：现实生活中的你是这样的吗？

　　叶德娴：我生活中的打扮其实很平常，夏天就是T恤，一件T恤能穿六七年，那样的衣服面料适合给我擦眼镜。其实在没拿奖的时候没太多人注意我，但是最近拿了奖，很多人会认出我，也会有人来跟我要求合影，我觉得她们好现实的，当然我也不会因为得奖而改变自己，打扮好了出门。

　　：每次出席活动都会戴着手套，有收藏手套的爱好吗？

　　叶德娴：我小的时候和妈妈出门逛街看到一个很漂亮的手套，五块钱，就求妈妈可不可以给我买一个，妈妈不肯。当时就想长大后自己要买给自己，现在我有很多了。我也喜欢珠链，但是自从我的珠链被偷之后就没再买过了(笑)。我觉得人老了，有很多东西买了反而是负担，会觉得用不了很久很浪费，会想要送给别人。

　　：有人说你很难搞，甚至有人送你“皇太后”的称号，你怎么看待？

　　叶德娴：别人讲什么我不太在乎，我也没有要求很高，只是有些人要求可能太低了，或者是没要求，比如演戏时，我让工作人员擦下道具，因为太脏了，入镜会影响，工作人员如果不做的话我会自己来做，我是不是对他不满呢？对！我就是要以我的行为来反映他的不足。

　　：我们知道许鞍华导演也是一个很追求完美的人，你们两个在一起，会不会发生什么意见上的分歧，假如发生又如何处理呢？

　　叶德娴：导演脾气很硬，但是我们都会考虑对方的想法，但是她已经很迁就我了，比如《桃姐》拍摄过程中，她会问我“你认为这场戏应该如何拍”，然后拍两条选择比较合适的一条。当然还有导演喜欢抽烟，我一般不会说，只是有时出于健康会建议她少抽。

　　死了也要物尽其用

　　虽然电影里叶德娴与刘德华母子情深，但是生活中的叶德娴跟亲生的一对子女关系疏离。多年来叶德娴选择一个人住，独来独往，她认为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她希望在晚年时，能有尊严地离开。

　　：《桃姐》中有很多老人院的桥段，请问你在演这段的时候有没有联想过自己的以后或者如何看待现在老年人的安老状况？

　　叶德娴：人过六十岁后就会自己感觉像是对社会无用的，老人适应一个新的环境很难，即使当下的生活环境并不如意但是也不愿到老人院等地方安老。如果我以后动不了，我会选择安乐死。我也绝对不要让子女来照顾我，即使自己卫生不能自理，我也不要别人来帮我擦屁股。我也不要去老人院，我不喜欢别人指挥我按时吃饭或者怎样。我觉得生命是自己的，不能因为他人认为我不该死，我就不能死。每个人有自己的价值观，我希望我有这个自主权，应该有尊严地去死。

　　：你似乎对待这个问题毫无禁忌，你是如何看待生死的呢？

　　叶德娴：人都会面对那一天，只是迟早的问题，等我死后，还可以捐出去东西，有人要的话，就死得很有用。我可以死后捐我的身体出去，给医学院去解剖，不要埋葬，不要烧。解剖之后，就包在一起，给鱼吃，物尽其用，是我希望的。

　　：你当过歌手，今后有重返歌坛的打算吗？

　　叶德娴：暂时还没有，我并不喜欢现在很多电脑合成的技术加进音乐里，相比卡拉OK我更喜欢和人研究如何更好地发声。我会和一个教授来研究如何在转音的时候自由调度自己的声音。而且除了歌唱，还有很多方面可以投资，我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精力物质在可能亏本的事情上，除非能遇到乐意亏损投资的老板。

　　：演戏方面，你会一直演下去吗？

　　叶德娴：我很欣赏Judi Dench(《007》中M的扮演者)的表演，而且她的演艺生涯也很长，但是毕竟英美影视市场要比香港大很多，电影是一个商业化的东西，我不认为自己是个有票房的人，所以对待这种状况也很淡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