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声一队》90后农家玉米妹张倩云唱响乐坛

玉米妹张倩云

　　山西90后农民。花腔女高音天才歌手。“玉米妹”。“中国版苏珊大妈”。草根爱心人士。网络红人。选秀达人。高人策划团队的最新包装成果。纯朴奋进的励志女孩……

　　还有什么样的形容可以添加在她身上呢？还有什么样的解释和辩白需要公布呢？张倩云，这个21岁的山西怀仁姑娘，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理会这些，她正全力忙于她的歌唱晋级比赛。有点闲时，她就赶快给家中的妈妈打个电话，问一问玉米播种了没有，心里始终惦记着家里的农活儿。

　　本报作为山西首家媒体来对这个本土“草根明星”追踪，也起因于张倩云的那份纯朴。

　　花腔里转出的质疑声

　　3月30日，湖南卫视音乐现场挑战节目《天声一队》，首期节目直播的压轴表演者，是21岁的山西90后农民“玉米妹”张倩云。这姑娘将一首《春天的芭蕾》演绎得极为精彩，引来了无数喝彩与关注，“圆润嘹亮的嗓音、纯正的花腔转音”顿时hold住了全场。坐在台下的游鸿明、周笔畅、程琳等明星纷纷起立为她的精采演唱鼓掌。

　　而在歌曲之外，她的农民身份和完全未经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歌唱经历，则更成为令人惊异的关注点。一时间，她被称作是“中国版苏珊大妈”。“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开口之前是个非常土的乡村妹子，一开口简直美到爆！自己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声音传递出的那种灿烂和幸福简直无与伦比！”网友们掩饰不住对她的喜爱。

　　4月13日，第二期节目和山西歌手阿宝合作演唱之后，她的被关注度再度提高，而来自网络的质疑声也甚嚣尘上：她真的是农家女？她真的未经受过任何训练就唱得那么好？她难道不是被包装炒作的一个产品？更有报道说，“有网友挖出其身穿某奢侈品牌衣服参加央视节目录制的图片，被包装的农村妹原是‘富二代’。随后有知情人爆料，张倩云参加《天声一队》其实背后另有高人相助”。

　　对此，《天声一队》节目组导演回应称传闻“子虚乌有”！张倩云的反应是：“你们真是太有才了！那件衣服才25块钱，地摊上买的；我只有一个人，没有什么团队。你们完全可以去我家实地调查。”

　　4月15日，本报记者对外界的质疑进行了追索——其实我们自己也有种种质疑……

　　玉米地走出的草台角儿

　　我们的追踪是从南辛村村民开始的。听说要找张倩云，他们都说：“知道，从小就认识她，歌唱得好。”

　　1991年，张倩云出生在怀仁县南辛村。在不足四百口人的村里，这是一户特殊的人家：母亲王彩红先天畸形，身高不足1.2米；父亲张有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张倩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父母租了别人家30亩地，种蔬菜和玉米，每年可赚近万元，这就是全家唯一的收入来源。小时，倩云常随父亲一起坐着家里的旧农用三轮车，去附近矿上的集市卖菜。

　　尽管家境不好，张倩云却天生有着乐观的性格，圆脸盘儿总是笑呵呵的，爽朗大方。全村人都知道，张倩云从小喜欢唱歌，这娃娃自幼儿园时就受老师喜爱，表演节目少不了她。她学习成绩也不错，母亲王彩红开家长会时总是很自豪。

　　13岁那年，父亲又生了场大病，次年，还没上完初一的张倩云辍学了，在家里一边帮母亲照顾父亲一边干农活儿。15岁，她到附近王坪煤矿一家小饭店端盘子，后来又到朔州市内的小饭店打工。

　　在当地，很流行“草台班子”。村里人办红白喜事时都会请这种草台班子上门表演，收入不算差。“咱倩云爱唱歌又唱得好，不如跟着去跑草台班子。”村里的亲朋好友都帮着打听联系，16岁的倩云于是跟着村里吹唢呐的师傅出去搭班子跑场子。最初，她只是帮着管管服装道具，但天生的好嗓子沉默不下来，班子里谁都愿意点拨点拨她。很快她开始担任独唱，不久她的收入从早先的一场三十几元、五十几元，升到每场一百元。每到“五一”、“十一”、新年这些节日，就是草台班子活儿最多的旺季，而平时就只是零敲碎打。没有活儿时，她仍旧帮家里种地。

　　2011年秋天，她进了离村不远的陶瓷厂打零工补贴家用，她的履历中又添加了“陶瓷厂女工”这一项。

　　天赋摸索出的好唱功

　　张倩云，从一亮相一亮嗓就深受瞩目，然而她竟然没有受一丁点专业训练，这是真的吗？

　　4月15日晚，在对歌手阿宝的电话采访中，阿宝这样表达自己对张倩云的感受：“我完全不了解她的经历和故事。单就唱歌本身讲，我搞不清她是真学过还是没学过，她自己说是自学的民族唱法，可我听那应该是标准的美声唱法。她唱得非常好，如果要走专业路子，真是一个好苗子，完全可以深造。但她如果不用假声唱而是用大白嗓子唱，也唱得很好。我个人更喜欢她的本色原生态唱法。”

　　记者就此向两位艺术院校声乐教授求教，其中一位认为：“我对选秀节目很讨厌，他们将那些业余的唱得比较好的歌手抬得太高，宣传力度大，却将大众的审美引入到很大的误区。”另一位的看法是：“艺术从来并不只是在高高的殿堂之上，民间艺人中其实不乏有天才有功夫者。”

　　王彩红告诉记者，女儿张倩云的启蒙老师是电视机。从小她跟着电视学唱歌，电视上唱啥，她就会唱啥，旋律丝毫不差。再后来听别人唱、听碟片；到了草台班子中，即使有人点拨，但这样的群体中其实没有任何成员接受过专业训练，全凭自己琢磨。或者说，全凭自己“模仿”。就这么着，张倩云学会了“民歌”——她自己说是民歌，可实际上，听过她唱歌的人都会认为她唱的是美声，这也许可以说明她连基本的美声概念都没有。

　　在草台班子有了名气后，张倩云开始参加当地一些歌唱比赛。她的第一次正式参赛，是在2009年参加朔州“燕京啤酒杯”青年歌手大赛，以《沂蒙山我的娘亲亲》获得一等奖。2011年6月，她又凭这首歌参加“中国红歌会”全国海选，作为朔州参赛前十名之一被送到省城，到黄河电视台参加山西赛区海选，不过这回落选了。但这次经历为她点明了一个方向，也打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她参加了山阴县第三届青年歌手大奖赛，以一曲《春天的芭蕾》获得一等奖。之后，“放歌怀仁青年歌手大赛”上以《玛依拉变奏曲》又获一等奖。在网络上查看这次比赛的视频，看到她头发高高盘起、身着浅蓝色礼服长裙引吭高歌，你绝不会相信这就是在《天声一队》中那个穿着朴素布褂子的农村姑娘，但这确确实实是她，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花腔，一样的眼神。

　　此时起，张倩云已成为怀仁县文化馆的重点推荐对象了。

　　校车情结生出的公益心

　　命运似乎特别眷顾这姑娘。2011年年底张倩云进入陶瓷厂打工，恰在此时，中央电视台《乡村大世界》节目组到陶瓷厂录制节目，张倩云的两首歌及其身世，成为那期节目中的一个亮点。《春天的芭蕾》原唱者、著名歌手陈思思委托剧组送给她自己的签名光碟及一个信封，里面是她送给倩云的一份帮助，希望能帮她早点圆她“去北京学习”的梦想。那期节目父母也同台亮相，倩云在表达对父母的感激时，第一次提到了自己的校车情结。

　　当《天声一队》主持人何炅问及张倩云为何来参加节目时，张倩云的回答十分动情：“家乡条件不好，村里的孩子从来没有校车，来参加《天声一队》正是希望用自己的歌声，能够为孩子们买来校车。”张倩云的回答有些断断续续，却朴实直白得令台下的明星嘉宾和观众眼泛泪光。“为了校车”，在看惯了种种的做秀与煽情后，尽管张倩云的眼神那样纯朴，我们也还是希望就这一细节进行求证。

　　张倩云是在怀仁嘉明陶瓷厂职工小学上小学的，寄宿，一周回家一次。学校离南辛村有15公里，每个周日下午，父亲张有祥都会牵着女儿的手，到村口等路过学校的中巴车，周五下午父亲又眼巴巴地在村口等女儿回家。有时等到傍晚六七时，冬天的夜来得早，又黑又冷。初中时，张倩云到王坪煤矿中学就读，中学离家近，她有时骑自行车，有时坐机动三轮车(当地人称“大花轿”)上学，直至初一下半学期辍学回家。

　　《天声一队》节目组的“爱心校车”公益活动，与她的记忆与情感一拍即合。上节目她穿的是劳作时的衣服，“导演说这样挺好”。三年的草台班子经历，张倩云也有自己的行头：三套演出服都是长裙，白的、蓝的、红的，相配一双高跟鞋。平时她自己最贵的衣服不过一百多元，是从朔州市的一家商店里买的。

　　对于外界盛传的“幕后高人说”，张倩云在节目中这样回答：“高人？没有高人，更没有一群人，我就是一个人来的。”这次报名参加《天声一队》，是看电视后她自己报名参加的。3月23日那天，一个人动身出发去长沙。长到21岁，张倩云去过一次北京，去过一次太原，这次去湖南是她出的最远的远门。

　　张倩云说，自己愿意帮助别人，因为自己曾得到过许多好心人的帮助。在母亲王彩红看来，村里的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曾给予孩子极大的帮助。大家伙儿帮着打听各种各样的信息，帮忙想各种各样的办法，让张倩云能得到更好地发展。

　　“惦记着地里的营生(活儿)……家里种了30亩玉茭(玉米)……”看到张倩云的参赛视频，雁北老乡会心一笑：这些普通话里浓浓的乡味儿，只有家乡人才听得懂，听得温暖。

　　张倩云是否能如诺如愿地用歌声完成“爱心校车”公益任务？她以后的路将走向何方？很多人在默默关注。

　　后记

　　母亲的心

　　张倩云不熟悉网络，只是在节目组的要求和帮助下，才有了个微博。

　　在记者辗转找到张倩云的母亲王彩红后，她的质朴中透着谨慎：“我让村里人帮着从电脑上查了，有你们这个报社，有你这个记者。你问吧。”

　　此前，尚未有山西的媒体采访报道过她“非常非常优秀”的女儿。她没有将倩云的手机号告诉记者：“自3月23日去后到现在，节目组里忙，咱不给她去电话，怕打扰。她一星期给咱来个电话，长途贵，也不多说，就是问问家里都好，农活不耽误，就放心了。她要是再来电话，我告诉她，有省里的报纸要采访她。”

　　母亲对女儿有着怎样的希望？“咱村里人，还有个啥希望？别像我这样辛苦种地就行了。要是能走得高点，更好！孩子也想继续学习，攒点钱到北京去学音乐，但怕是很难，咱这家境，希望太高了达不到。”

　　每到周五晚上，父亲张有祥就早早守在电视机旁，等着从荧屏上看到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