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鹏
现在国内很多电影都是低智商水准,这让观众很窝火,也让所有的电影工作者感到耻辱。
必须庸俗地承认,一个长得比较帅的男人,通常情况下更容易讨人欢心,如果他又是特别能说会道,那估计能迷倒一群女人。
杨树鹏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事实上,目前国内大部分跑电影线的女记者,只要提起杨树鹏这个名字,大部分都是赞美,至少不会贬低。
见到杨树鹏的那天下午,是在北京雍和宫附近的一幢写字楼里,他的新片《匹夫》已经公映。跟同期上档的《黄金大劫案》比起来,《匹夫》的票房不算太好。包括他的前一部作品《我的唐朝兄弟》,票房也不理想。再往前的《烽火》,基本没票房可言。
“很多投资方都想不通,为什么我的片子票房那么差,还有那么多媒体支持我。”杨树鹏认为这跟自己长得帅不帅没多少关系,更多在于自己对电影的那份热诚。“我拍电影都是在尊重观众智商的基础上拍的,现在国内很多电影都是低智商水准,这让观众很窝火,也让所有的电影工作者感到耻辱。”
早在中央电视台工作的时候,杨树鹏就想通了这一点。当年在网上流传甚广的搞笑短片《分家在十月》,就是杨树鹏捣鼓出来的,他很清楚观众早厌烦了央视那张一贯高高在上的面孔。
但最早进入央视的时候,杨树鹏还没有这样的胆量。“我都听不懂同事们在说些什么,他们开口人文关怀,闭口后现代主义,净搬弄一些大词,听起来很唬人,感觉完全不在同一个话语系统里。”但待了七八个月之后,杨树鹏就有了智商优越感,因为他发现很多人只会聊大天混日子,“早上来了就喝茶看报纸,下午继续喝茶看报纸,到点儿就下班走人。”
直到认识崔永元,他开始在《实话实说》栏目做编导。后来崔永元做《电影传奇》,杨树鹏顺理成章地干起了总导演的工作。“跟小崔做《电影传奇》的那段经历,对我后来从事电影行业是种非常好的训练,让我在现场不会糊涂。”
而在这之前,杨树鹏完全是个门外汉。
街头混子 亲眼看到过有人被活活砍死
杨树鹏1970年出生于陕西宝鸡,满族。
从小他就是个街头混子,“每天在街上跟人打架,也没好好上过学,就是大人眼里的坏小孩”。那时候杨树鹏是学校里的小霸王,每天中午他负责帮全班去学校总务处领面包,“我每次都多领几个,比如班上45个人,我就领55个面包”。多出来的面包,杨树鹏有两个用处,“可以多分几个面包给自己喜欢的女同学,剩下的面包就捏成一团,最后捏成一个球,看谁不顺眼就打谁。这种面包做的球,打人特别疼,还不会受伤”。
长到十五六岁,杨树鹏已经是他们那一片街道的孩子王,“整天带着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在街上晃荡”。有一次他们碰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壮小伙,“他觉得我是小孩,就来欺负我,我们一堆人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暴打”。直到有路人在旁边喊:“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杨树鹏他们才停手,那个小伙子爬起来,然后在摇晃中继续倒下。
现在听起来很残暴,但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打架这件事,是很多人当时唯一的娱乐方式。杨树鹏说:“我还亲眼看到过有人被活活砍死。”
杨树鹏为自己的这段人生做了总结,“那时候刚发育,全身都是荷尔蒙,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只能发狠”。
长大成人后的杨树鹏,跑去甘肃做了消防员,“还是四处打架,那时候就是有一股无名的怒火,除了喝酒打架,还能做些什么?”
幸运的是,杨树鹏找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做。
上世纪八十年代,全中国都刮起文艺复兴的风潮。杨树鹏虽然没好好念书,但他对文学有天生的热情,于是跑去参加一些文学活动,“还在西北一家叫《飞天》的刊物上发表了诗歌,这把乡亲们都惊着了,心说这SB居然还写诗?!”
文学青年 花5毛钱买一份报纸进入文化圈
本来按照这样的人生轨迹,杨树鹏最多也只能做个业余诗歌爱好者,然后跟大多数文学青年一样,最后结婚生子,默默老去。
杨树鹏的父亲是一名电影放映员,“我特别熟悉电影的那种氛围和质感,从小就知道电影的声音是藏在一框一框的声道里,也知道为什么银幕上的人会动,可能很多人到现在都不一定知道。”当然,对身为消防员的杨树鹏来说,电影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太遥远了,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但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在大西北生活下去,上班下班,喝酒打架,偶尔写诗,“我想做个有文化的人”。为此,他自费跑去四川美院听了一整年的课,发现没有绘画天赋,又跟随时代的浪潮,前往海南发展。“其实有点儿理想主义色彩,我记得小时候买过一个本子,里面有张图片是海岛风光,天空特别蓝,云朵儿特别白,冲这个就去了海南”。
但现实一点都不理想,在海南的时候,杨树鹏陷入窘迫,“连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都要事先在报摊前翻一翻,看到有合适的才掏钱买,就图着能省5毛钱”。
终于有一天,他花5毛钱买了一份报纸,上面有家影视公司正在招编剧。“我从十几岁就偷偷写剧本故事,写一个警察怎么追囚犯,一直追到沙漠里,然后两人必须共同面对生存问题。”等他进了这家公司,发现完全不是想的那么回事,公司的业务范围是替企业拍广告,而他所做的事情就是为企业写广告文案。
不过这至少是一个很好的起点,也是一块很好的跳板,杨树鹏总算进入了跟文化沾边的圈子,也为自己找到了新的机会。在一次他去新华社借用机器的时候,没有正经文凭的杨树鹏,居然获得了新华社的工作岗位,接着就从新华社转到央视,成了真正的文化人。
电影导演
离开崔永元是因为说完了想说的话
在央视干了6年,杨树鹏一直跟着崔永元。离开《电影传奇》的时候,外界盛传两人之间发生了极大的矛盾冲突。杨树鹏说不是这么回事,“我离开是因为说完了想说的话,而且觉得自己必须要弄自己的电影,没法再等了”。
杨树鹏跟女朋友说了想拍电影的念头,然后两人分头找投资。事实上,跟大多数年轻导演比起来,杨树鹏找资金的过程并不坎坷,甚至可以说一帆风顺,反倒是拍片的过程中,历经了各种艰难。“第一次拍完之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剪,电影胶片跟电视台用的磁带不一样,声画不同步,处理起来特别难”。
就这样,他的第一部电影《烽火》出炉了。“死文艺死文艺的一个电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拍成这样。我朋友说都不像我拍的,我说我就是这样的人啊,这是我内心的另一面”。
从一开始,杨树鹏就定位自己是给院线拍片的导演,而不是地下导演。“我觉得任何一部好看的电影,就是商业片。商业片的属性就是获得尽可能多的观众认可,也就是用最通俗的故事给最大可能量的观众看”。《烽火》没做到这一点,票房自然很失败。
“如果说《烽火》是打了我一巴掌,让我从一厢情愿中清醒过来,那么《我的唐朝兄弟》像狠狠地揍了我一顿”。在前期筹备《我的唐朝兄弟》时,杨树鹏尽可能考虑到了商业因素,“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请了能找到的最大牌演员(胡军、姜武、李立群),电影拍得不错,但找的发行方是新手,最后的运作毫无章法”。
必须得说,杨树鹏是个幸运的家伙。尽管连续两部电影都遭受市场打击,但他迎来了中国电影突然资金喷薄的好时代,于是有了现在的《匹夫》。“在我的想象里,科恩兄弟和昆丁·塔伦蒂诺的电影都是有智商水准的,《匹夫》也是。当然,相比之下,《匹夫》更商业化”。
虽然目前《匹夫》的票房数据还没有全部出来,但杨树鹏下一部甚至下下部的电影都已经找好了投资,“我现在的困惑在于,不知道中国观众喜欢看什么样的电影。我不怕跟好莱坞打,我怕的是别人不理解。大家一边看你的电影,一边骂你大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