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对话《心术》吴秀波：我在无影灯下

《心术》中的吴秀波

神经外科大夫霍思邈

吴秀波

《心术》海报

　　女物娱乐 他在镁光灯下，叫自己戏子，做着演戏的行当称自己是一个不错的手艺人；他说自己的角色在无影灯下，没有影子，清澈闪亮一透到底。对于《心术》，他坦言自己只是尽力完成了一个角色而已，而这部戏，也仅仅是动了一个医患关系的刀口而已。女物娱乐独家对话吴秀波，解析戏里贫闹和戏外冷静的他。

　　躺着演戏 很简单的快乐

　　女物娱乐：拍这部戏之前我们采访时您曾经说过一直在找一个信仰的出口一直没有找到，拍完这部戏我很想知道是不是有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吴秀波：最早开始寻找信仰以为信仰是真理，就好像一个闪着光芒的太阳一样，是一样能为你负责很多的东西。慢慢的时间长了只能说现在信仰是一种态度，如果你拥有这种态度，你就是和暖的。演《心术》时，整个演下来我没有那么纠结，本身霍思邈这个人在医患关系的风口浪尖，但他每天都如沐春光，我两三个月受角色的照顾。

　　女物娱乐：只是在那两三个月？

　　吴秀波：一个演员每三个月就有一个转变，我拍完《心术》就去拍《赵氏孤儿》，我在先期进组时觉得天天都是阴天，角色身处的环境让我特别压抑，坚持到最后才看到日出，才知道角色坚持什么。其实演员就是站在角色里表达自我，有些我演的轻松，轻车熟路，有些觉得我没有走过，就包括《赵氏孤儿》。霍思邈离普通人的生活是一点不远的。

　　女物娱乐：我觉得你这个角色跟以前角色都不一样，可以说更加张弛有度一些。

　　吴秀波：其实演员所完成的戏剧功能不是演员能选定的，演员必须要去完成，你要给这个功能一个好的依据，演员最大的课程真的是要解放天性。很多时候不是你固有的、擅长的，我现在演戏很多时候体会是感受，我感受到他哪个环境，哪个生活，哪个姿势呆着更舒服一些。

　　女物娱乐：那你这部戏里是躺着的，四仰八叉。

　　吴秀波：(大笑)很慵懒，但他很坚持。

　　女物娱乐：这部戏有六六很批判的意味和很搞笑的东西，我想知道的是你给这个角色加入更多的自己的东西是什么？

　　吴秀波：我以为他的心里没有阴影，这个角色最大的区别是没有刻意隐藏什么，他没有影子，本身自己也生活在无影灯下，他能够清楚照见自己没有隐藏的东西。我几乎很少看回放，而且不是我的戏时我会走开，那三个月都活在一个比较春光明媚的状态。你看到所有人面对这些医患关系，自身利益的打击，都在患得患失，斩钉截铁，辛苦惆怅时，霍思邈还是在浪荡着。其实霍思邈我们从剧本上看他的医疗水准和他对医生道德底线的坚持不输于任何一个品德优良的大夫，我惟一能做的是让他更加的真实。

　　故事就是一杯水 能有咸味就不错了

　　女物娱乐：六六说人物拥有了矛盾就拥有了最多的关注度。

　　吴秀波：我不知道，我理解角色和别人不一样。我以为外在的矛盾不决定角色内心的矛盾。而且什么是矛盾？好坏对错是矛盾，但如果一个人把好坏对错当做双胞胎兄弟和姐妹的话，他就没有矛盾，而霍思邈恰恰是这样一个人。

　　女物娱乐：没理解，太深奥。

　　吴秀波：(笑)霍思邈看待一个事的好坏就像是看待一个人的前胸和后背一样，一个人有前胸就必然有后背。如果不是这样就不是活人，不完整，在霍思邈眼里什么都是正常。

　　女物娱乐：别人看来很张扬搞笑极端在你看来就是一个正常人活着的方式？

　　吴秀波：他没有阴影和诡计，是不是张扬？我以为是戏剧环境造成的，如果这个戏里大家都苦大仇深，他肯定是张扬的，但如果搁到韩剧里，他就是一个隐忍的角色。张扬和平淡也是对比啊(笑)。

　　我们的文化体制是主旋律的，我们要表现人性的温暖，生活就是大海，一个故事就是一杯水能有咸味就不错了。戏剧本身就是一个表演和观看的游戏，如果戏剧能够准确的表现生活的话，戏剧不如纪录片，纪录片也不如现实。准确的比喻戏剧和生活的关系，只能说戏剧是人演的，分别最大的在“演”这个词。

　　女物娱乐：播出十几集，现在反响有点两极化，有些觉得台词很搞笑，有些觉得表现的太正面了，在给医生唱赞歌，您的感觉？

　　吴秀波：这是最正常的反应，所有公允的反应都是两极化的，看待所有事物都有正反两面。电视剧不能完全展示生活。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在医患关系的矛盾远大于我们表现出的。

　　女物娱乐：据说你们这戏的拍摄很多时候是在自由的环境下去发挥？

　　吴秀波：从一开始拍戏时我们会像过河一样去试水，影视这个东西一旦拍过去重进场景不可能，前期尽量多尝试，多尝试各种角色的心态和表达状态，在头几场越专注，角色上身就越快，可以避免想明白时演了一半的窘境。这个戏很奢侈，以前我们拍戏很多体验都放在开机喊开始以后，这个戏开机之前确实给了我们时间机会去体验生活，这些很重要。我就算把人演得在天花乱坠，假如他动手术门诊时看起来不像那是天大的矛盾。看了以后我会感受到角色的环境，什么地可以开玩笑什么地不能。戏剧是想象的游戏，编剧在想，演员在想，通过自己的想象做了表达，最后留给观众的也是想象。观众想象很欣喜就热泪盈眶 ，观众想象很愤慨就骂声不止，这就是这个游戏的乐趣。

　　我的内心住着两个人 一个老人一个孩子

　　女物娱乐：我觉得从《请你原谅我》到《心术》是不是内心都是孩子气纯净的角色？

　　吴秀波：其实我们的戏剧环境还没有专业到每一个剧本都能看到角色的心性，我也没有专业到可以把角色演绎的在整个心理、生理上迥然不同，我想整个表演过程中获得的或多或少反映了对生命的态度。从我早期演的那些城府颇深，充满着阴谋诡计，强悍的成年人以后(笑)，在后面我不管演间谍还是演老人、医生或多或少会在角色中看到两个身影，一个老人一个孩子。因为老人拥有最后的态度，而孩子拥有最聪慧的先知，这是我对生命感悟到的。而所谓的城府、地位、知识、中年人捍卫的东西我不是特别喜欢。而戏剧这个东西表达的人性其实往往要简单的多，戏剧以偷窥的方式能展现人性的一部分，我们在生活中很难达到偷窥的视角。我们接触一个人，哪怕是兄弟和夫妻也是他做好准备，而戏剧是随时在各个角度，各个房间看到，够开放你还能在厕所见到(笑)。

　　女物娱乐：这是你四十不惑后返璞归真的想法(笑)？

　　吴秀波：首先我认知了万事都有两面，就像人有生死一样。在角色有时候看到是老人，有时是孩子，那个强悍的中年人恐怕鲜少出现了。(笑)

　　《心术》命题医患 交流悉听尊便

　　女物娱乐：很多人喜欢制服范，穿上白袍是不是真的拥有了一种职业使命感？

　　吴秀波：我首先羡慕他们所拥有的职业技能，我相信任何一个一个篮球手、医生、科学家在展示自己的技能时你会被他们倾倒，那个时候是最帅的。我虽然不是那么自卑，但我也深深的体会到，霍思邈拥有的职业技能我望尘莫及。

　　女物娱乐：医生做高精准的手术时可以这么贫闹的聊天嘛？

　　吴秀波：其实我们已经把剧本的聊天降到最低了，原剧本聊得更凶。作为主创，我们都会站在观众的角度去想，这已经是二度创作了。我现在不能准确和客观的把剧本和现实比对，我看到的不是全部的现实，再降戏剧功能就表达不清楚了。其实一个人做事紧张到话说不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可能不太能胜任这份工作，但是即使再优秀的大夫，在他碰见非常关键的手术和区域也听不到他任何一声。为人都是如此，怎么说话，说不说话，其实大家看看自己都明白了。

　　女物娱乐：这个戏的台词你的台词特别亮点，除了贫还有点小黄色，你讲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自己会觉得别扭吗？

　　吴秀波：(笑)也做了一些小修缮，原来有些段子我说都脸红。我尽量把它更回味话，比如说“脸蛋和皱纹”原来的台词没有脸，我说着都脸红，我给改成老师判不及格，少写一个脸子。这个笑话是观众想出来的，乐与不乐之间他会先原谅了自己，因为我如果那么说出来会有人不原谅我。我也脸红啊，我有儿子，我儿子再看的时候我得对自己的话负责。

　　这几天所有人看《心术》时我天天看斯诺克比赛，我就是演戏的，演完就演完了，我对得起这份收入和工作，后期做宣传的时候所有人有自己相互的利益，我那会就想躲，很羞愧。前一阵看2012斯诺克锦标赛我一个非常喜欢的选手亨得利退役，很多年拿不到第一，他不允许自己那么无能。后来获得冠军的那个人，他曾经是一个特别不羁的少年，从来不在乎输赢。他得冠军是抱着他小儿子说获奖感言，我很羡慕他儿子，他儿子看到他坚持这么多年，很骄傲有一个很强大的父亲。当时他父亲抱着他说我要祝贺得亚军的选手，我想那个儿子那天的所得是一个孩子毕生需要的，他看到他父亲的强大、坚持也看到他的谦虚。尤其我成为一个爸爸时，我不能站在一个公众场合，对别人隐瞒、炫耀和吹嘘，当我当了父亲以后即便有时碰到好多报纸在没采访我时在那瞎说，我还会想我每说的一句话被我孩子听到。所以我不管一部戏热闹成什么样，我只想说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必须是我儿子能听见的。我站在他面前无羞愧的一句话是这部戏只是我拍的戏中的一部，他取材生活但并不能真实反映生活。他一定不是最好的，但我在努力，仅此而已。

　　女物娱乐：所有焦点都集中在你身上你反而想躲？

　　吴秀波：没什么躲与不躲，我会害羞可能。其实我只是个演员，我能负责和贡献仅仅在演戏的层面上，我看到很多人因为喜爱你，对戏剧本身，对戏剧方方面面有所纠结我实在觉得对不起他们的喜爱，但我真的没有办法。现今看到的电视剧多数是滞后的，对现实题材我们大部分从业者匮乏想象力，我们的从艺人员叙事性未必是长着翅膀，一部戏仅仅是一个话题而已，能拍这样一个话题已经很幸运。大多数人的争执是对真正的医患立场的较量，这非常正常。电视剧仅仅是一个题目，一个命题能让大家去交流才是戏的开始。

　　《心术》没有主线 情感线留遗憾

　　女物娱乐：这部戏你的情感戏我还蛮喜欢的？

　　吴秀波：因为我曾经有过特别不舒服的时候，你比如大情绪的戏生气、流泪、大笑我往往不可以来两遍以上， 哭戏你积攒了悲伤的东西哭两遍就释怀了，这确实让我特别不服，我为什么不能打台球一样就把黑的打进去？(大笑)结果就一直在修正我的表演态度。我在那时候哭戏拍四五遍是我花了两三年不停的放下放下放下，到什么程度？就是刚演完就放下。

　　女物娱乐：我发现吧，每次聊一些情绪的东西你都过渡到技术层面了。

　　吴秀波：(笑)我要得不是技术，是真的感动，那一刻的感动是一种安静的节奏和和善的态度，演完一场不论是好是坏别人是否给你鼓掌时你都要回到那个态度。演完一条，别人说“秀波我没拍到，你再来一条。”我放下所有的别扭搓火再来。有好多场就是因为没拍到，如果我因为没拍到生气我就演不了，如果因为演完一条特得意我也演不了，如果我因为演完一条特得意又没拍到很沮丧我也演不了。(大笑)但其实这些情绪在到我身上时我拿走了，演员要永远做好准备去拿走一切，这就是你看到的霍思邈。

　　女物娱乐：演这部戏前有料到会引起这么大的争议嘛？

　　吴秀波：医患没播之前就是一个特别敏感的话题，我们国家就是面临一个老龄化的阶段，民众关注的就是这些。我今天上午就去了医院，我胆疼，因为吃饭不规律，我发现到了医院几乎走不动道，全是人，这就是现实存在。

　　女物娱乐：这部戏有一块是失衡的，人和人情感的交流，感情线和亲情线不足，我没有看到霍思邈和家人，女友之间很多的戏。

　　吴秀波：当时我也这么看，这更像一条没有主线的戏剧，它以环境为主线，主要环境就是医院。霍思邈没有亲生父母，省了好大的事，我和养母的戏不过瘾没拍几场。有一场我要和美小护结婚我妈不同意我骗我妈说是同性恋，这还挺逗的。

　　女物娱乐： 你和海清现在的表演方式越来越默契了，这部戏里你们的贫闹是个小亮点。

　　吴秀波：之前定位两个人演什么，就是这两个人的肆无忌惮。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是肆无忌惮，那就来吧，生分的演员还麻烦点。有点像奔剧场的感觉，很有话剧味道，男女对口的两人转是吧(笑)。

　　对话手记：

　　没有倒时差的吴秀波来到我们面前是疲惫的，格子衬衫仔裤，没有刻意打理轻松随意。上午才有时间为自己负担过重的身体来一次彻底的检查，医生说胆有问题，老毛病饮食不规律。听他聊角色不如听他聊生活，角色里的他过于紧绷要求良多，生活里的他却是智慧的小火花随时迸发，如他所说，住着一个老人，一个孩子。此时的他，过了四十岁的不惑年纪，已经不想将角色的代入感定位为一个愤怒的成年人，他的心态越来越随意和平和，《心术》之于他，仅仅是一个角色，驾驭、放下，仅此而已。而那些我们想通过角色去明白的人生道理，他早已了然于心。刘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