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田本色出演丑角：当戏霸没什么不好

李保田

　　撰文、编辑/ 白郁虹

　　由老戏骨李保田领衔主演的都市亲情剧《丑角爸爸》6月8日在央视电视剧频道黄金档每晚五集联播。剧中，从小学柳子戏的李保田终于圆了自己50年的戏曲梦，本色出演“丑角”赵青山。

　　“我原来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对外界的声音和议论很较真，现在好了……”

　　李保田创造过一个又一个银幕经典角色，早年和张艺谋合作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菊豆》《有话好好说》《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被认为是张艺谋艺术成就最高的作品。随着张艺谋与张伟平联手步入商业大片时代，李保田的身影渐渐从张艺谋的作品中消失，但这不意味着李保田的艺术生命就此止步，反而他有机会更接近大众，他饰演的《宰相刘罗锅》《神医喜来乐》尤其深入人心，李保田因此被尊称为老戏骨、表演艺术家。但鲜为人知的是，这个银幕上的老戏骨是从丑角开始起步的，这也是对剧本格外挑剔的李保田接演《丑角爸爸》最重要的原因。剧中，李保田饰演的赵青山是一名京剧丑角，为了传承传统戏曲艺术，与剧团成员历经波折并最终坚守。

　　“当年为了学习，我曾离家出走过。1960年，我13岁，背着父亲进了徐州一家剧团学演丑角。可以说，我的艺术生涯是从‘丑角’开始的，虽然后来转行成了影视演员，但我的戏曲舞台梦一直做了50年。这次出演这个角色，也是为自己的‘丑角’从业经历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虽然早已离开戏曲舞台，但李保田却是个“戏痴”，平日里他最爱收集脸谱、戏谱，对戏曲题材影视剧也格外关注。迄今为止，他已经收集了一千多个京剧脸谱，“我敢保证，我收藏的脸谱数量和种类比国内那些研究京剧的专家还要多。”

　　圆了梦的李保田在剧中可算过足了戏曲瘾，丑角出身的他在剧中演了11个丑角，《苏三起解》《红娘》等经典唱段他都亲自上阵。谈到丑角，李保田格外兴奋，“丑是以说为主的，另外，‘丑角’演员讲究插科打诨，演的是滑稽戏。但丑角的魅力不仅在于插科打诨，他也像马蜂刺，把一些不正当现象当成调侃对象予以批判。比如《七品芝麻官》《卷席筒》《徐九经升官记》，这些剧目都是利用丑角，关注弱势群体，抚慰普通老百姓的精神。他代表的是普通人的灵魂，小老百姓的智慧，以及老百姓对权贵者的抗争。所以，‘丑角’并不丑，他对应的是一种美，身上折射的其实是一种包罗万象的人间大美。”

　　演丑角，也影响了李保田的人生态度。他坦言，如果总是板着脸，不懂得伸缩自如，早就把人摧折了。“我原来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对外界议论很较真，很在意，这种情绪让我晚上睡不着觉，总要依靠安眠药才能踏实休息一会儿。现在好了，从身体到精神上都很好。”

　　专访李保田

　　“儿子不愿意跟我一个组，嫌我老管他，让他不自在。”

　　记者(以下简称记)：拍摄这种需要表演戏曲的电视剧，你会亲自上阵？

　　李保田(以下简称李)：对，你得真做，因为我有戏曲功底，虽然我现在年纪大了，耐力不行了，但我爆发力还有，我动作的灵巧性还有，做动作的标准性还有。但说实话，我打起来会气喘吁吁，比如演《三岔口》，我只能做亮相，做特写，做近景，做中景，打起来耐力就不行了。

　　记：剧中你儿子李彧也演了一个角色？

　　李：对。他演的是我徒弟。我觉得他的表现很不错，这是我第一次表扬他，就是接近与我对于所谓表演的认识。而且他是饰演人物，不是耍活宝。他饰演的是一个学丑的徒弟，但看得出来他是在用心去演。

　　记：你对儿子的提携还是挺多的，现在会帮他找戏吗？

　　李：不会，人家用他不用他跟我没关系。人家用他，是想用，不用他，我想什么都没用。其实我对他没有什么提携，他也不愿意跟我一个组，他觉得我老管他，让他不自在。就像一个特级教师，未必能让自己孩子的成绩上去。俗话说，“亲者严，疏者宽。”原来我对他很严格，后来就不要求了。既然他不爱听，干嘛要管他？但其实严是为了他好，年轻人一般是不愿接受的，尤其是个性化发展的这些年。

　　“中国电影发展很快，而我已经被边缘化了，但只要你还在努力，永远在为人服务，为人的精神服务，你就永远不会被边缘化。”

　　记：最近这些年你一直拍电视剧，电影反而拍得比较少了？

　　李：你知道法国拍《蝴蝶》的那个导演吗？我们有了三年的约定，有一个本子一直在改，改了三年。前两天他们给我发了短信，中法将合拍这部影片，协议已经签订，叫《夜莺的故事》。这是关于成长的故事，讲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讲城市儿童对生活的兴趣，对自然的兴趣和对农村的兴趣。

　　记：大家对你的电影印象很深刻，尤其是你跟张艺谋合作的那几部电影。

　　李：关于电影，这几年其实有好几个本子。但除了《马背上的法庭》拍完，其他都还在观望。我觉得还要看合不合适，如果我不喜欢，干嘛非去演呢？我宁愿在家看书画画，也不想去演那些没有营养的角色。生活中，我是个老宅男，但这不等于我不了解生活，我通过书本去了解生活，我每天走在胡同里，去菜市场买菜，去观察生活，拿耳朵都能听到生活。

　　记：前段时间张艺谋导演还提到中国两个最伟大的男演员，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姜文。

　　李：只能说谢谢他，我还要继续努力。我以前在电影界，也拿过奖，得到过认可，但其实很多人并不知道我是谁，因为电影受众很少。现在，中国电影发展很快，而我已经被边缘化了，因为你的年龄段被限制住了。你叫我演四十岁的我肯定不演。电影可以由小演大，但绝不可以由大演小。可话说回来，只要你还在努力，永远在为人服务，为人的精神服务，你就永远不会被边缘化。我曾经说过，艺术创作就要极端的个人主义，我这个人就要和其他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不同，个个不同才是文艺真正的繁荣。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搞清楚你是为谁服务的，你的人物特色在哪里，这很重要。

　　记：跟你合作过的张艺谋、巩俐、姜文，现在都成了大导演，国际演员。能否谈谈你对他们的印象？

　　李：从专业角度看，他们那时候就已经表现出了精湛的演技和高超的艺术掌控。巩俐和姜文是很不错的演员，他们的表演自然真实，纯净洒脱，具有很高的美学价值。对于张艺谋，我认为他既有国际视野又有浓厚的中国本土情怀。跟他们合作很愉快，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合作。

　　“我性子耿直，专业中，我就是一个戏霸。”

　　记：现在，一年拍几部戏的人很多，“影视劳模”大有人在。可你平均一年也拍不了一部戏，为什么？

　　李：重复的角色，没有灵魂的角色，我干嘛要演？这对我没有吸引力。我希望每个角色都能与众不同。我选角色的原则是宁可当羊群里的那头驴，也不当羊群里的一只羊。演员都应当做鹤立鸡群的鹤，都应当找不同，找差异。

　　记：有很多人用戏霸形容你，说你喜欢临场发挥，根据对手的表现会随机更改台词，气场太强会令对手很紧张。你对这个称谓怎么看？

　　李：戏霸好啊，我一点不反感，这说明我对戏的要求严格，一点都不含糊，有一点不合格都过不去。我性子耿直，专业中，我就是一个戏霸，演得不对，我就给你指出来，当戏霸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