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晓冬
执行/滕雪菲 摄影/李潇 采访/白郁虹 化妆/宋炳宏 服装助理/胡玥
2012年,郭晓冬做了一个自认疯狂的决定,推掉很多捞钱快的影视剧,一脚踏进囊中羞涩的话剧舞台,于他,一切都新鲜,一切都未知。另一个疯狂之举,是他在电影《车手》中极速飙车,对于不喜刺激的人来说,玩儿命真心是件一点儿都不好玩的事。
《车手》
“一个极度理智的人演了一个极度疯狂的角色。”
杜琪峰监制的电影《车手》公映,影片讲述的是一个以赛车为核心的纯正港产警匪故事,片中的飙车飘移全部都是真刀真枪,香港街市疯狂的逐车,警匪狭路相逢、风中凛冽的对峙,都让人热血飞扬。令人惊讶的是,一直被视作完美先生、文艺男青年的郭晓冬,一改戏路,在片中饰演车技强横的劫匪车手,与余文乐、黄秋生之间展开命悬一线的生死时速。
香港午夜,由喧嚣逐渐归于平静,一群“疯狂车手”的出现划破了宁静夜空。气势“嚣张”的郭晓冬一切准备就序,一声令下,180迈时速飞驰而去,导演却还不断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大喊,“快点,再快点。”
人车合一、风驰电掣、极限挑战,这些足够疯狂的刺激对郭晓冬来说,却一点儿也不好玩。
“我是一个不喜欢有刺激感的人,我不知道原来这是一件那么疯狂的事,不知道从头到尾都要亲自完成,不知道导演的要求会那么极致,可能我真的没有做好准备。《车手》等于是让一个极度理智的人演了一个极度疯狂的角色。”
令郭晓冬至今都胆颤心惊的一幕是一场实打实的撞车戏。坐在驾驶座上的他原以为撞向他的车只是轻轻碰触一下,没想到“砰”的一声巨响,他被猛烈的撞击声惊出一身冷汗,一瞬间,头脑发晕,搞不清状况。
“可能是我没听清楚,也可能是导演没说清楚,结果那辆车真的撞上来了,那些车都是旧车市场买来的,随便一撞就会散架,我当时完全吓蒙了。其实,我拍的很多瞬间都是要命的,我喜欢工作,享受工作带来的乐趣,但当一份工作需要付出那么高的危险代价时,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玩了,我得告诉自己这工作得完成,至少在内心深处强迫自己要完成。还好,剪完片后,他们都说拍得还不错。”
更多时候,郭晓冬希望自己是水,不在乎浓烈,不需要极致,无所谓惊诧,哪怕别人形容他是不解风情、不懂浪漫的白开水,他都照单全收。“白开水有沸腾的时候,有平静的时候,有冷却的时候,我喜欢水的状态,尤其做演员,更希望能像一汪水,可以在不同的器皿里呈现不同的形状,当一个人拥有了水的柔性和韧性,就可以挥洒自如,无所畏惧。”
话剧
“2012做得最疯狂的事就是接了话剧。”
电影《钢的琴》讲述了小人物与命运抗衡的故事,主演王千源凭借此片获得东京国际电影节影帝。今年,《钢的琴》被搬上话剧舞台,6月1日起由上海开始全国巡演。很多人想不通,郭晓冬为什么会放弃影视剧大把挣钱的机会,拿出5个月的时间投入到“清贫”的话剧排演和巡演中。
“2012年我做的最疯狂的事就是接了话剧,一切都是未知。”身为影视明星的郭晓冬,自嘲在舞台上只有幼儿园的水平。“第一次主演电影也没那么紧张,因为以前我一直跑龙套,知道电影是怎么回事。排话剧不一样,第一次拿剧本时,大家要先对台词,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对。我问:‘是念出来,还是演出来。’说得大家哈哈大笑。这方面,我真的是外行。我跟大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幼儿园的学生,我什么都不懂,请大家多多指教。’”
事实上,这个幼稚园水平的学生还有一位最重要的老师——妻子程莉莎。排练时,妻子总会抽空带着儿子飞到上海给老公打气。一路排演下来,郭晓冬觉得底气十足,他说:“我一定不会给程老师丢脸。”
巧合的是,郭晓冬在上海排演话剧《钢的琴》,妻子程莉莎在北京接到了排演人艺话剧《日出》的通知。首场当晚,从不轻易落泪的郭晓冬看着老婆向观众深情谢幕时,哭了。
“我一直欣赏她的舞台功力,但我没想到她能演得那么好。很多老师跟我说:‘她就是我心目中的陈白露。’说实话,我听了特别高兴,比夸我自己还高兴。不瞒你说,我不是一个特装、特矫情的人,可那天她谢幕的时候,我哭了。等我绕到后台进到化妆间,我抱着她又哭了。其实我不是这样一个人,我也在问,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后来想想,可能真的是只有夫妻才会有的感情吧。她很不容易,这部戏给她的排练时间非常少,只有十几天,一直到演出前,她都没有完整地跟所有演员一起排练过。首演那天,所有演员才到齐,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她代表人艺的水准,万一出差错怎么办?其实我的压力比她还大,她却一点不紧张,我倒是从头到尾手心出汗,生怕她哪点演不对。”
对话郭晓冬
“就算妥协,也是为了更好地前行。”
记者:你一直在拒绝反面角色,《车手》是个例外?
郭晓冬:正与反都是相对的,我也不觉得他是反面角色。就我本人来说,我不喜欢出演反面类型的角色,不是为了顾及形象,就是不想演。我觉得与其这样,不如坚持我擅长的一面,如果把我擅长的一面演好,何尝不是好事呢?当你不断重复演一个好人时,就是挑战。其实接拍《车手》时还处在一个相对迷茫的过程,一段时间里轧了一些戏,东插一脚,西插一脚,弄得筋疲力尽,以后不会了。对我来说,内心深处还是热爱艺术电影,今年开始我会每年适当地去拍艺术电影。
记者:你从偏远大山走出来,跑过龙套,做过各种临时工,到今天这么高的成就,大家都把你称作凤凰男的榜样,现在还有一种流行说法,就是吊丝,你可以算是吊丝的逆袭?
郭晓冬:榜样谈不上,像我这种情况的人很多,甚至很多人比我经历得更曲折,只不过我运气比他们好,才有了今天。我觉得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坚持吧,我一直在自己的航道里坚持,哪怕放弃,也是另一种坚守。放弃有时是一种妥协,但妥协不见得都是负面情绪,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更好地前行,给自己缓解的契机。
记者:就像很多人劝你应该继续拍电影,不要接电视剧一样,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郭晓冬:是,当你看到你珍惜的人生活窘迫时,你有责任和义务为他们努力,为他们放弃一些所谓的原则。那时我也在说服自己,演员嘛,不就是演戏嘛。我特别想做一个纯粹的电影人,即便做不到很纯粹的电影人,哪怕做一个边缘电影人也好。一定有妥协在。但另一方面,拍电视剧,也拓宽了我自己,有了更多发挥空间。
记者:这么多年了,电影方面一直还没有超越你刚出道时的成就,会不会内心隐隐有一种失落感?还是看得很开,很现实?
郭晓冬:人的想法每时每刻都会有改变,原以为看得很开,但走过这几年,我发现我内心深处还是离不开我向往的电影,我对电影的热爱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说得庸俗点,我那么辛苦地从那么偏僻的角落里走出来,走到今天,只是为了像现在这样吗?我希望在现在的基础上还能再改变,再坚持对电影的梦想。拿不拿奖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创作过程中获得愉悦的情绪,让它在我心中生根发芽。我喜欢在那样的故事里过别人的生活,流别人的眼泪。
记者:你说过,有了孩子之后,责任就刻在心里了,你不许让儿子受半点委屈?
郭晓冬: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就是我理想中的人生状态:有稳定的工作,老婆、孩子、母亲、岳父母身体健康,我哥的事业也越来越好,还有啥可追求呢?我儿子给我带来心态上一些变化,我愿意背负这份责任。随着儿子渐渐长大,这份责任刻得就越来越深,像是烙在心上,扛在肩上,我很享受。说心里话,儿子一见我叫爸爸,我心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