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和冰心书信往来
冰心题字
晨报记者 徐颖
“九十岁!您并不老!您的文章还打动千万读者的心。最近我常常想,您好像一盏明亮的灯,看见灯光,我们就心安了。 ”这是巴金在冰心90岁生日时给她的信。
他俩有着七十年深厚的友谊,彼此精神上的扶持一直延续到耄耋之年。两人的通信在文革中中断了11年,后来通信至生命最后。今年10月5日是冰心诞辰112周年,10月17日是巴金逝世7周年。在《收获》创刊55周年之际,其即将出版的第5期杂志刊登了这两位文学巨匠之间的90多封通信,其中包括现存最早的冰心写给巴金的信,许多为首次公开发表。
最早通信始于1937年
1937年4月9日,冰心从巴黎写信给巴金:“得来信和《文丛》,十分喜慰。知道你和靳以不断在努力,尤为兴奋……巴黎的春天,是真美,可惜雨还是多一点。鲁佛尔去过三次,‘蒙纳里沙’当然每次不错过;歌剧院去过,却不是听《浮士德》,从前听过了,在美国,还想去德国去听……”这是现存最早的冰心给巴金的信。
在此后的岁月中,两人通信不断,直至生命的最后。在巴金心目中,冰心永远是最亲爱的大姐,而冰心心里燃烧的爱之歌,也总是给忧国忧民而备尝患难的巴金以力量和慰藉。因此,巴金说:“有你在,灯亮着。”
1984年12月28日,巴金致信冰心,告诉他自己身体不好,“害怕一下子突然垮下来”。同时他也谢谢冰心送的红参,“这是贵重药品,其实我已经用不着它了。我需要的是精神的养料。您的友情倒是更好的药物,想到它,我就有更大的勇气。我会当心自己的身体,我还要写不少的文章”。
1997年2月22日,已经97岁高龄的冰心还提笔致信她最牵挂的巴金老弟:“我想念你。多保重!”93岁高龄的巴金也在1997年6月11日回信给他的冰心大姐:“我也很想念您!”两位文化老人的友情之深,让人动容。
互相致意彼此鼓励
在两位文化老人的通信中,谈得较多的,除了健康,就是写作。苦闷时,两人也会彼此交换心声,互相鼓劲。
1989年12月20日,巴金致信冰心,谈及自己的苦恼,巴金这样写道,“躺在病床上,每天总有四五小时不能闭眼,我忘不了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更忘不了我们那么多忠厚勤劳的人民。怎么办呢?我还能够为他们做点什么呢?我始终丢不开他们。时间不多了,我总得做点什么吧。反来复去,好像床上有无数根针,我总是安静不下来。每天都受到这样的折磨,我多么盼望看见远方的亮光。我们的光明在什么地方?”
巴金在信中感谢冰心这几年来给他的鼓励,“我还记得您写下的和讲过的那些意义深刻的句子。那些辣的、有刺的、响亮的正是我现在需要的,能使我头脑清醒的。您我今天都不是战士了,尤其是您,已经到了九十高龄,应当保重身体,您的存在就是一种力量”。
1989年12月29日,冰心回信鼓励巴金:“我们虽然老了,我们国家还有百千万的年轻人。我们前途的亮光,就在这里,不是一片灰暗!你一定要乐观起来,我也要说‘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力量’,而且你的力量比我大得多!我们大家努力吧。”
巴金接信后倍感温暖:“我读了信,我想来想去,您有道理。我相信您,我心安了。但是让自己振作起来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我仍然把您看作一盏不灭的灯,灯亮着,我走夜路也不会感到孤独。”
巴金吐露“名人之累”
在生活中,巴金时时遭受当一个名人的苦恼,他常在信中向冰心倾吐。
1991年6月20日,巴金致信冰心,表达了自己的困扰:总是无法摆脱一些无聊事情。人老了,来日无多,时间可贵,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麻烦你,干扰你,让你做买空卖空的“名人”,“我实在痛苦。我常常不愿伤人,结果只有委屈自己,我的生活中充满矛盾,也充满烦恼。我说我一直在为消灭矛盾而奋斗,可是我不够坚强”。
随后,冰心在1991年6月25日回复巴金,坦言自己也有“名人”之累,“你说你生活中充满矛盾,你能举出生活中没有矛盾的人吗?有矛盾才有进步,才会引起人的思考,没有烦恼的人也是没有的,没有的人是傻子”。
1991年10月20日,冰心再就“名人之累”的话题致信巴金:“‘名人’之累,有时总不能避免,避免了仿佛显得骄傲,说实话,我并不抱怨。老弟,忍着点吧!”
冰心缓解了巴金的烦恼,他在回复冰心的信中说:“我痛苦,但是我并不悲观。我有那么多的朋友,我有您这样一位大姐,这是我的幸运。正如我几次对您说的那样,您的存在就是一种力量。我也要争取做到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