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记者 彭骥
性、谎言、阴谋、凶杀、迷情、宿命……一部发表于18世纪的法国传奇小说，种下了魔力的种子，从文字到影像穿越时空开花结果。从法国宫廷、美国校园到韩国贵族，再到中国老上海，历经数个电影版本的演绎，萦绕在《危险关系》戏里戏外的故事，自然生长，如镜子般折射时代、国别、名利场，一次次赋予古老的原著新鲜的生命力。本周四，章子怡、张柏芝、张东健主演的新版《危险关系》即将上映，“世纪传奇”又将在大上海续写。
日前，出品方中博传媒董事长、该片制片人陈伟明，导演许秦豪，主演张柏芝、章子怡、张东健、卢燕、窦骁等受访，详细讲述了这段故事背景移植到上世纪30年代的老上海，时代背景设定为抗日战争时期的“危险关系”。张柏芝饰演的中国版“梅黛夫人”、名媛莫婕妤，不甘男友要与中国版“赛西尔”贝贝订婚，邀张东健饰演的中国版“瓦尔蒙”、大亨谢易梵诱惑情敌，但她的这颗棋子很不听话，却对中国版“达维尔夫人”章子怡很感兴趣……采访中，《危险关系》仿佛“潘多拉的盒子”，每一个人都在现实和大荧幕之间找到了对应。
张柏芝：四年了，为电影抽了第一支烟
《危险关系》里，张柏芝饰演的莫婕妤被一致认为“最出彩”。许秦豪给张柏芝打了90分，还有10分扣在“她太瘦了，不像当时的丰腴美人。”
莫婕妤的人选曾属意张曼玉，后来才找到了张柏芝。张柏芝看过剧本后很肯定地对导演说，“莫婕妤非我莫属，她就是我。”张柏芝说第一次见到许秦豪大概是在半夜三点，没化妆、刚睡醒，头发很乱，她明显看出导演眼神中对她的不信任，“听说他们本来想找张曼玉、我的大偶像来出演这个角色，我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希望自己能慢慢通过感受认识角色。美国翻拍《危险关系》的时候，我还是个几岁的孩子。为了莫婕妤这个角色，我开始查看各种资料。读小说的时候，我感觉最强烈，仿佛那个女人(莫婕妤)就是现在的张柏芝。莫婕妤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只是个冷酷无情的蛇蝎美人，而是经历重重变故的她越来越孤独。可她的心又被谁人知呢？身为公众人物的我，对于她的这种处境深有体味。”
也许，这个角色对张柏芝来说，意义太多了：“我希望通过这部电影，大家能有所触动，不要再被表面假象蒙蔽了双眼和思维，让我们擦亮眼睛用心去看，用爱去感知别人。我决定出演《危险关系》，除了莫婕妤这个角色很吸引我之外，更主要的是这部电影深刻地探讨了人与人之间各种复杂的关系，对现实和人性都有着十分尖锐的拷问。整部电影的矛盾冲突，根源都来自于一份纯洁的初恋遭到了残酷现实的背叛，它毁掉了莫婕妤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于是这个强势却孤独的女人采取了极端的报复，从而引发出了一段虐恋。”
张柏芝说，尤其看到“生存是一件捉摸不透的事情，即使我的手指被扎出了血，我的脸上还是保持微笑”这样的台词时，让她感觉“毛孔张开”，“它抓住了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点。做人最重要是不要放弃，我一辈子也不会改变这个观念。”张柏芝说，原著的这个角色很霸气，但并不适合自己，她更多用眼神完成了表演。这次拍摄也让四年没抽过烟的她，打破了禁忌：“导演说，他想要烟灰在掉与不掉之间的那种危险感觉，很有意思，可毕竟烟灰是不听人指挥的(笑)。结果我抽了三十多支才拍好这条。”还有一个有趣的片场瞬间，是她和张东健的一场激情戏，结果演得像武打戏，几近笑场：“东健哥把我扔到床上的感觉就像是在拍成龙大哥的武打戏，因为我的腰不是很好，被扔的时候会有些僵直，像假动作一样，‘咣’就被扔了过去，几乎同时东健又要跳上来，那种连贯的动作性很有武戏的感觉(笑)。”
章子怡：杜芬玉，她单纯得和自己“不像”
为搭建在整个亚洲市场具有足够号召力的明星阵容，陈伟明、许秦豪一起圈定了主要演员名单——章子怡、张东健先后加盟。陈伟明称，最初希望章子怡能饰演心机颇重的莫婕妤，但章子怡却选择了单纯执着的杜芬玉。章子怡为什么如此钟情单纯的杜芬玉？她说是因为真实的自己和杜芬玉“不像”：“我不容易进入她的世界，我要推开好几扇窗户，才能看到她是怎样的。我读剧本的时候觉得故事很抓人，这个人物给我的感觉很丰满。”在她看来，小说《危险关系》的故事天生就是“电影胚子”：“可能就是因为当年的那个小说和最初的那些电影版本，把每一个人的悲惨都做到了极致，一点希望都没有。”而现在这个版本，在她看来人物的命运走向则更缓和一些，“可能会没有那么残忍。”
张东健：当一次坏男人“好难”
再好的男人，也会有想当一次坏男人的冲动？陈伟明原本担心张东健这位“好好先生”会排斥演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角色，但没想到他态度坚决：“没问题，我真的想演一个坏男人。”
在张东健看来，自己饰演的谢易梵虽是老练的花花公子，但内心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正是这种复杂性点燃了他的“欲望”：“这是一个充满苦恼与矛盾的角色，这样的谢易梵外貌与性格都是非常有魅力的，无论哪个男演员都会对这样帅气的角色充满欲望。”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对中国的兴趣。他告诉记者《危险关系》的拍摄辗转了上海、南京等很多个城市，让他有机会可以直接观察和感受到中国人真实的生活风貌，“对我来说是非常好的经历。”
而对于上海女人，张东健也同样充满“憧憬”。《危险关系》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在他看来，“那时候的上海正处于开化期，所以当时上海的女性是‘新女性’，更加干练、华丽，加上独立的自我意识，一起构成了她们坚韧的面貌。就像这部电影里的角色，展现了中国女性的坚韧和活跃。”但是，要当好这个“坏男人”，对张东健来说还是十分辛苦，最难的是背台词，“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用中文，一字一句一声一调都很难、很慢。通常都需要提前好几天，才能把一段词背好。可我们导演是即兴派，比较喜欢临场发挥，所以我在现场也要不断地背诵新改的中文台词，于是就更加吃力。直到后来，和谢易梵相处久了，台词感觉越来越顺了，背诵速度才快了不少，比起之前的‘咬牙切齿’来，总算好了许多。”
[演员链接]
卢燕、窦骁：游戏爱情，终是浅薄
杜芬玉和谢易梵之间，“瑞雪外婆”的角色是桥梁，请来了前辈演员卢燕。对于这段“关系”，她的评价是“我希望观众从这部影片中，看到真情的宝贵、物质的其次。游戏爱情，不仅轻浮、浅薄，而且还会被游戏。”
中国版“当瑟尼”交给了窦骁，“赛西尔”选择了新人王奕瑾。窦骁认为，《危险关系》是一部透过战争时期的爱情游戏来窥视人间真情的情感大片。王奕瑾则“牺牲”不小，不仅要有一些裸露戏份，还剪掉了钟爱的长发。
《危险关系》：神秘难解的情感魔咒
魔力的起点，是一本名为“危险关系”的法文书信体小说。1782年，法国贵族皮埃尔·肖代洛·拉克洛用175封书信，活色生香地勾勒出一幅法国大革命前夕，上流阶层声色犬马、尔虞我诈、物欲横流的生活堕落图景。情场老手梅黛侯爵夫人，与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瓦尔蒙子爵惺惺相惜。某日，梅黛夫人听闻负心情人杰库伯爵竟要迎娶亲戚之女赛西儿，手书一封，急召旧情人瓦尔蒙子爵出马勾引了赛西儿。子爵余兴未尽，又对坚贞的法官夫人达维尔展开追求。最终，侯爵夫人与子爵交恶，赛西儿的情郎则在决斗中刺杀了子爵，而子爵临死的时候，提供了让令侯爵夫人名誉扫地的175封书信。
1959年，在法国的“小说原产地”有了其最早的电影改编版本。法国导演罗杰·瓦迪姆执导的法语版《危险关系》。相比小说有了些新变化，故事搬到了现代巴黎，男、女主角也从原书的贵族，成为一对无所事事、寻花问柳的中产阶级夫妻。1988年，英国导演斯蒂芬·弗雷尔斯，根据英国剧作家克里斯托弗·汉普顿(曾成功将《危险关系》改编成舞台剧)的剧本，推出英国、美国合拍的《危险关系》，一举拿下1989年第61届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提名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配乐等奖项。这一版在《危险关系》众多电影版中最具知名度。约翰·马尔科维奇算是最其貌不扬的“瓦尔蒙”，但面无表情的脸却令人印象深刻。“梅黛夫人”格伦·克洛斯表演精彩，“达维尔夫人”米歇尔·菲佛堪称“最美丽的达维尔夫人”，刚出道的基努·里维斯、乌玛·瑟曼则扮演了一对小情侣。
1999年，作为小说《危险关系》的粉丝，导演罗杰·坎贝尔将背景放到了当代美国校园，自筹资金推出最令人耳目一新的“青春校园版危险关系”《致命性游戏》。2003年，法国还拍摄了由凯瑟琳·德纳芙、鲁伯特·艾弗雷特、娜塔莎·金斯基等国际明星主演的长达两百多分钟、忠于原著的电视剧《危险关系》。同年，韩国导演李在容拍摄《丑闻》，将《危险关系》移植为18世纪的朝鲜上流社会，为原著带来了东方意蕴。韩国版“瓦尔蒙”由裴勇俊扮演，影片努力再现18世纪朝鲜上流社会的奢侈浮华生活，手帕、残花等令影片笼罩诗意，在上海国际电影节、韩国电影青龙奖等斩获颇丰。《危险关系》犹如“潘多拉的盒子”，其极尽奢华的场景及***、爱情、阴谋、凶杀等戏剧元素、故事结构，似乎放到任何时代、任何国度，都有一股魅惑般的吸引力，令几代人痴迷其中、欲罢不能，话剧、电影、电视剧、舞台剧等各样样式的改编推陈出新。仅电影版就有近10个版本。纵观这些电影版本，浪荡男女、浮世迷情等都是逃不脱的线索，梦幻的大牌演员阵容、耗资不菲的奢华置景、出位的情欲戏等几乎是共同特点。更巧合的是，多个改编版本的戏外，“瓦尔蒙”都会恋上“达维尔夫人”，因此也被影迷誉为“一个如同原著《危险关系》一样神秘难解的危险大魔咒”。
制片人陈伟明：十年前，张国荣曾十分钟情“瓦尔蒙”
选择《危险关系》为题材，制片人陈伟明介绍，早在看到1988年美国版《危险关系》时，中博传媒就有打造“华语版”的念头，“电影最终要的还是题材，我一直想找一个亚洲范围内大家都能入戏的题材，《危险关系》就比较合适，小说已经有近300年历史了，结构经典。最重要的，小说核心所体现的情感需求，和我们中国当下的情况很相似。在如今这个物质生活不断发展的社会里，人们内心对真情的渴望是否一如既往？虽然美国、英国版的也都着眼于真情，但我希望中国版的《危险关系》可以表现得更加强烈，且别具韵味”。
2001年感恩节前后，陈伟明带着《过了天堂是上海》(当时《危险关系》的暂定名)的电影项目，与张国荣相约在香港文华酒店的咖啡厅，“我向他介绍了《过了天堂是上海》的初步想法。当时所有主创人员都一致认定，只有他能够演绎出那种‘致命的吸引力’。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后，哥哥又在2002年新年后到北京与我们讨论了剧本。原计划2003年就开机，但谁知哥哥就那样全无征兆地离去。十年后，片名改回了原著的名字《危险关系》，原定为哥哥的角色换成了张东健。”时隔十年，陈伟明这一次更明确了影片的全亚洲市场定位，请来严歌苓编剧，导筒则交给了韩国导演许秦豪。
导演许秦豪：老上海，只是那场情感盛宴的容器
陈伟明与许秦豪交往多年，曾合作过电影《外出》、《好雨时节》等。许秦豪电影的人文功底让陈伟明放心，而这位导演过去作品在商业上的号召力也令片方十分满意。但这一次，许秦豪作为导演的压力不小，一个韩国人，他面临的是要把一部法国作品“中国化”。而另一重的挑战则是——这也是他个人初次尝试将小说搬上大银幕。不过，他本人倒显得信心十足：“在此之前，已经有多位导演向你们讲过这个故事。如果你曾读过，定会被原著中那些细腻的情感描写深深触动；如果你还看过各版本的电影，有些人物和场景必然已经烙印在心里。但这些都不会影响这部影片带给你的震撼和思考。不同国度，不同背景，只会成为充实这个故事的元素，因为我要向你们展现的并不是单纯的时间和空间，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情感部分很难被时间或者空间消解掉，这是一个永恒的主题，这也是小说深深吸引他的部分，许秦豪告诉记者，在所有的电影版本里，他最喜欢1988年那一版。而从最后拍摄的效果看，中博传媒的这一版与1988年版本有着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最尊重原著，最原汁原味。因为这样，采访中他也一再强调，他的《危险关系》讲述的并不是上海的故事，也不是上流社会的故事，更不是那个时代的故事，“只是人与人的情感故事。这样的人和这样的情感也许似曾相识，当记忆和视觉碰撞，会带给你们怎样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