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春写真
李宇春
李宇春
李宇春秋装
执行/何小晨、祁首杨 采访、撰文/李森 摄影/童梦 化妆/君君
又见李宇春,时隔不久,她又变了,但也没变。
“变”的是她终于击溃胸中壁垒,不再遮掩心事、欲语还休,而是直面自我、直抒胸臆,谈“自由”“疯狂”“自己”,诉“困境”“沮丧”“遗憾”,甚至言及“2012”对自己的警醒。她竟然拥有了不输于林夕和李宗盛的幽思与体悟,话到最后,她说绝不容自己或麻木或认命,绝不能“不叛逆”——七年面壁图破壁,如今她绝非重返原点,而是终跨“禁界”,直达境界。
这境界的第二重,便是她的“不变”。她还是会为了一个音符一句歌词一张封面逼死自己也逼死别人,她还是不断在冥想、生长、繁盛,每时每刻,对她而言,“都是零星,都是性情。”
从禁界到境界,她彻底自由了,Say Goodbye之后,“当时的月亮早已化作了阳光”。这是她亲手写下的歌词,刚柔并济,亦真亦幻,荡气回肠,充满力量。她从此真的不输任何人。
疯狂 | 人这辈子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疯狂之于李宇春,其实更接近一种自由的境界。
或者说,疯狂是埋在李宇春体内的一颗种子,现在发芽了,“从去年开始,我会自己看电影、逛建材市场、开车,这些都是以前没有的,很过瘾。”
在我们眼中,李宇春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坦率,她分享了姗姗来迟的“疯狂心事”:拥抱属于“人”的人生,甩掉那根无形拐杖,“很多事就希望自己来做”,无须代劳。
为接近疯狂,李宇春花了整整7年。她是要潜入生命的激流,变幻出五光十色的圭臬。
记者:想过在“疯狂”后面加几个字吗?比如“疯狂相爱”或者“疯狂挥霍”?
李宇春:没有,因为疯狂包含了这一切。每个人对疯狂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就我来讲,疯狂更多的是自由。
记者:哪种自由?
李宇春:就是心里的一种境界。可能过去,我考虑得更多的不是我能做什么,而是我不能做什么,我希望没有这种“不能做”的束缚,自由是指这个。
记者:大多数人都有“不能做”的感觉吧?生计所迫嘛。
李宇春:也并不为了生计,就是连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不到——起码,你可以做“一件”吧?但很多人因为加班,或者别的理由,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生活,包括我在内,所以有时候我会问自己,人这辈子总要为自己活一次吧?
记者:那这一次你算是为自己而活吗?
李宇春:你说唱片呀?唱片只是一个表达想法的出口,真的要到一种所谓“疯狂”或“自由”的状态,来自于我生活的方方面面。
记者:比如?
李宇春: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我出差回北京,可是早上助理睡过了头,以前我就会拼命给他打电话,现在是提着箱子准备自己走;以前老觉得需要一根拐杖,或是别人牵着你,它是无形的,没有它你就觉得不安全;但现在会想说,我不需要别人搀扶。
记者:也是因为你比较慢热,所以之前才没有意识到要甩开拐杖?
李宇春:其实我独立得比较早,12岁就住校了。但是21岁进入这份职业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一堆人进行保护什么的,你会觉得理所当然啊,可能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这份职业有它的特殊性,很多艺人不方便做的事、不方便说的话,有经纪人帮你沟通,反而没人告诉你,不一定非要这样子的。前面5年我都是这样的状态,有什么事不会主动讲,而是先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沟通,反正永远有传话筒。可是,可能因为拍电影的关系,你必须亲自沟通,加上这一两年的成长,就越来越不想过那种太不像一个“人”的生活。
那是种什么生活呢?比如我前一段时间在家把手割伤了,按照以前,在血流不止的情况下,我首先做的是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受伤了”,可是如果你伤得很严重,等他们来说不定就死了(笑)。这是一种思维习惯——成年人应该有处理这种突发状况的能力。
记者:其实你这种状态对正常人来讲是特别正常的,但对你是一种疯狂。
李宇春:所以每个人不一样嘛。
记者:采访宋柯的时候听他说过,你第二年就已经很有主见了,他私下都叫你“李老板”,能动性特别强,这和你刚才讲的有矛盾吗?
李宇春:那个是工作层面的,他其实不了解我的生活,而且我那个时候也没什么生活。如果这7年有一本备忘录,可能我要记录的只有两个字:工作;再去想别的回忆,就没有了,这也是让我有点沮丧的地方……
记者:是不是觉得自己怎么那么苦?
李宇春:哈哈,也算是变相地疯狂吧。
专辑 | 都是零星,都是性情
这不是一张专辑那么简单,而是一场洗礼。
香港靠海的咖啡馆,李宇春和林夕聊了一下午,她告诉林夕,“有时候实在太吵了,总有声音指手画脚的”,林夕点头,“耳不听为净”。
她将多年积累化作了与过去挥别的笃定,这之中,有全情拼搏的召唤,有直击人心的细腻,有力透纸背的深情,也少不了象征着李宇春的闪光点。
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焕然一新的她。2000多首Demo,她只要一种感觉——“都是性情,都是零星”,倾囊相授,日夜吐哺。
记者:先问一个和幕后有关的问题,你和林夕、陈辉阳之间的合作怎么样?成品和你的感觉怎么那么搭?
李宇春:这么久以来,他们是我见过的超级专业的人。陈辉阳的专业是知道我所有的作品,他会说他最喜欢我2006年“Why Me”唱的《Quizas》,然后告诉我你的音域是从哪儿到哪儿,而且非常准,证明他反复研究了我的声线,你想,一个香港人,完全惊着我了;而林夕没有这样表达,但他一定超级敏感,比如问他,“《少女的祈祷》适合春春吗?”“嗯……不适合”,再问“那张国荣的《我》适合吗?”“太适合了,因为里面有一种冷傲”,通过这些细节,我觉得林夕是了解我的,所以能抓到我表达的方式。
记者:陈辉阳是挺厉害的,他有张专辑叫《鼓舞辉阳》,你听过吧?
李宇春:是他的作品集,分A面和B面。我还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分?他说因为他对卡带有种情结;我又问,那A面和B面有什么不一样?他反问我,你想要A面的歌还是B面的歌?A面是什么?是《暗涌》;而B面是《K歌之王》,说白了,他是问我到底想要有内涵的还是上来就流行的,他都可以写。
记者:你肯定没要B面。
李宇春: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我这次给他签的专辑里写的是,“我还是想把自己放在A面”。
记者:专辑一开始就定了要以“疯狂”为主题吗?还是林夕提点了你?
李宇春:其实和林夕只是见了个面,没想过真能合作得成,不是带着一堆企划案去聊的。我先聊了一个“聋子”的想法,最开始做的那版唱片方案跟这个有关,就是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吵,尤其像现在,太浮躁了,很多人每天在你耳边絮絮叨叨,有的说你应该坚持梦想,有的觉得你应该放弃,有的说你应该结婚生孩子,反正就一直指手画脚的,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可能一部分人因为这些声音改变了,一部分人没有,但有一个人始终走得很好,你觉得他怎么这么厉害啊——但是,我想用一种讽刺的东西去表达,就是他根本不牛,因为他听不见,他是个聋子。我跟林夕讲了这故事,他觉得这两个字特别有意思,很感兴趣。他说:“聋子好,聋子特别好,我可以写这个题目吗?”当然可以了!
记者:林夕的话也不多,你怎么打开他的话匣子的?
李宇春:刚开始身边的人都还担心,因为陈辉阳很活泼,可是林夕不活泼,怎么办?陈辉阳说,不用担心,他看似没讲话,其实坐在那儿已经交流很久了,是一种感觉,一句话就通了。
记者:为什么最后放弃了“聋子”这个设定?
李宇春:我不想用看似很强势的态度去表示一个人多么不被诱惑,我觉得那不够“人”。这张唱片不管做成什么方案,它一定要“人”,哪有完全不受影响的人呢?除非他真的听不见。
记者:你这次给了我不少新的味道,我喜欢《当时》里的“让我丰盛了忆思”。这句歌词是一口气写成的?
李宇春:这句是一口气,但整首歌其实非常痛苦,基本上是最后完成的。本来我没有想自己填,还是希望可以多合作,但最后不行,还是我写吧。《当时》的Demo叫《刺青》。其实《刺青》也不错,但我想来想去都没有太强烈的感受,想到开会前,有了“当时”这个词,而且前面都特别顺利,“当时听着当时的月亮,我们还傻笑着说愿望”,结果第二段“当时一转眼已变成当时,我们两字也成各自”,就卡住了。
记者:为什么?
李宇春:因为是方向性的问题,这个地方不转,往下就是怨妇了嘛,类似什么“说好的幸福呢?我们的愿望呢?当年的美好呢?”哈哈,我还真写成了那样,所有人看了以后都问,李宇春这是你呀?我也觉得不是我,但谭伊哲做的编曲确实很哀伤,我的感受就是这样,不怪我怨妇。拖了不知道多久,最后才接上了“要感谢那些有你的故事,让我丰盛了忆思”。
记者:一下子转成了?
李宇春:创作过程当中,其实花了挺久时间去思考,并没有那么顺。
记者:那曲目的排序呢?就好像《当时》接《Say Goodbye》,我觉得特别顺,而且有种和过去告别的意味。你是不是有什么习惯?
李宇春:我是反复地听很多次,各种都试过,觉得应该这样排,没有总结过具体什么规则和习惯,就是一种感觉,我也很难讲明白这两首歌具体有什么关系。《Say Goodbye》我最喜欢的句子是“都是零星,都是性情”。
记者:唱这些歌的时候,有没有哪首唱得特别带感?
李宇春:我录得最好的是《Say Goodbye》和《当时》。基本上没人管我,就我自己一遍一遍唱,非常顺,没有打断说哪个地方要调整什么的,一气呵成。
记者:《当时》最后那句歌词是在向林夕致敬吗?
李宇春:嗯,那一句是我特意的设计,本来它最后一句旋律不是这样唱的,而是重复前面的“怀念当时的美丽”,所以它的字数是少的,甚至谭伊哲做完了编曲也都这样;但我特意写了“当时的月亮早已化作了阳光”,就是有致敬的意义在里面。拿到录音棚,我跟谭伊哲商量,说我写了11个字,不能按原来的方法唱,得创造一节旋律,然后我们反复试,最后试出了这句旋律。
记者:那《Hello Baby》里的爵士味儿怎么来的?
李宇春:拿到曲子的时候,它就是一支特别韩国组合范儿的东西,我硬让谭伊哲用管乐来做,一个复古范儿。你没看MV,MV拍得有点默片的感觉。
记者:我是这么解读《似火年华》和《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的,韩寒的版本强调“敢性”,有号召力;你的版本有种“私密性”,还是首小情歌,而且我对“还有什么永垂不朽呢”这句很感兴趣,你是怎么理解的?
李宇春:对,是这个意思呀。那句歌词我的理解是,每一分钟都是永垂不朽的基石,可这一秒我都已经错过你了,还有什么永垂不朽呢?所以它下一句接的是“错过的你都不会再有”。
记者:你的这种感受从哪里来的?
李宇春:哎,怎么形容才好呢?……比如说,你偶遇了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你发现他变化特别大。其实你还记得当初你们认识的时候他的样子,可是近年来没有见面,突然看到他老了好多,他中间的经历你都没有参与,就会有那种“这样鲜活的你好让我伤心”的感觉,你突然有了感悟,原来参与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记者:所以这首歌才是绝顶悲伤的。可是MV为什么那么励志?就是有种“大家都别忘记梦想,放手一搏吧”的感觉。
李宇春:我明白,那是导演的设计。其实这次的MV我参与最多的是《Hello Baby》默片的想法,另外就是《似火年华》里奔跑的一段,脚本里没有,是我们去张北之后临时加的。导演有他的理解,挺好的,但是从歌曲创作者的角度,我可能有不一样的拍法。
决心 | 谁没哭过?咆哮也行!
当歌迷递过《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索要签名时,李宇春下笔不再那么随意了,而是慎之又慎。出道至今,她签过的碟何止千万,但《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显然有着别样的分量。
这是“李宇春工作室”成立以来的第一张专辑,它倾注了这群年轻人太多心血和汗水,“谁都憔悴过,本来说好了不能毙的东西,还不是毙了,怎么不费心?”
这场鏖战中,有人倒下,有人脱逃,更多人选择了孤注一掷。笑泪交织了大半年后,终于硕果滚烫。
记者: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把这张专辑的企划人开了?
李宇春:嘿嘿,我们意见分歧比较大。从去年冬天开始,工作室不停地开会,收了很多歌,其中有两首是我自己挑出来的,一首是《海上的月亮》,一首是《当时》,但《当时》的Demo属于大流行,工作室的人没有跟我持统一意见,在这首歌上面,其实是我自己一直不死心,所以“Why Me”只唱了《海上的月亮》,后来还是想尽办法买到这首歌。等“Why Me”结束接着做唱片,我发现他(指企划人)打造的不是我,理解有偏差,彼此耗费了大量精力,他也实在干不了,那干不了就走吧,我自己来。
记者:一说这4个字,大家都傻了吧?
李宇春:工作室的人疯了!没有文案,没有企划,什么都没有,他们问你到底想干嘛?我就坚持一定要自己做,中间还压了一场演唱会,没有人不崩溃的。现在大家拿到这张专辑就像看到刚刚降生的婴儿,很想哭。
记者:具体难在哪几个点?
李宇春:每一个环节。怎么顺流程、怎么搞定版权、怎么付钱、怎么跟作词人沟通,然后毙人家的作品,包括怎么老死不相往来,这些都是事儿啊!我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等于说为了这张专辑,我的脑容量扩充了几倍,比以前转得快太多。
记者:你把自己和工作室都逼上了背水一战的绝路?
李宇春:而且要背压力,各种状况都得去应付。以前工作室的人哪懂做演唱会啊?什么时候看过场地啊?可是没有人,你必须去!所以他们现在都觉得自己特别全能。
记者:在这个过程里有人哭吗?
李宇春:谁没哭过?谁会想到有这一天?我都被同事顶到墙上了,大家在超负荷的压力下,冲动之中什么赌气的话都说过。
记者:你有Hold不住的时候吗?
李宇春:担心肯定有。比如“疯狂”巡演跟香港导演开会的时候,我真的,第一次有这种感受,我怕他走了!我会问工作室的人,我是不是有点麻烦?是不是要求太多了?我从来都有一棵竹子在胸中的啊,这次没有(笑)。
记者:包括你在内,大家都变得情绪化了?
李宇春:情绪波动很大,而且我们的修改是分分钟颠覆的:这一秒刚准备要做“聋子”的专辑了,下一分钟立刻变成了“疯狂”;前一秒说唱片要拆成两张,上半年、下半年各发一次,后一分钟说不拆了。剩下的就是在黑板上一遍一遍地拉进程表。这种瞬息万变简直太常见了。
记者:直到下印厂之前还在改?
李宇春:没有不改的时候。我还临时改了词,成品拿到手以前,一切都是变数。
记者:这么兵荒马乱,肯定有你顾不上的部分,毕竟精力有限。
李宇春:有啊,设计,这一次我没怎么盯设计。我只提了一个要求:简单、大方,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还有这个东西(指着用来镶嵌CD的小贴片),不准掉!能不能做到?好,那去做方案吧。本来的设计里,现在这版每一页中间是有透明牛油纸的,特别有质感,但成本太高,可能一张会卖到80元,那就意味着给了歌迷过大的消费压力,所以只能把牛油纸拿掉,我看着打样,心疼的……没办法,顾不过来了。
记者:“李宇春疯狂工作室”这个名字别改了。
李宇春:改成“咆哮工作室”也行,我们群里面每天都在各种咆哮。
成长 | 寻找回来的“禁界”
你应该想不到,李宇春花了很长时间思考“做自己”和“做艺人”间的关系:“我怎么就上了这条船?”
她也有过反省,“如果我还在唱《我的》,大家也不会记得我。”
她太敏感,外部世界和内部世界的冲撞对她来说是加倍的;也因为这种敏感,她才更深刻地体会了“加速成长”的意义。她始终没有放下叛逆,她要击碎外壳,让每一步成长留下烙印,我们才能见证何谓“完整的生命充满着历练,充满了伤痕”。
记者:你自己也承认,过去只看到了林夕歌词里的浪漫华丽,现在却看到了人生,“人生”怎么讲?
李宇春:因为我觉得他的词不止一层意思,大部分人只会觉得好或者不好,可是我觉得太精准了,太精辟了。从创作者的角度出发,我知道那有多难,短短的几个字要表达出那些意思,特别不容易。这个感受是我自己写歌才渐渐体会到的,尤其是近年。
记者:你也写了不少歌,觉得自己还有表达欲吗?
李宇春:我是这样理解写东西的,尤其林夕这种产量型选手(笑),不可能每一首都讲自己的故事,因为故事就这么多,写完就没了;可是你可以每一首都是自己的感受,同一个故事的感受可以用在10首歌里面。我现在拿到曲子,更多的是在想它适合什么样的题材,适合哪种故事,歌词如何跟曲子是符合的,也跟整张唱片,包括艺人定位是符合的。现在是这种思维方式了。
记者:可不可以说,你渐渐入了道?
李宇春:以前我看歌词都是跟着歌曲走,唱我就跟着唱,但不会念;现在我拿到一首歌词首先是念,念文章一样读出声。你知道《阴天》,只要去KTV一定会点,它的歌词在我脑子里根本是麻木的,反正就是流行金曲呗。直到有一次我看了李宗盛“理性与感性”音乐会,突然觉得歌词写得太好了,“女孩统统让到一边,这歌里的细枝末节就算有体验,若想真明白,真要好几年”,还有《寂寞的恋人》,听得我简直要泪流满面,怎么就那么准?怎么就那么点睛?是不是真有神来之笔?那才是我真正研究歌词的开始。
记者:我有类似的体会,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会重新发现很多忽略了的东西。其实我想知道,《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之所以落到了“老”,是因为你怕老吗?
李宇春:这个“老”不是年纪上的老,而是一种遗憾。可能跟2012有关,人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要活在当下、及时行乐什么的,我也不例外。因为我也活在这儿,我也思考——我有什么回忆吗?活得问心无愧吗?会不会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来不及做?——就是会受影响。
记者:有一点你不能否认,就是你明明很年轻,做事很自信,知道自己要什么,但一直以来却活得像个老年人,做决断比较谨慎,小心翼翼的,这有点分裂吧?
李宇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过去我被过度保护了,所以感觉有一面无形的铜墙铁壁,没有渠道跟别人真正地直接交流;另外一点就是,我还是属于对自己要求非常高的人,做决定之前那个纠结的过程真的想发疯,会吵架。但是我一旦决定要做,我就一定要把它做好,我不是先做了再说的类型,我要预估好。
记者: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换种活法?也许你的性格是不变,但换种生活,说不定就不会这么焦虑了?
李宇春:其实出道以来,我始终觉得我的个性不适合这份职业,所以我做歌手是很奇怪的。我以前想象的音乐跟现在的状态真的不一样,不是这种端到台面上给每个人检验的。在这7年中,最开始我还特别抵触别人叫我“艺人”,我会强调说“我只是一名歌手”;后来我想,人家肯定以为你是个神经,因为你本来就在做“艺人”的工作,其实是承认了这份职业,慢慢慢慢的,也曾麻木过,那就接受了吧。
但是偶尔,心里面的那个人会跳出来说,你真怂!可你也没有想到改变的方法,觉得就是所谓的“命运”。现在,我就终于觉得不能这样子!出道的时候还有一个词叫“正面的叛逆”,可是现在没有叛逆了,只有“正面”的壳,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所以跟我现在的状态也有很大关系,包括做出这张唱片,包括写《禁界》,都是息息相关的。
记者:那你想象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李宇春:起码应该是自我的吧,遵循自己的内心,有自己的态度,可是因为有太多头衔,包括歌迷的呵护,我已经没有那种叛逆了,就是“阳光好青年”。有时候我会想,李宇春你的硌呢?如果你没有参加比赛,你肯定不是混主流圈的,你怎么就,怎么就上了这条船呢?
记者:想过做幕后吗?
李宇春:有可能,挺想的。不过在幕前的时候,我觉得还是应该要小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