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秦昊：让自己躲在角色后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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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好声音》热播，秦昊看得起劲。各路歌手在舞台上的演出让秦昊心潮澎湃——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同身受。“不管那些歌手的背景是真是假，但当他们说出那句‘我的梦想就想唱歌’，我就被打动了。我问自己， ‘这不就是我当初入行时的梦想吗？’”他说。

　　当年的穷苦少年如今早已赚足了片酬、收获了影迷、登上了杂志封面。只是有时回望过去，秦昊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理想。“当你的薪水连包烟都买不起的时候，你只能到一个新的环境，再认识一些新的人群，重新开始。我是个演员，为了生存，我必须对片约妥协。”他说。即使从不后悔作出妥协，但个中无奈，依旧缠绕着他。

　　三次提名，成长缩影

　　即便早已不是二十出头的少年，三十而立的秦昊依旧散发着张狂的魅力。2005 年，王小帅的《青红》在戛纳影展上反复播放着片花，秦昊在片中模仿“猫王”，带有讽刺意味的黑色幽默获得不俗的反响，法国电影杂志将他的表演与约翰·屈伏塔在《低俗小说》中经典的舞蹈片段相媲美——这便是秦昊“文艺”之路的开端。此后，他参与王小帅的《日照重庆》，以及娄烨的《春风沉醉的夜晚》和《浮城谜事》的拍摄，总共三次被提名戛纳影帝。

　　前几次亮相戛纳，是一个稚嫩的懵懂小子去开开眼界，而最近一次，秦昊已经自信满满——那条红地毯，他早已走得游刃有余。“一条短短的红地毯，也是一次选择——你是想去哗众取宠，还是去推介作品，都取决于你。”秦昊说。

　　四赴戛纳，却都与影帝失之交臂，秦昊被王小帅称为“无冕之王”。他本人并不遗憾——他认为在世界影坛上，中国电影能有如此成绩，已胜过自己获得一座金棕榈。

　　第六代导演的这几部影片，被秦昊看作是自己的成长缩影。

　　《青红》让他第一次真正接触电影，王小帅伸出手，把绝望地等待着好角色的他拉上了岸。随后的《春风沉醉的夜晚》，让他对自己的电影之路充满希望，也让他在国际影坛上饱受赞扬。 到了《日照重庆》，他已能把充满争议的角色演绎得熟门熟路。

　　这样一条“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文艺之路，秦昊走得稳健。谈到原因，他认为在于自己的“任性”。“我的原则特别简单，就是很任性地做一件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计较是否把后路切断。”

　　他补充道 ，如此孤掷一注，只是因为想把演员当作一生的事业，努力把戏演好。“其实我希望在拍戏的时候，别人根本不知道秦昊这个人，但是因为角色非常有魅力，而让观众记住这个角色——我要让秦昊永远藏在角色后面。”

　　两位导演，两位恩师

　　除了四部影片之外，两位导演的名字，也永远与秦昊相互守望：王小帅与娄烨。两人最初一同走上戛纳红毯时，王小帅对秦昊说：“你要珍惜这一次机会，因为演员毕竟被动，不是想演什么就能演，说不定以后，你就没有机会、也不会再演这类电影了。”这番话让秦昊记忆深刻。2010 年两人再合作《日照重庆》，便成了理所当然，片中的“昊子”一角也好像是为秦昊量身定做。再次合作，两人的交流更加默契，“有时一个动作，一句话，我就知道小帅要让我怎么演了。”

　　而娄烨则让秦昊在圈内扎住脚跟。“他是特别纯粹的一个人，真是为了电影而活着的人。娄烨的摄影机不会说谎，他会让观众去思考，而不是自以为是地告诉你该怎么做。”秦昊如此评价。

　　娄烨曾在国内被禁五年，当解禁后准备拍摄《浮城谜事》之际，秦昊就坚定想要出演。“与娄烨的合作不存在我选择，或不选择的问题，我一定要跟他合作，只是什么时候合作的问题。

　　秦昊告诉记者：“他们都是我的恩师。”他更放言：“他们的戏我永远都放第一位，只要我还活着，他们想怎么拍，给多少钱，让我不睡觉拍片，我都愿意。”

　　一次妥协，一场改变

　　娄烨经常与秦昊开玩笑，“你怎么不去拍电视剧啊？可赚钱了，又能提高知名度。”可当秦昊告诉娄烨自己接拍了电视剧，娄烨又慌了。“这不是真的事吧？”他问。当然，这更多只是两人之间的玩笑。对于秦昊接拍电视剧，娄烨不反对，相反是鼓励。

　　在《城市恋人》中，秦昊与崔智友合作。在《大漠谣》中，秦昊与刘诗诗演对手戏。此外，还有多部不同类型的商业电影排队上映——这些都是秦昊对自己的一种妥协。

　　“一个电影演员为了生计去拍电视剧，这在国外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在中国，这却是现实。你不这样做，会被人觉得奇怪。

　　我之前一直在坚持，但最后我不得不承认，我败了。”

　　秦昊透露，相比拍摄电影所获得的报酬，如今拍电视剧已经让他成为一个富翁了。“一部电视剧就是一辆好车。”他说。

　　而作出这一妥协，他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其间，他经历了外界对他不同的冲击——“那谁拍了一部电视剧，拿了很多钱”、“那谁又上了杂志封面，因为拍了当红电视剧”？? 这些都是经纪人在秦昊耳边经常唠叨的事。

　　秦昊开始恼了，虽然这些话听来都是小事 ，但却仿佛都在说他傻。“不就是拍电视剧和商业电影？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我没能力去改变这个大环境，那么我就向这个环境妥协。”拍摄电视剧的那种文化快餐式的节奏和进度，一度让秦昊觉得非常累，那是与电影完全不同的表演形式。“在电影中，我经常会通过眼神传达情感，情绪安静，但在电视剧中，你必须说话，而且语速要快。此外，拍电视剧的时候，经常让我一条就过，几乎没有 NG。我起初很慌，可导演觉得已经足够了。”为了争一口气，秦昊边拍边适应。

　　秦昊坦言，他至今还不具备对电视剧剧本进行挑选的眼光。当《步步惊心》 的剧本放在他眼前，让他在“ 四爷”和“ 八爷”这两个角色中挑选一个，任性的秦昊才看了剧本几页纸，就说“看不懂，不想拍”。如今，《步步惊心》火了，经纪人觉得可惜，他倒无所谓，错过了这些，还会有别的“爷”。果然，一样的制作，一样的阵容，当《大漠谣》找到秦昊，他觉得自己没理由不接受。

　　秦昊在拍摄电视剧中找到了工作上的乐趣，他打趣地表示：“每天有那么多人陪着我，让我成为‘高富帅’，有漂亮的女主角演对手戏，还很多配角在旁边当背景。这些演员都没有怨恨，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挑三拣四？知足长乐，‘2B 青年欢乐多’。”

　　采访快结束时，秦昊抽了一根烟。“妥协了，赚钱了，品牌找你了，活得开心了，那就够了。装孙子假纠结，这不是我性格。”

　　这话显得有些自暴自弃，但在中国的电影大环境下，却也是事实。

　　“不管人物是好还是坏，我只是为了这个角色服务。”

　　B ：在即将上映的《浮城谜事》中是否演得尽兴？

　　Q ：当然！我觉得最大的挑战就是这个角色太概括化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男人，性格平常，但我需要给观众展现出他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

　　B：《浮城谜事》是娄烨解禁后第一部可以在国内上映的电影，相比以前你跟他合作的时候有变化吗？

　　Q ：娄烨其实没什么变化，对于每一个镜头，他想要追求完美，执着不懈地去拍。如果说变化，可能让演员在对话中有些细节的调整。娄烨在拍这部戏前曾和我说，“我们这部电影中国观众会看，以我对中国观众这么长时间的了解，观众现在看电影时更相信耳朵，而不是相信眼睛。”

　　B ：娄烨和王小帅的拍片方式各有什么不同？

　　Q ：相同点在于，他们都会和演员为了某个细节而进行详谈。不同点在于， 小帅很清楚他要什么，你只要给到他想要的感觉就可以了。而娄烨总是会给演员很大的自由空间，他往往要那些剧本以外、本身按常理已经给到的以外的东西，所以，娄烨还是比较折磨人的。

　　B ：影片尺度不小，是否担心你所演绎的角色偏边缘化？

　　Q ：以前没有，现在更加不会。不管人物是好还是坏，我只是为了这个角色服务，之前演同性恋也好，现在演出轨的丈夫也好，我都会好好去诠释。我一直说，不希望人家记住秦昊，记住角色就可以了。

　　B ：四赴戛纳，给你留下最深印象是什么？

　　Q ：这个城市没有任何变化。每一家店在卖什么、在干什么，都几乎没变，没有新建筑，也没有建筑被拆。这种文化让我想到，为什么戛纳电影节能连续举办60 多年。

　　“我们认认真真拍出一部好电影，可影院不给排期，这意味着什么？”

　　B ：最近拍的《长江图》算不算文艺片？

　　Q ：这也许是我有生以来最苦的一部戏。我在长江上待了两个月， 每天拍完戏就要回船上，而船上的房间估计也就五六平方米。我每天待在里面，吃饭发呆睡觉，就跟监狱一样。那部戏还让我长了十几斤。但这部影片让我觉得值，因为整个团队都很不错，能拍出好作品。不过，拍完之后，我就提出这是我今年最后一部文艺片，我太累了。

　　B ：你觉得自己拍文艺片拍够了吗？

　　Q ：我觉得是够了。可如果有好剧本，或是娄烨小帅找我，我依然会拍。我也会接拍电视剧，调整状态，挺充实的。我很想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能耐，反正都是拍戏，尽全力就够了。

　　B ：你拍的电影票房一般，担心别人觉得你是“票房毒药”吗？

　　Q ：我们认认真真拍出一部好电影，可影院不给排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后面这种好电影就不会存在了，因为影院老板赚不到钱， 谁还会投这样的电影呢？体制决定一切。

　　B ：你羞于拍摄商业片吗？

　　Q ：最近拍的一些影片，我在接拍前就已经知道了。我付出劳动力赚钱，为什么要觉得羞耻？但如果有人不尊重我，甚至嘲笑我拍烂片，那就是触犯到我的底线了。

　　“我以前连话都不会和导演说。可现在会。”

　　B ：你的同学章子怡和刘烨都进军国际，被观众认可，你会去和他们比较吗？

　　Q ：以前没戏接的时候，总会去想这些，听到子怡进军国际，刘烨夺得影帝，我会觉得他们很厉害，当然也有些许不爽。可现在，我就没考虑过这些。因为我现在的工作已经太满了，让我没有时间去额外考虑这些。

　　B ：国内很多年轻导演都冒了出来，有你喜欢的导演吗？

　　Q ： 宁浩是一个。其他的，我会在网络上看很多微电影。我觉得那些年轻导演已显露出不俗的功力，让人看到中国电影的希望。不过，虽然网络时代让所有东西都可共享，可电影的制作拍摄并不是朝夕之间。美国有完善的体系，可中国没有。在我看来，那些年轻导演可能还无法独立制作一部电影。

　　B ：你会主动去向导演寻求合作吗？

　　Q ： 我以前连话都不会和导演说。可现在会。我觉得这是自己对演技充满自信的表现。我如果现在碰到一个很欣赏的导演，肯定会毛遂自荐，希望有机会合作。我花了 10 年的时间去累积自信，最后终于有底气去提要求。

　　B ：与崔智友合作的感受如何？

　　Q ： 我们现在是特别好的朋友。我觉得韩国的演员和香港 TVB 的演员特别像。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表演模式，这种表演模式在电视上是被大众的审美体系认可的一种东西。她们也不想去改变，就把这个审美发挥到极致。

　　B ：最近在看什么书或者电影？

　　Q ：最近天天忙着拍片，没时间看电影，但我一直在看书，一本是东野圭吾的《白夜行》，另一本是毕飞宇的《推拿》。看书，会让我整个人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