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地
为躲避战乱,罗文在广西百色出生,也因此起名谭百先
罗文原名叫谭百先,在广州长大,但他并非土生土长的广州人,他的祖籍是广西桂平。解放前,罗文的父亲是广西银行任职,后来因工作调动来了广州,从此就在广州安了家,那是1947年间的事。
在这次采访中,谭文玉女士给我们详细讲述了他们家族的一些背景。谭女士说,他们三姐弟出生时,正处于解放前最不稳定的时局,为了躲避战乱,他们家在那几年里四处逃亡。“那时候日本鬼子打过来,很多城市里的人都往山区里跑,我们父母也一样,所以其实我和罗文的出生地也不一样。”
谭女士回忆,当年就因为家人躲到了粤北山区,所以她是在乐昌生的,“但罗文出世的时候,我们又躲回了广西老家,所以他是在广西的百色生的。”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罗文的爷爷就给他起了谭百先这名字,以此纪念他的出生之地。
罗文生于1945年,在他出生后没两年,他们就跟随父亲来了广州定居,但在解放前夕,他们一家又移居到香港,在香港暂住了一段时期,“因为爸爸当时任职的广西银行,其实是国民党时期的政府机构,所以在解放前这家银行就把总部迁去了香港,我们也因此去了那边。”
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局基本稳定下来,罗父得知这边情况良好后,决定还是想回广州生活,于是就辞去广西银行的职务,带着家人回了广州,在省建筑公司谋了一份会计的工作。
纪念堂
那时候,我们家就住在越秀区的解放北路,我们三姐弟常常去纪念堂玩。
之后,罗文一家从此定居在广州,直到他16岁去香港之前,罗文的整个童年都在广州度过。“那时候,我们家就住在越秀区的解放北路,离中山纪念堂很近,所以我们三姐弟常常去纪念堂玩。”
中山纪念堂,在罗文的童年时期留下了太多记忆,所以他对这个地方有着特殊的情感,后来罗文在香港成名,回内地开的第一场演唱会,就是在广州的中山纪念堂。
“我还记得,当年纪念堂经常会有一些音乐会演出,譬如请俄罗斯、捷克的一些歌唱家来表演,都是政府举办的。而且那时候看演出不像现在那么贵,票价才一元几毛钱,按现在的物价换算,可能也就是十块钱不到,普罗大众都看得起,所以我们三姐弟也常常去买票看。”
谭女士笑说,他们当时会把平时父母给的几分几毛早餐钱攒下来。她现在还记得当年他们姐弟去买票的场景,因为每当有演出,都会有很多人去抢票,所以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队才能买到票,“那时候在纪念堂附近的仓边路,有一家东乐戏院,纪念堂演出的票都在那里卖的,我们姐弟就轮流去排队,每次都要排通宵,我们就提着小凳子,每人排半个晚上,没得睡,要坐到天亮。”
爱粤剧
妈妈就是个粤剧迷,所以我们小时候,常常跟着妈妈去看粤剧。
这个时期,罗文才六七岁的年纪,但已经萌发出对音乐艺术的热忱。谭女士说,罗文在音乐上的才华,其实纯粹是天赋,并没有太多的家庭影响,而在他们三姐弟当中,也只有罗文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如果一定要说影响,可能就是罗文父母本身也对艺术有兴趣,“因为爸爸妈妈都是大学毕业,我爸是在上海读的大学,妈妈是在广州的中山大学,在当时来说是极少数的高学历人士。所以他们很喜欢西方的电影音乐,也特别喜欢看粤剧,所以这些对罗文的影响,应该都是潜移默化的。”
谭女士说,他们的妈妈就是个粤剧迷,所以他们小时候,常常跟着妈妈去看粤剧,“我们那时候叫看大戏,当年妈妈常会带我们去人民北路的太平戏院看戏,回到家里后,罗文就会模仿戏里大佬倌的动作、唱法,表现得很有兴趣。”
很多人都知道,罗文在去香港之前,曾拜师粤剧老倌名伶罗家宝的父亲罗家树,学习粤剧曲艺功架,这给他后来的舞台演绎打下了扎实功底。谭女士回忆,当时是他们的姑姑帮忙介绍的,“我姑姑是罗家宝的忠实戏迷,有一次,姑姑带着罗文在上下九逛街,刚好遇见罗家宝,就顺便带了罗文去罗家宝家里,让罗文唱给他听,拜他为师。”谭女士说,罗家宝当时对罗文的表现称赞有加。
采访中,谭女士还说了一件外界不太多人知道的往事。原来,当年罗文因为对粤剧太过痴迷,在他读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头脑发热,还和几个同学一起,跑到麓湖路红线女的家门前想去拜师。“你知道,当时红线女有多红啊,他们这么贸贸然地跑去人家门口,最后当然就是吃闭门羹了。”
学历
关于罗文的学历,网上有很多误传。他并没有在星海音乐学院就读过。
其实,罗文在少年时期就已经立志,要在表演艺术这方面有所作为,所以他做了很多这方面的准备。谭女士说,除了粤剧学艺外,在罗文上初中的时候,他还参加过青年文化宫的文工团,“就是现在北京路那家青宫。那里有业余的青年歌舞团,当年就叫文工团。当时一些年轻人包括学生,在星期六日就会去文工团学习歌舞,有时会有演出,罗文就参加了这些团体。”
也正因为罗文当年一门心思放到了自己的兴趣上,所以他的学业也很早结束。谭女士说,关于罗文的学历,网上有很多误传,有说他在广州协和中学读高中,还在星海音乐学院就读过,其实这两家学校都跟罗文没任何关系。
“罗文小学是在德宣西路小学读的,德宣路就是现在东风路,这家小学也就是现在的东风西路小学的前身,初中他就在盘福路的二十七中,然后读完初中他就没继续升学了,因为那时候他想报考粤剧学校。”
但很可惜,罗文最终没有考上粤剧学校,对于考不上的原因,谭女士坦言,当时粤剧学校给出的说法,确实是因为罗文超龄,“因为学粤剧的基本都是从几岁就开始,罗文报考时已经十四五岁了,早超过了粤剧学校考生的年龄。”至于家庭成分的原因,谭女士则不置可否,“即使有这方面的原因,校方也不会直接跟我们说的。”
去香港
给妈妈买药只是借口,当时报的还是往返双程。
其实,这次报考粤剧学院失败,对罗文的打击非常大。谭女士说,这也是后来罗文决定去香港发展的最重要一个导火线。
罗文是1962年离开广州去香港,网上大部分文章,都是说当年罗文母亲病重,罗文去香港给妈妈买药,结果药还没买回来,妈妈就已经去世了,之后罗文就索性留在了香港。对于这种说法,谭女士也觉得偏颇。她坦言,其实当时罗文去香港,已经决定是不会回来的了。
“我们父母去世得早,爸爸是50年代走的,妈妈就60年代,当时妈妈患了鼻咽癌,这个病即使在今天也很难治。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了。”谭女士说,当时她母亲离开已经是迟早的事,然后双亲都离世后,就留下当时才十多岁的姐弟三人。
1962年前后,因为国家政策变动,那时期申请去香港比较容易。当时罗文家有亲戚在香港,知道罗文妈妈得了这病,就给他们家建议,说家里三个小孩,就让一个过香港吧,在那边读书或干活会好些。当时罗文因为考不上粤剧学校,前途相当迷茫,于是就决定过去了。
“我记得他申请的时候,是1962年暑假,申请入港的理由是家里人有重病,要去香港买药,所以当时报的还是往返双程,但买药只是借口而已,他过去了就没打算回来。”
圆梦
衣锦还乡,在纪念堂开唱,票价最低两元
之后,罗文就开始了他几十年的香港寻梦之旅。而姐姐谭文玉和妹妹谭明玉,则一直留在广州,至今仍在这边生活。罗文成名后也曾想过把广州的两个姐姐妹妹接过去,但无奈当时政策所限,谭女士说,那时候即使是直系的父母关系都很难申请,更别说是兄弟姐妹。
1985年,罗文衣锦还乡,在他童年时最为向往的中山纪念堂举办了个人演唱会,成为香港首位在内地举办演唱会的歌手,谭女士说,现在应该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当时这场演唱会的票价是最低两元,最高五元。“其实罗文回来办这场演唱会,是预着要亏本的,当时制作费用可是香港A ***的制作,都是当时最顶级的。但他回来的目的,是要回馈广州的民众,是要向他的老师、同学和亲人汇报,所以把票价定得很低。”谭女士说,那一次,他是回来圆梦的。
罗文十年祭 好友回忆
10月份已经过了大半,青介的心情一直都没有明媚起来。因为今天这个日子(10月18日)一直提醒着他一个讯息———他的偶像、他所珍视的朋友罗文已经离开人世10年了。“我和他有一些挺奇怪的缘分。”青介如此描述他和罗文那份长达25年的情谊。青介的真名叫邝兆昌,现在的他是香港商业电台创作部总监及著名DJ,是作家、是填词人。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在这些头衔之外,他还说自己是“小歌迷”,而这个身份牵系了他和偶像罗文的故事点滴,甚至影响着他一生。借着这个特别的纪念日,南都记者和他有了一次深入的对话。
采写:南都记者 朱燕霞 实习生 吉媛媛 梁钧君 陈乐婵
Part1
“小歌迷”,很有缘
“有一天他突然发现我拍照很漂亮,他说‘以后你拍我的所有照片,都要晒一辑给我啊!’以后他每次见到我都会问‘有没有新照片给我?’”
“我和他有一些挺奇怪的缘分。”青介如此描述他和罗文那份长达25年的情谊。两人相识那年,青介只是一名十来岁的学生,因为喜欢罗文而加入歌友会。他回忆道:“我入会没多久,因为我小时候就喜欢拍照,我就在他表演的时候拍了一些照片。有一天他突然发现我拍照很漂亮,他说‘以后你拍我的所有照片,都要晒一辑给我啊!’以后他每次见到我都会问‘有没有新照片给我?’之后我就很自然被招进去做歌迷会的工作人员,于是和他多了接触。”往后的日子,虽然与罗文有了比常人更多的亲近机会,彼此熟悉,但青介对偶像的敬畏至今仍有,“直到他死的那天,我对他的感情还是一个小歌迷的心态,很害怕打电话给他。他经常骂我,说我不主动找他。我每次都和他说‘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很害怕。’”
罗文的离世,让青介留下了永远的遗憾。“我和他之间最大的遗憾(再度哽咽)……是我真的是很少找他。如今失去了,你再也不能找回了。所以始终还是那句老土的话———大家要彼此珍惜!他在我生命中占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在我心中,他是我的亲人,我所有家人和朋友都知道的,我叫他阿哥,他对我很重要,十年听来是一个很长的日子,但思念没有变过。”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态。记者向青介提了一个假设性问题,如果以后在天上与罗文重逢,他最想跟这位哥哥说什么?“对不起咯……我没有给到你足够的尊重。我原本应该更尊重你。”他的语调就像闯祸的小弟弟,主动走到大人面前认错一样,真挚诚恳。
Part2
窝心事,那么多
那个难得的机会
“你真的可以在偶像的唱片里面有自己的作品……”
1980年,青介跑去看罗文的一场演唱会。在观看过程中,他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有一天在他的唱片里面能有我的作品,那真的死而无憾了。”六七年之后,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这个曾一闪而过的“美梦”居然成真,“R om an是一个很喜欢给机会别人的人,我当时还在读书,身边有些同学和我一起玩音乐,我的同学作曲,我写词。某一年,大约是1981年或者1982年左右,我就拿了一首歌的歌谱给罗文看,他看了以后给了我很多意见,教我这首歌应该怎么改。给过意见四年后,大概在1986年,他突然过来和我说‘你还有在写歌吗?’我说‘有啊!’他说‘那拿些给我看看吧。’于是我们一次性给了他七首歌,然后突然有一天,他打电话来我家,‘喂!我挑了一首歌,你明天到我家来吧。我和你谈谈。’我听到简直高兴得要疯掉了。我放下电话以后狂叫!一来我很喜欢做这件事,二来,知道音乐圈不是一个很开放的圈子,普通人是很难进去的。”
于是,1987年,青介拥有了他人生中第一首出版的词作。歌曲名叫《空心躯壳》,填词人那栏用的是他的真名“邝兆昌”。“首先,你真的在偶像的唱片里面有自己的作品,而且相隔了很多年以后,他还记得我写过歌。他一直都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当他有机会可以给你的时候,正如他所说‘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他不会一直问你,不会和你说‘你用心做啊!我会给机会你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会在时机一到的时候,如果你准备好了,你努力了,他就会给机会你。”
那些无法拒绝的窝心之举
“他一看见我脚上的淤血,立刻推开所有工作人员,抓住跌打师傅,要师傅看看我的脚,说我肿成这样都不看医生,一直在骂我。”
如果人的记忆储存在一块芯片中,那属于青介的那一块必定有不少内存都是关于罗文曾给予他的悉心照料。其中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学生青介拖着肿胀的脚板,跑去粤语音乐剧《白蛇传》后台探班的经历。青介说“我那时候爱美,买了一双不太好的鞋子上学,把脚走伤了,脚肿成半个网球那么大,大脚趾下面那块骨头肿得让我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他一看见我走成这样,就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他一定要逼我脱鞋给他看。那时候因为拍《白蛇传》,后台有个跌打师傅常驻,他一看见我脚上的淤血,立刻捉住跌打师傅,让师傅看看我的脚。然后第二天我再出现的时候,他又一定要我给他看伤势,真的没事了,才放过我!”
那股令人敬畏的认真劲
“和罗记的消夜一点也不轻松!你别以为去了以后就是吃,你是要做功课的!”
在过去的那个年代,歌迷与偶像的距离要比现在来得亲近。一场演出过后,罗文时常会和歌迷说一起去吃消夜。乍听之下,这是可以吃吃喝喝并且和偶像亲密接触的绝佳机会,但是青介却会告诉你***———和罗记的消夜一点也不轻松!他说道:“你别以为去了以后就是吃,你是要做功课的!他会问你看完演出之后感觉怎么样?有哪些地方你觉得好看?为什么好看?有哪些地方觉得不好?为什么不好看……你要像作报告一样,告诉他在哪首歌用了一个怎么样的灯光效果,我觉得怎么样。他是要听你的意见,如果他觉得是对的,他真的会改。所以我每次去看他的演唱会都要咀嚼透每一样东西,他一看见我就会问我意见,我就要很乖地汇报。”
青介描述道,罗文的“工作模式”总处于开启状态,“我有事找他,十次有九次他都是在工作。即便没有演出,他也会经常去舞蹈室练习,他说当做运动。有时他在家跟我们聊天的时候会丢下我们,说你们先看一会电视吧,然后他去跑步机上跑步。他时不时就会冒出新的想法,其实他每时每刻都在想。”
Part3
小癖好,很讲究
食:讲究细节
“他是怪人,什么垃圾(零食)都吃,但一定要求那些零食是最好的。比如他能在一个下午吃一桶花生,但他讲究花生要从哪里买。如果你问他是不是个嘴刁的人?他不是,平时吃饭也是普通家常菜。他不会餐餐山珍海味,但即使是清茶淡饭,也要讲究细节。比如饭一定不能太大碗,餐具要一套——— 汤碗、匙羹、筷子、骨碟、酱油碟要齐全。抽烟的话,一定是一个烟盒将烟装在里面,而不是一包烟摆在桌子上,还要外加很好看的打火机,不是那种几块钱买来的打火机,而是可收藏的那种。”
住:摆设要雅致
“他家里每一样东西都摆得整齐,而且有讲究。客厅是西式的,饭厅是中式的,饭厅里那些碗碟餐具摆得整整齐齐,就算是房间或是厕所,都会让你害怕弄错了家具摆设的顺序、位置的那种程度。他要求家里的摆设是雅致的,比如一间房的风格是雅致的,纸巾盒的风格也是要搭配好才放进去。他会介绍他的家私,比如放CD的柜子,每一个抽屉都刚好放得下CD,他会很自豪地说这是我自己找的。我一开始去他家的时候,沙发上有八个靠枕,我都不敢坐,摆得太整齐了,离开座位后一定是会帮它们恢复原位……”
生活:爱热闹,相处不拘小节
“他很喜欢家里热闹。(粉丝)过年一定要去拜年,圣诞节一定要寄卡片给他,如果有一年不上他家或漏了寄卡片,他就会记得,见了面会问‘你怎么不来?不用逗我封利是?’他对人没戒心,比较随便。最初在香港的房子,厕所是要经过他的房间才能进去。当我们去玩的时候,想要上厕所,他会很随和地说,你穿过房间进去就可以了,非常信任我们。”
罗文前助手Terry:“他记得每一个朋友、每一个弟子,连送给大家的礼物都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