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泽构思《太极》剧本完成的第一场戏是一个小女孩站在滚滚黄沙中
Part4. 对话张家鲁&程孝泽:从乡土剧到“海扁王”style的《太极》
谈到张家鲁、程孝泽,老板王中磊说他俩算是陈国富真正的学生,“从最早在学校当陈国富的学生、到跟着陈国富老师做助理和剧组工作人员,再到学习做编剧、副导演。”在《太极》中,两人都出现“一才几用”的状况,程孝泽还担当了其中一个拍摄组的导演,拍了好几个月。老师陈国富不拘一格让学生发展和施展多方面的才华,使作品得到最好的呈现。
张家鲁和程孝泽谈起老师陈国富,既有种终于有机会可以“吐吐槽”的畅快,又流露出些许欲言又止的谨慎。说到怎么被老师“虐”,两人不时交换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默契十足。
当访问接近尾声时,陈国富突然现身,彼此打过招呼之后,陈国富坐到了一旁。整个房间的气氛产生了微妙但明显的化学反应,两人再回答问题时音量顿时变小了,陈国富见状笑说:“我进来打断你们这个节奏了,不要问了,你现在问的都不准。”程孝泽点头:“三思而后答的。”突然气氛变得很严肃?陈国富淡定地说:“一定的,我每次在哪儿出现都是这样。”张家鲁默默地补充道:“气温降3度。”
谈恩师:他最后一次度假应该是七八年前
女物娱乐:既然陈导批评人这么犀利,那你们如果做得好的话,他会夸你们吗?
程孝泽:通常他不会和颜悦色的摸你的头说“干得好”,他可能某一句突然间讲说“这个,不错”,你就会觉得“啊!爽!”,得到莫大的肯定!
张家鲁:“这个还有点意思。”——这样就算是顶级的肯定了。
程孝泽:中奖的感觉了!
女物娱乐:你们觉得跟陈导工作学习这么久,成长和收获是什么?
张家鲁:他有时候说你的作品还不错什么的,你就忽然觉得开心,因为他不是随随便便说的。他不太会安慰你,就是把真话戳给你听,但真的身边长辈或朋友愿意跟你说真话的人有多少?真的不多,这是其一。其二是到后来就变成一种标准吧,我们就是仰望,不断爬楼梯向往那个目标趋近,如果达到的话我们就会更开心一点。无论是他对美学还是对电影的直觉和看法,我们都很信服的。
程孝泽:仔细想想好像不很具体,但其实都很具体的表现在你后面的工作上,以前拿一个剧本,可能很难判断好坏,现在我跟鲁哥比如看到一个剧本写意见,很多点我们都会看到一样的问题。我后来拍广告或者做外面的案子也一样,我很快就可以知道要什么,问题在哪儿,可以预见,就像陈导那样,他的能力最厉害在于可以预见——这个东西会不会成?失败会失败在什么地方?而且事后都证明差不多。我后来再做发现原来我现在也可以这样子,这是潜移默化慢慢累积到的一个状态,当然跟他还是差蛮远的,但至少我知道我在进步了,我不会像以前一样,拿到一个案子就很high,想赶快拍什么的,我已经可以分辨哪些案子可能会有问题,我会去跟对方讲,哪些案子怎么弄会更好。
女物娱乐:你们感觉到陈导这么孜孜不倦地做电影,他的动力是什么?
程孝泽:这件事我以前也略带怀疑,他每次跟我讲让我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作品上,我都想说那你自己是吗?但跟他工作以后,有时候半夜一两点、三点给他发email,想说隔天早上再回我们吧,不,他半夜三点就回了。他只要是活着,醒着,看到东西,他就会马上在脑子里转一下然后丢还给你,几乎无时无刻。他真的都是把心思放在电影里,有时候好几个案子,这个在监制,那个在拍,这个在后期,之后就要去开会什么的,不停的。
张家鲁:一般人都有些休闲活动或者嗜好,但感觉工作就是他的休闲跟嗜好,如果真要他去放个假什么的,他应该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我印象里他最后一次度假应该是七八年前了,不带任何工作的放松。全身心奉献给电影的人,我大概就认识两个人,一个是陈导,另外一个是徐克,他们好像是真的热爱电影,我实在找不出别的动机和理由来说明他们为什么是这么拼命。
女物娱乐:现在你们跟他算熟吗?
张家鲁:算熟了。
程孝泽:比较像朋友吧,现在个性也比较不像以前那么的……
张家鲁:现在比较开朗。活泼?哈。
程孝泽:也没有到活泼啦……就是现在比较开朗一点。
张家鲁:比较愿意跟人类接近……
《KICK ASS》让程孝泽找到了修改剧本的方向
谈《太极》:从台湾8点档乡土剧到“海扁王”style
女物娱乐:你们在《太极》里同时担任编剧和剪辑?
张家鲁:编剧是我们一起写的,剪辑主要是孝泽在剪。我提供一些剪辑的看法和意见。
程孝泽:上集鲁哥加入蛮多的。他跟陈导还有徐克的合作让他累积了一些通过剪辑改变片子的能耐,上集我剪完,我跟陈导都觉得不太好,陈导二话不说叫鲁哥从香港来赶快看,台词很多都改,在后面的阶段,直接“强***口型”改对白,在后面再加一些效果和字的东西。
女物娱乐:《太极1》里面的各种飞字幕和切水果这些情节给人以荒谬感,但故事的根基、结构、一些细节还是给人以很真实的感觉,不是彻底的无厘头。怎么形成这个风格的?
程孝泽:我那个时候很认真跟着李连杰老师去陈家沟一个礼拜采风,在庞大的资料中,陈导要我写个故事大纲出来,第一稿第二稿很困难写出来之后,他都是非常不满意,就不停的改啊修啊,他一度还说我怎么写的那么像乡土剧?台湾以前很流行那种八点档乡土剧。我觉得“哇,好惨!”那个时候让我萌生有“不如回台北开出租车”的想法。
有一天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就问“你到底想的是什么样?有没有一个比较接近的参考?”他被我逼了半天讲了一个“《KICK-ASS》(《海扁王》)吧”,原来我的整个方向完全不对嘛。那个时候开始有一点小小的突破,开始乱掰,但他就说我的东西不够飞,我还在想什么是飞?那个时候刚来内地没多久,我还上网去查。我记得第一场写杨露禅和一个小女孩,像西部片一样黄沙滚滚的两个人在对决,站着都不动,杨露禅想过去,小女孩又不让他过,磨了半天,后来杨露禅终于出手,一出手就被又打又摔。陈导说有意思了,我才大概觉得有那个气味了,能往下操作了。
但是后来我觉得还是不够,陈导就也是马上找了鲁哥过来,把之前写的东西给他看,鲁哥刚开始跟陈导讨论的时候我都觉得你们疯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年代也不对,杨露禅的年代1799-1873年,他活了70岁,跟工业革命什么的都对不上,我觉得不能这样搞,他们就说你又不是在弄纪录片,不是历史正剧,这个还是一个戏说。他们那个时候频率比较接近,他们已经能想象这个片子的娱乐感。这个东西很有荒谬感,但还是有实的部分,因为一直到后面我都还在强调大哥二哥的真实名字,因为陈家的族谱里真有大哥二哥这些人。
张家鲁:等于我们新创了个类型,叫写实荒谬主义(笑)。《太极》有了前面孝泽做的基础之后,我们在这上面做一些想象力的跃进,就会感觉不心虚。以前做《狄仁杰》的时候,我也是陷入跟孝泽同样的困境。我也是先从看唐史开始,想尽可能忠于事实,尤其编剧投下这么多心力去采风,你会觉得对这些资料有责任,不可能去亵渎这些人物,已经发生感情了嘛。孝泽那一阵子就跟陈长兴一家关系特别好,他老是想到一个画面,如果这样写,将来电影拍出来,他走在北京街头,会被陈家后人拍板砖,或者一记陈家拳他就飞出去。
程孝泽:我比较管真实的事情,还有情感,我觉得杨露禅最重要的是女人对于他的意义,本来也关乎太极阴阳。鲁哥他是管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我写一写丢给鲁哥,鲁哥写一写丢给老师,再丢给我,这个过程是很密的把它织出来,再到剪接,我剪完鲁哥弄,弄完我再改,陈导把关,它是一个很紧密的东西,不管大家觉得好或坏。
女物娱乐:“特洛伊”是怎么想出来的?
程孝泽:那时候鲁哥提铁路要进来陈家沟,当时我纠结还是时代不对,而且我去的时候我没见到有铁路,很怕陈家沟人说我乱写,那时候还一度写到说挖水井什么的,各种想法都有。没办法,二比一,他跟陈导都high,觉得铁路进来就对了。
张家鲁:“特洛伊”好像是我最先弄出来的,但讲实话我也心虚,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行还是不行,的确那个时候有点***急了。陈导有一个方向,他知道他不要什么东西,到底要什么,就要我们一起集思广益。把“特洛伊”丢出来我也很心虚,但想到说没关系,有孝泽在,两个人挨骂总比一个人好。但后来他好像就对于这个东西还蛮可以接受。等于开场戏是第一根定海针。编剧的路摊开来就是十万八千里,第一根针我们大概知道要这个气味了,走着走着到一个阶段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铁路进来是第二根针,往下走就顺多了,调子就定下来了,写实荒谬主义嘛(笑)。
程孝泽:我想象到的是会动的“通天浮屠”,我当时想说这什么鬼啊,拍出来会好看吗?2票对1票,要,我就还是去写。我那时候想这个怪物叫什么名字?那时候想到是“DISTROY”,但如果叫“破坏者一号”也是蛮白痴的,就用了后面的“TROY”,反正希腊木马屠城也是特洛伊。我就想先乱安一个名字,想等他们来打枪:那么怂那么土的名字?结果没想到,咦,没人讲话也过了,那就这样了。
张家鲁:所以这个剧本是在互相试探状态下完成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