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来沪谈“宗师” 最在意练武人的看法

章子怡

　　《一代宗师》票房已近2.5亿元，连续夺得中国大陆、香港地区的周票房冠军。昨日，大寒，经历因北京大雪飞机延误两小时后，王家卫南飞赶赴上海，与观众见面谢票。观众见面会前，王家卫与上海部分媒体圆桌座谈，澄清了“4小时版”系误传，坦白表示观众热谈影片细节，但他格外在意的是“电影在武术方面的展示”。

　　晨报记者 彭骥

　　“4小时版”至少等10年

　　结束国内放映后，《一代宗师》即将作为开幕影片亮相第6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昨日受访时，王家卫澄清自己目前并未忙于坊间所说的“4小时版”，“粤语原声版倒是很快了。”王家卫表示，相比国内上映的版本，国际版会考虑国际观众的接受习惯，有所微调，但并无大改动，整体故事、结构等都是一样的。他很重视让全世界观众都能看到《一代宗师》，欣赏到中国传统之美，“过去外国人对中国有固有的想法，什么财大气粗之类，只看到中国人富了，我还希望他们能看到中国人宝贵的风范，那份内敛与沉稳。这个片子从画面、功夫、意境等各方面，讲中国人之美。我想起一场戏，叶问和老爷子掰饼，说你看到的是一块饼，我看的是整个世界。现在，大家都要问香港导演北上合拍啊、对好莱坞到中国的想法，我认为，自己要有底气。世界何止南北东西，《一代宗师》我从来没想过只有单一的观众，希望全世界都看到。”在他看来，《一代宗师》国际版最大难处应在翻译，“替我们翻译的女士，是一个澳洲人，在北京念大学，在所有华语片翻译中翻得最好。《一代宗师》台词翻译难度太大了，估计她吐血吐了好几次，现在继续在努力。翻译得把东方的味道保留在里面，把语言美传达到西方观众可以理解的程度。比如说，‘叶底藏花一度’，这个怎么翻？老猿挂印，又不能直译为一个老猴子怎么样，好难。”

　　王家卫认为，就算有所谓“4小时版”，那也是至少10年后的事，目前影院放映的版本就是他自认“很完满”的满意版本：“一部电影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现在大家觉得有一些内容一知半解，也有一些疑问，但这正是看电影的乐趣。”他也不赞同将影片剪成上、下两部上映，“上下两集不大靠谱，观众看片，看到最后说下一部再来看，我不愿《一代宗师》做这种事。”谈到剪辑取舍时，王家卫讲了个导演的故事，“他有个镜头取舍的办法，把一个银元拿来抛，有字一面朝上的话，只保留男的镜头。(你是这么做的吗？)我没有那么不靠谱。确实很多时候，每一段抛弃都是很痛苦的过程。”很多年后或许有“4小时版”，王家卫希望借鉴中国小说传统章回体结构，“按人物来说，不讲一个完整的事，就是一个流水账风格。”

　　喜欢放点谜语给观众

　　关于《一代宗师》，观众对留白剧情有各式各样的解读，昨日采访的不少话题也围绕于影片细节。王家卫选择性地给出自己的原意，称电影里没有一般的爱情故事，比如，张震饰演的一线天确实对章子怡饰演的宫二有情，“他的医馆开在她的隔壁。因为这个女人救过他一次，记住了，没有继续交往，但永远守护。”梁朝伟饰演的叶问确实也对宫二有意，但止乎礼，“他对她只保留了这些感情，因为他背后有一个那样的妻子。”拍宋慧乔饰演的叶问妻子确实给了“叶问”一个耳光，但和“出轨”之类的无关，而是因为叶问对儿子的严格要求，“后来叶问儿子告诉我，父亲从来不让他练武。我就删了。”叶问和一线天确实有对打，但不是刀对棍子，而是筷子对剃刀。王家卫还表示，梁朝伟穿西装饰演的感觉，确实让他想起了《花样年华》的周慕云，“周慕云、叶问是同时代的人，我想过在茶馆里让两人有个照面，应该很有意思。”王家卫表示，电影和观众的关系应该是开放的，自己喜欢放一些谜语让观众去猜，而不是全部明说，“比如，丁连山、宫宝森那段，说到1905年，1905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观众自己猜，有兴趣的去查历史就大概知道。”

　　因为《一代宗师》，影评人举行辩论会，业界和观众闹了起来。王家卫笑了，称自己刚听说网上有对好朋友，因为对该片意见不合而闹掰，“我觉得电影公司应该把他们请来，大家再看一次，然后一起吃一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看电影而已。一个电影能让大家有这种参与感，这是非常好的事情。影评人呢，我觉得很多时候是醉翁之意，他们辩论也就是借个机会说自己对于电影的观点，大家不能太在意，不能太较真，他们有这个权利。”

　　最在意练武人的看法

　　观众纷纷扰扰，对于王家卫来说，《一代宗师》藏着他在影像世界的“武侠梦”。王家卫表示，《一代宗师》让很多人对中国武侠片有新冲动，他希望这是一个观众关注武术、武侠的新开始，“现在很多评论都在细节上，可能因为大家太熟悉我以前的片子。但我自己非常满意的，是电影在武术方面的展示。中国武侠片，最早是邵氏，然后是李小龙，然后是《少林寺》，主要是这‘三变’。此后我没有看过对武术的处理有多真实。这部电影，我们沉下来做，八爷(袁和平)花了三年在这上面，希望观众可以注意：一招一式都有来源。我遇到一个老师，他练了30多年形意拳，说看《一代宗师》宫二、马三对打，心抖了一下。武林有句话，‘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抖了一下’，可能是我最在意的。”至于票房，王家卫坦言，他也在意，因为对投资方有责任，“现在的票房可能是我以前所有电影加起来的总和，我很高兴，总算对投资者有交待。”

　　王家卫表示，中国武侠，自己最早主要看金庸，电影《东邪西毒》时代一直偏好古龙，“古龙武侠更纯粹、更有电影感，有很多空白的地方；金庸写的很细致，拍出来只是重复他的套路。”现在，他特别喜欢宫白羽，“宫白羽的武侠小说非常精彩，写得细致，是一个懂行的人，把民国的武林写出来了。”他还透露，影片筹备期四处拜访宗师时，很多武术家都说他有武术天赋，希望收他为徒，但他为了拍片公平对待各门派，未归在哪家门下，倒是讨了一些拳脚学，如今自然更不会入门学武，“走访下来，千拳归一路，我的心得还是影片里头那句话，功夫就两个字，一横一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