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淇称人生无遗憾：珍惜我的罪恶感

舒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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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访、撰文/Three

　　大美女任何角度都是大美女，即使在《西游：降魔篇》里尽力丑态毕现。舒淇即使在周氏喜剧中，进行了人生最大的突破和挑战，依旧不改变她是个美女的事实。但还好，20岁的美女走花瓶路线，30以后就可以凭内涵丰富取胜——如今的舒淇，一贯地神秘、慵懒、简单、自然，却平添无数韵味。

　　在周星驰的电影里，舒淇颠覆童话，也用此创造另一种童话。

　　在我们的眼中，舒淇不再不食人间烟火，会珍惜分秒，享受单身，同时伴随一点点罪恶感。

　　“无论你是什么人格，什么状态，什么生活，你都应该去享受现在所拥有的，你必须去尝试你未曾有过的。”

　　足足用了20分钟跟我们打太极，直到最后，小宇宙被激发，她才会眼睛放光地这么说。

　　她说周星驰： “他永远是一个坏小孩，你知道吗，就是很喜欢玩玩具的大朋友。他喜欢和人聊天，和人玩，看你不知所措尴尬的样子。就好像那种坏坏的大小孩，抢了你的玩具，看你哭。”

　　侯孝贤早就说过，舒淇非常聪明，而且很容易投入角色，现场反应很快。这翻个面儿就说明，舒淇很没耐性的。

　　没耐性的聪明妞

　　跳舞跳到天然呆，接吻接到自然萌……驱魔人段小姐和懵懂期的唐玄奘，由舒淇和文章饰演，在《大话西游》令人刻骨铭心的19年后，被周星驰一路鞭策驱赶，上演了一出魔幻好戏《西游：降魔篇》。

　　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女追男，重口味，悲欢离合，妖魔鬼怪，各种乱七八糟，但说来说去，还在说一个“情”字。

　　周星驰说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由此我们看出，现在的周星驰是一个没有耐性的人。

　　舒淇说，“我需要帮忙。怎么帮？滚开！”由此我们看出，现在的舒淇也是一个没有耐性的人。

　　还要例证？那我们就看看现场她是怎么回答我的提问的——

　　“你是降魔女侠还是白骨精？”

　　“外表是女侠，内在是白骨精。”

　　“和以往的女侠有什么不一样？”

　　“在周星驰电影里，没有什么不一样。就是以往的周氏幽默，将内心戏整个写在脸上。”

　　“《长江七号》5年后的周星驰新片，你表现怎么样？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每个点都值得一提。”

　　“片子里头都有，讲完了就没那么好笑啦！”

　　“拍这部戏的原因？”

　　“周星驰。”

　　惜字如金是一种美德，但对记者来说，会想死。想必唐玄奘初遇更加惜字如金+冷言冷语+暴力倾向的段小姐，更万分想死。可就是这样的不搭组合，产生奇妙的化学效应，不求万年，只争朝夕，没准就让新世代们潸然泪下了。

　　在这部片的整个宣传期，别指望会遇到多么稳重的回答，好像大家也都没啥耐性。

　　周星驰说舒淇、黄渤、文章都是骗来的，舒淇说周星驰号称请她吃饭结果她对剧本比对饭兴趣大多了，周星驰纵使找女神拍片也不见得有多兴奋，“他应该就会立刻烦恼，找舒淇来演是对的吗？搭配到这个戏里合适吗？周星驰是对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物、每一个细节和每一个对白都很执著的，在每一步都要判断对或者不对。”

　　嗯，我醒悟过来，严肃认真地讲周星驰的好话可太无趣了，还是让舒淇小姐继续没耐性好了。

　　侯孝贤早就说过，舒淇非常聪明，而且很容易投入角色，现场反应很快。这翻个面儿就说明，舒淇很没耐性的。

　　***急了，她终于说：“我是一个在一个时间段内有耐性的人：如果我今天给你几个小时，在这几个小时里我是很有耐性的。但时间点一到，对不起，我没耐性了。”她抬起眼睛举例回忆：中午了，工作人员要吃饭，我要尊重大家，要替大家没耐性了，但是……嗯？导演们经常不给人饭吃，要接着拍完！“哦，周星驰就是！”

　　我终于等到了女主角对周星驰的控诉。

　　“每个花花公子都有一段情伤。”

　　舒淇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演员，别看她的表演方式总是带着一丝天真性感、娇嗔慵懒。镜头前，她几乎不怎么刻意摆POSE就可以诞生一张漂亮的封面照，随便说一句话就能够被无限引申，也许正因为在公众面前活了太多年，她现在有种几乎懒得雕琢字句的感觉：做访问时，她的高跟鞋就脱在一旁，脚上换成酒店的拖鞋，随意地晃荡着自己的小腿；拍照了，她又踢掉拖鞋站进高跟鞋里，昂扬地走向灯光下。她的慵懒和精致，频道转换得太行云流水了一点。

　　我采访的时候分了心，只顾看舒淇。这不是一个明目张胆的美人，没什么烈焰红唇杏眼逼人那一套。但是，即使不曾着重妆容，她的嘴唇也在第一时间吸引了我。那是一双饱满性感的嘴唇，比银幕上看起来的更加诱人。这个嘴唇里吐出什么字句，在某个时间段内也并不重要了，直到我以职业身份陷入懊恼。

　　还好，舒淇也领悟到了自己的职业身份，开始尽力地提供不让记者们那么想死的内容。

　　比如她说周星驰：“他永远是一个坏小孩，你知道吗，就是很喜欢玩玩具的大朋友。他喜欢和人聊天，和人玩，看你不知所措尴尬的样子。就好像那种坏坏的大小孩，抢了你的玩具，看你哭。但他可以将这些东西都放在自己的电影里。他的电影主角都是穷爸爸，没钱装有钱人，穿破鞋子的人。我觉得这样特别有趣，他喜欢将人性真实的那一面放大。他的电影里有很多生活。”

　　1999年的《玻璃樽》，舒淇演的台湾乡村姑娘，来到现实世界的香港，发现生活其实一点也不像童话。2013年的《西游：降魔篇》，段小姐说，“我有一个小理想，可以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组成一个家庭，生一个小宝贝”，然后，她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举着《儿歌三百首》就当驱魔大典的笨蛋唐玄奘。

　　少女时期的童话，破灭得很彻底。

　　“我小时候都是看小说看漫画长大的，女孩子嘛，都喜欢看那种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的故事。但其实童话故事都没有演完，王子公主幸福地在一起以后呢？没准会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吵架、分手。让你看到的都是漂亮的，私下怎样？没人知道。而周星驰，他会用非常现实、犀利、幽默的方式破解掉我们以前理解的童话，在破坏的基础上又创造另一种童话。这个电影是在找一种哲学：如何真正放下，升华到幸福。”

　　“这部电影童话的地方在于，它把一些深奥的道理简单化了。然后用一些比较妖魔鬼怪的表演方法，让你看到人性。比如猪八戒长得很帅，只是被女朋友欺骗了，于是决定做花花公子——每一个花花公子都有一段情伤。”她眨眨眼睛，无比流利地说出这么一长串。显然，这个问题，她想过，不止一次。

　　“不过我觉得周星驰自己可能没想那么多。”——哦，我们又听到了女神对周星驰的“吐槽”。

　　舒淇语录，如假包换

　　“你更赞成爱你一万年？还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不知哪里来的规矩，凡访女明星，必须问感情。单刀赴会，我决定直奔主题，问舒淇感情问题。

　　当然了，舒淇会打太极。江湖不是白混的。“看你本身的情况。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当然只争朝夕；如果风平浪静、风和日丽，那还是爱你一万年吧。”

　　没想到就世界末日问题，我们扯皮了好几分钟。我坚定地认为末日已过，舒淇神秘地以为“是刚刚开始，不是过去了！”她举出一大堆例子。也不用她举例了，看看俄罗斯-50℃的气温、北京一个月只有一天的非雾霾天和世界各地的极端天气！某些问题，清晰得像米堆中的蚂蚁。

　　“你会后悔世界末日给大家发了一条微博吗？”因为这条微博被无限衍生，舒淇和冯德伦“被结婚”了一次，最近。我还是自作聪明绕回了爱情主题。

　　“为什么后悔？后悔删除就好啦。而且那个又不是我发的，是我转发的，我一个朋友写的，我放上去，大家想太多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会没事找事。”舒淇又很快地，以不以为然的态度击溃了我的小聪明。她的头发真柔软，却强韧得像她的逻辑一样。

　　“你在哪里看到我不想结婚？我一直说，顺其自然。包括生小孩也是顺其自然，不是我现在想生就可以生的啊！”听到她加快语速，瞪大眼睛，有点匪夷所思的感觉，我终于乐了：好吧，此刻的舒淇，我不再在意她是个大美女或者女神。她所在意、关心和经历的，也正是我们所在意、关心和经历的：她周围结婚生小孩的朋友会对她说，不要结婚生小孩，因为你从此会没有自由；单身的女孩又会觉得，自己一天到晚很想结婚生小孩！

　　“我经常看到处于两种状态的人互相羡慕和向往，可是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遇到一个对的人，再去做想做的事情。单身也不错，哪一天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你想要结婚生小孩，你单身的自由就没有了，但你也应该去好好投入另外一个角色，去享受和珍惜。反正生小孩就会没有自由，但会体会到另外一种乐趣。”

　　摒弃所有我们曾熟知的舒淇语录体，什么“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来”或者“失恋总比失婚好”，也许面前的舒淇所说的话，才是她的真实。她和周星驰此时期的异曲同工，是享受当下，珍惜分秒。这事没什么不好，甚至，更好。

　　“无论你是什么人格，什么状态，什么生活，你都应该去享受现在所拥有的，你必须去尝试你未曾有过的。放下、享受、尝试、挑战，这些挺好的。不需要去遗憾或者后悔你无法做到或没有做过的事，因为你曾经得到的，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多，只是你没有发现。”

　　我保证，以上语录体，真是舒淇亲口说的。

　　“唉，有时候会有一点罪恶感……”

　　宅女、大明星、影后、单身女青年、被女人们认为“男人们不懂她魅力”的舒淇，是一重世界里的舒淇。另一重世界，舒淇从一个被宠爱而毫无意识的自己，渐渐拓展了认知的疆界——“我的人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2012年，我们知道舒淇拍的片不多。微博上，她经历了微博世界里的风波。然后，她出现在各种宣传中，继续占据香港八卦周刊封面。明星舒淇的部分就是这些。

　　舒淇本人的部分，“我就是在生活”，她强调，“虽然你在工作，但是你也在生活”，她仿佛自问自答地告诉自己。同时，她抬起脸对我说，“你现在在做一个记者，但你同时也在生活。”不得不承认，这有道理，某句箴言说过，采访，就是对人性的试探。

　　这一年，舒淇说她很忙。拍片，做宣传，做慈善，生活。

　　“我2012年一直在做无国界医生，还有地球天使，去看望小朋友。包括和壹基金、嫣然天使合作，我认识很多慈善机构”，采访即将结束，她方才轻描淡写地说。

　　“我去医院看病童，去偏远的地方走很远的路，去看一些单亲家庭的小孩，或者是被暴力对待的小朋友，或者是一些站在前线的工作人员。有时看到他们连水都没得喝，就会觉得自己有地方住，有衣服穿，有水喝，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她停顿了一秒钟，“我觉得人生就是要珍惜，哪怕你现在拥有的只是水而没有电。因为换一种角度想，你已经拥有了电。”

　　我也听到了舒淇的叹息，尽管它是那么转瞬即逝，微不可闻。在一个五光十色的大酒店里，旁边就是等着拍摄的镜头，周围放着一些喝水杯和小糕点，我们假装促膝谈心其实旁边有至少10双眼睛，要说点什么真心话其实挺荒诞。我们只有30分钟的访问时间，还说了那么多简短铺垫的陈述，最后的这些，大概才是她最想说的。她抓住了这一刻。

　　“唉，我现在有时候会有一点罪恶感。像我以前点东西吃，会一个人点四五样菜，吃不完就吃不完。有一次我吃饭，也是自己做了三四样菜，放在一边不吃，摆着，又喝可乐，又吃零食。后来电视转台，刚好转到Discovery频道，我看到非洲病童没有东西吃，那一瞬间我就有了罪恶感，从此以后我就不再这么浪费了。能吃多少吃多少，如果有很多吃的就找朋友来分享。这种事，既是分享也是珍惜。”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历数“罪恶感”。比如她曾经很爱泡澡，“我开始做地球天使知道水资源多么重要时，就几乎不泡了。随手关水的习惯也养成了。”她开始眼神微微失焦地回忆，“小时候你会觉得这些很自然，并且想，反正我不这样做别人也会这样做，可有时你就会慢慢感悟到，如果你不做，还有谁会做？至少还有人可以这样感染，可以感化一个就是一个，为什么不去做带头的那一个？”

　　她没理会我“这样就慢慢变成了唐三藏”的冷笑话，继续发挥自己的重点。

　　“世界就是需要多一点爱。现代社会‘太高楼大厦’，挡住了一些人性。小时候我们一条村子，会蹭饭吃，比如妈妈如果今天没做饭我们就去隔壁阿姨家蹭饭。但现在不是这样了，人和人之间互动越来越少，越来越冷漠。应该将小时候优良的东西传递下来。科技不能阻挡人性。”

　　30分钟到了。我被越来越多的工作人员示意，帮个忙，滚开。于是我很知趣地滚蛋，比唐玄奘还有眼色。

　　但是这个Ending还不错。舒淇仿佛终于心满意足地说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事。

　　舒淇问答

　　在银幕上你经常展示的是纯真活泼的一面，银幕下呢？

　　A：没有太大的不一样。但我是比较闷的一个人，可以待在家里不出门挺久。

　　比如2012这一年就比较闷？

　　A：我做了很多事情。(记者：我不知道)你看嘛，大家很多时候只关心自己想关心的事情，而没有把应该关心的事发扬光大。(记者：你都在做什么？)我就是在做应该做的一些事情。地球天使、慈善活动，还有去偏远地方看小朋友，做无国界医生的事。

　　相比起来，大家更喜欢传播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A：在内地比较好的一点是，大家至少还会问一下工作。有时候在港台，大家就只会问一些不晓得是什么事情的事。其实我觉得还是可以控制的，只是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去控制。

　　在做演员方面，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A：现在这样就可以了。(记者：什么样？)你觉得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笑)。

　　有瓶颈或者突破的时候是何感受？

　　A：这部戏挺突破的。演绎方式不一样。我以前演过一些比较搞笑的喜剧片，只是数量比较少而已。刚入行的时候有一两部，包括《玻璃樽》。现在已经隔了10来年了，我又突破了自己一下，尝试了夸张演戏的方式。挺好玩的。当初周星驰找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错啊，换一种演戏的方式看看怎样。

　　怕不怕演“过了”？

　　A：在周星驰的电影里，我想不会有“过了”这两个字。他的表演方式就是这样的。我对自己说，我就是一个演员，在玩一个角色。这一次玩，有一个多月，我印象还挺深刻的。

　　现阶段，你还有没有职业偶像？

　　A：每个演员都挺好，包括一些新演员。可能是科技的发展，大家都挺喜欢自拍的，我觉得大家演技都挺棒的，没有谁演得好或者不好。

　　你不担心被取代？

　　A：每个人都是独立体，没有谁可以取代谁。就像周星驰，他永远都会是周星驰，没人可以取代他。而且，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当你在担心这一点的时候，你就会担心很多点。

　　安全感从哪里来？

　　A：自在挺重要。任何方面都是如此。

　　快问快答

　　作为白羊座，你是一个勤勉的人吗？

　　A：不算是吧。但大部分的白羊座都挺勤快的。

　　你吃过什么亏？

　　A：没有什么亏可以吃。看你觉得它是亏还是不是。你觉得是，它才是。但我觉得每一种经历都是成长的进步。

　　行走江湖的秘诀是什么？

　　A：秘诀？我属于比较顺其自然的人。

　　是某个阶段领悟的，还是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A：一直都是这样。我觉得什么样的时间到了，就会发生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对这个事情有自己的反应就好。

　　当叛逆少女的时期，你也是如此？

　　A：那也是在某一个时间点上想到的某一件事。

　　在朋友圈里你是什么人？喜欢倾听还是倾诉，分享还是照顾？

　　A：大部分时间是我喜欢照顾别人。也不能说倾听还是倾诉，这是互相的行为。

　　你也会对朋友们讲，感情应该顺其自然吗？

　　A：你关上一扇窗的时候，就会有另外一扇门打开。我永远跟我失恋的朋友讲，你没有把那扇窗关起来，就不会有新的人进来。有时候道理人人都知道，但讲归讲做归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