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获最佳导演:超越好莱坞与华语片(图)

2013/2/26 10:06:35 作者:nvwu 来源:女物娱乐网
《少年派》杀青时,回望拍摄的艰辛,李安与影片主演苏拉·沙玛相拥而泣。史航认为,这类讲述中产道德崩坏的电影题材,在美国电影中并不多,李安对此话题切入的直白不留情一改他在华语片中的脉脉温情,在史航看来,“是一种挑衅。

《少年派》杀青时,回望拍摄的艰辛,李安与影片主演苏拉·沙玛相拥而泣。

《少年派》杀青时,回望拍摄的艰辛,李安与影片主演苏拉·沙玛相拥而泣。

  早报记者 许荻晔 发自北京

  “许多大师级的华语导演还是旧约式的,喜欢造势,崇尚力量;但是李安是新约气质的,充满悲悯,等而视之。国内导演制造的东方奇观、帝国王朝,各自划分的势力范围跟李安关系不大,在他的电影里,不管是麻风病人或是同性恋者,他都平等地与他们握手拥抱,李安电影最大的特点,是基于理解的同情。”编剧史航说。

  “赖”在电影圈

  “你将来在美国是没问题的,若有人认为你是中国人有问题,那是他们的问题。”当李安从纽约大学拿到电影制作的硕士学位,已经打包完行李准备回台湾时,美国三大经纪公司之一的威廉·莫里斯的经纪人如此挽留。

  1985年李安的毕业作品《分界线》在纽约大学影展中得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两个奖,经纪人当场就要与他签约,事后李安回忆当时的情况,“捧到我没有抵抗力,觉得好像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只是要经过一条漫长的路才能到达。毕业后的六年里,李安无片可拍,在各种剧本计划反复落空之后,他只能每天宅在家里带娃烧饭学英文。他是电影天才,却是生活矮子,出去打工只能做扛沙包之类的苦力。

  当时家里窘迫到依靠研究所微薄工资的妻子受不了压力向母亲哭诉,得到的答案是离婚,她挂了电话擦了眼泪继续去上班。岳父母来美国探望他们,李安每天变着花样做菜,岳母小心翼翼试探:“要不投资你开个餐馆?”

  “当时我没办法跟命运抗衡,但我死皮赖脸地待在电影圈,继续从事这一行,当时机来了,就迎上前去,如此而已。”回忆如何坚持这六年,李安简单回答。

  令父亲失望的儿子

  直到1990年,剧本《推手》获台湾优秀剧作奖,李安得到了40万元奖金和第一次独立执导影片的机会。

  奖金都被用于投入影片仍不够预算,主景地是破产拍卖房,家徒四壁,李安只能把自家家具腾来大半,结果都毁在男主角砸厨房的戏里。朋友到他家来吃饭时,诧异他家已经穷到没有一张餐桌,李安反问:“你没有看到《推手》里被砸烂的那张餐桌?”

  《推手》被看作“父亲三部曲”的开山之作,其中微妙的父子关系因为加上了中西文化差异的外壳而有所弱化。但事实上,其中尴尬微妙也有李安自己块垒,父亲是花莲师范校长,李安从小被寄予期望,但他高考两度落榜,而后又违背父亲意愿上了艺专,去国外留学也是父亲的意思。“返家、离家,压抑、发展之间的拉扯,都和父亲有关。”李安自己回忆。

  “父亲三部曲”之二的《喜宴》为李安摘得柏林电影节金熊奖与金马奖最佳影片。《喜宴》里的很多情景都是李安自己婚礼的翻版。李安父母从台南赶来,坐在一张大红被单铺成的床前,接受新人跪拜时,李安母亲突然落泪,拉着儿媳林惠嘉的手说:“惠嘉,我们李家对不起你,让你结婚结得这么寒碜……”这一场景基本还原在了电影中。

  李安一直以来的坎坷起落,似乎并没有因为《喜宴》翻身。第三部《饮食男女》,可能最为女性观众喜爱,但是当时票房惨淡,该片结尾在台湾被狠批,一奖未得。

  好莱坞:由子到父

  三部曲中李安反复流露着一个孩子在家庭之下的压力,他自己表示,“拍头三部华语片时,我从儿子的角度拍父亲;拍西语片后,我自己就是父亲了。”

  而在史航看来,李安的华语片和西语片确实存在差异,“我第一次看《冰风暴》,诧异于李安看待西方不像他看待中国,那么有顾忌、不忍心,或许可以看做他在西语片中更自由自在地表达。”

  《冰风暴》拍摄于1997年,讲述在社会急剧震荡的水门事件时期,美国中产家庭的危机:父母不再忠于伴侣,两人甚至出门参加换妻游戏;而同时,一双儿女正畏畏缩缩开始他们最初的性体验。最后依靠一场冰风暴,一家人的关系有所改善。

  史航认为,这类讲述中产道德崩坏的电影题材,在美国电影中并不多,李安对此话题切入的直白不留情一改他在华语片中的脉脉温情,在史航看来,“是一种挑衅。”

  另一个比较少被提及的题材,是《与魔鬼共骑》中,黑人参加南方军队抗击北方,在李安看来这场内战是内心的战争。“我觉得黑奴很适合诠释这转折,尤其最后黑奴觉醒是戏的关键。黑奴丹尼尔原本把主人当朋友,为他参战。主人为他战死,他反而获得心灵自由:‘主人事事善待我,视我为友,欠下的这份人情,才是我为奴的症结。’”

  史航认为,这两个题材,即便由美国本土导演执导,也未必高于李安:“李安看待这样的事情、文化,并不以猎奇或崇拜的眼光,他平等视之,产生理解,在理解之上产生同情。”

  不再近乡情怯

  “我一回台湾就紧张,搞戏剧,我是跑得越远,能力越强,人也越开心。一临家门,紧张压力就迎面而来。对我来说,越接近生活,我的压力越大,越难以从事艺术处理,能力越低。”李安在自传《十年一觉电影梦》中如是说。

  自传出版于2002年,这一心情,或可视之过去。史航认为,“李安最初是郑重其事地看待自己的文化,而后是慎重地看待别人的文化,但这些都已经过去,现在他可以以自己和自己的文化为骄傲,不再近乡情怯,或故意作对。这是他的自信。”

  从小的家庭教育使李安并不自信,而他现在的自信来自他的电影成就,在史航看来,这样的自信产生于《卧虎藏龙》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在李安的近期作品中,东西方的问题在李安的视野中已经不再重要,他所关注的是其中的人,所以可以有《断背山》,也可以有《色/戒》。此前他曾表示“在英国、美国拍西片较易发挥,一拍华语片就心情沉重”,而在《少年派》中,李安可以主动将一部分取景地放在了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