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片场现场剪辑:女剪刀手小毕

2013/3/20 19:06:39 作者:nvwu 来源:女物娱乐网
我迅速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诊断她的症状非常像胆囊炎,询问有无病史,小毕摇摇头:“不清楚,已经三年没有做过体检。杀青回到北京后,我第一时间给自己预定了体检,小毕忍受病痛做检查的样子,震慑了也有点不太爱惜自己的我。

  小毕讲过一个苦涩的段子:剪辑师们群居在不宽敞的剪辑房里,某夜终于完工,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悠悠地念叨:“我们每天吃盒饭, 睡两个小时, 为的是什么?”本来已经爬上床,准备睡觉了的剪辑师们,也都一个个坐来在那里想。小毕说:“ 每次回忆起这个,我就崩溃了。”

  现场剪辑是个近些年兴起的行当,由“高效疯癫”的香港电影人那里流传过来,用来应付临时起意要看粗剪的导演和演员。在胶片和数字拍摄的过渡期,转素材格式要消耗大量时间,而这些琐碎的工作,也由现场剪辑师回酒店于后半夜完成。没有人知道,他们每天能睡几个小时。

  三年前初遇小毕,她还只是个现场剪辑,现在事业上早已担正,个人生活也启动了幸福模式。我和她在腾冲、山西、北京,不同的场合处处碰面,莫名的缘分,让她成为了几个剧组解散后,少数进驻我生活的一位好友。我们带着各自好友组织饭局,规模渐渐浩大,里面有执行制片、剪辑师、宣传人员、明星助理、海报设计师……我们称这个饭局为“青基会”,全称是我灵光一闪被她吐槽不已的“青年基层电影人联谊会”

  一、 腾冲·工作狂

  在腾冲,剧组住的酒店叫双虹酒店,因为在这个距缅甸车程只有两小时的小县城上空,常可看到两条彩虹交织在一起。在飞机上遥望,大地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土壤。所有人都像浮萍,在陡峭的黑鱼河,在遍布坟墓的草原上,人显得渺小,无立锥之地的感觉常从心底生出来。

  但小毕不同,即便在草原上,她也能有个单独的帐篷做剪辑房。零下的温度,为了不让来看粗剪的导演和演员冻坏,她的帐篷里总有个“小太阳”(电磁暖炉)。开大夜的晚上,我便进去取暖,赶上主演“万岁”(演员请客),就有香喷喷的鸡翅啃。小毕总是很随和,小屋里蹭烟的、蹭零食、蹭看片的络绎不绝,她是个有求必应的好人。

  除了繁重的本职工作,她还要给一位年轻的香港“神剪”做助理,为这个有点社交恐惧的剪辑师打点组内各种人事。每天出工前,她为“神剪”准备好各种零食和早餐、午饭,咖啡袋放在水杯旁,方便面倒好调味料后装在饭盒里。有次剧组通宵拍摄,小毕到次日晚上才回酒店,一整天没进食的“神剪”独自在机房里,扭过头来委屈地说:“我好饿。”

  “忙到翻天覆地,只有上厕所时,能想想私事。”小毕如是说。忙到连血小板都不正常时,她想到了转行。剪辑师的身体之差,在整个电影行业里当属“佼佼者”。因为长年昼夜颠倒,不晒太阳,多数人都有骨质疏松的毛病,摔一跤就骨折的前辈比比皆是。

  小毕讲过一个苦涩的段子:剪辑师们群居在不宽敞的剪辑房里,某夜终于完工,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悠悠地念叨:“我们每天吃盒饭,睡两个小时,为的是什么?”本来已经爬上床,准备睡觉了的剪辑师们,也都一个个坐起来在那里想。小毕说:“每次回忆起这个,我就崩溃了。”

  二、山西·惊魂记

  在山西的那个剧组,从导演、策划、制片到花絮师都是酒鬼。那时,小毕已可以向制片提要求不去现场,剪辑房成了酒库,香港人买了很多蓝方和红酒放在里面。劳累的工作,因为酒精也有了值得期待的部分。我到剪辑房盯过几次宣传片,坐在沙发上不停喝酒,等着看成片,小毕也喝一点点,她从不误事,但酒量不佳的我,有时就直接睡倒在沙发上。她则自顾自继续剪辑,片子有了雏形后叫醒我,交换意见,然后我继续睡觉,她继续修改,如此几个通宵。

  转场到横店后,我和小毕住在同一房间,剪辑室在走廊尽头,她常一整夜待在里面。有次,我连续两天在剧组里开大夜,40多小时未眠,回到房间后倒头就睡。早上五点多,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坐起来发现小毕正以一种十分痛苦的姿势蜷缩在床上。“胃痛。”她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已经吐了四五次。”我一边起床穿衣一边责怪她不叫醒我。吃了很多胃药,她的疼痛有增无减,呕吐物开始泛绿,那是胆汁的颜色。

  我迅速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诊断她的症状非常像胆囊炎,询问有无病史,小毕摇摇头:“不清楚,已经三年没有做过体检。”于是,她熬着病痛做定向检查,躺在车上穿梭在医院的几个诊室,中途大口地吐绿水,车稍有颠簸,都会带给她一阵疼痛或呕吐。推着车,我觉得自己手冰冷。

  检查结果,当然是胆囊炎,输了对症的药液,她的情况略有好转,躺在床上,又能跟我聊些“想转行”的话题。而我把她送回酒店后,再次出发到拍摄现场,临走前,反复叮嘱她不要工作,好好休息。

  晚上回到酒店,小毕果然很乖地在房间里休息。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却不见了。我去剪辑房找她,发现她在,问询之下竟然发现,她在胆囊炎发作的当夜通宵工作。“过两天就杀青了,我得把这些片子对完。”小毕笑嘻嘻地说。而作为朋友的我,恨不得揍她一顿。

  杀青回到北京后,我第一时间给自己预定了体检,小毕忍受病痛做检查的样子,震慑了也有点不太爱惜自己的我。小毕听从医生建议戒了酒,有时我在饭桌上会忘记这一点,她会含笑提醒我,我便一阵愧疚。

  可能,很难再和她畅饮了,但对她对我,也许这都是好事呢。

  末、北京·幸福生活

  回到北京,因为工作又和小毕有了些接触。为了我这个朋友,她连续一个月坐在寂寞的机房里剪片,每天凌晨三点站在冬季严寒的街头打车回家。因为剪辑分歧,我也口不择言地指责过她……现在想起来,心里充满了不安、愧疚和感激。

  如今,嚷嚷转行好几年的小毕,依旧做着剪刀手的工作。但日子总算一年比一年有盼头,她可以有选择余地,对太辛苦的、太无聊的say no,也可做一段、歇一段,张弛有度地处理工作。甚至,她把家搬到了临近北京电影学院的地方,偶尔去听听课,弥补半路出家的遗憾。

  有了闲情,她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同,我看在眼里,也为她高兴。哪日,“青基会”饭局上,我一定要亲口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