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在公映的合拍史诗电影《止杀令》中,耿乐饰演成吉思汗麾下一名骁将刘仲禄,奉命将全真道道士丘处机带回到成吉思汗面前。刘仲禄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也是汉人,在两年多跟丘处机的相处中,他看待事物的思维逐渐发生了变化,由原来对大汗的死忠变得有了人性,这才有了后来丘处机劝说成吉思汗放弃攻打中原的“一言止杀”故事。
现实中的耿乐对道教文化颇感兴趣,喜欢练习太极拳。但他另一个身份却是一名藏传佛教的皈依者,在经历了青春期叛逆和张扬后,这名曾经的阳光少年现在对于生活有了足够的感悟,内心也开始变得柔软和温和,在燕莎附近的一栋办公楼中,他跟记者聊起了自己的学佛经历,他说,只有经历过很多事情,人才能成长,才能认清自己。
不舍得剪掉长发
1993年,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的大三学生耿乐领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笔巨款:3000元。那是他参演管虎电影《头发乱了》的片酬,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部戏。
那时的他,正痴迷着西方的摇滚乐,对于“枪炮玫瑰”、“U2”等硬摇滚乐团的歌曲耳熟能详,虽然本人不懂乐器,吉他“连一个音都弹不全”,但这并不妨碍他在造型上向摇滚青年们靠拢,一头披肩长发,黑色皮夹克配一条满是破洞的牛仔裤,是他那时的标准造型,自认为是酷毙了。
《头发乱了》从当年5月份开机,一直拍到8月份才完。拿着到手的3000元,他有点纠结,那时他疯狂喜欢摄影,一直想买刚推出的佳能EOS5,该机首次使用了5点式的眼球对焦,他心垂涎之,但3000元还不够买一只镜头,为这事,他郁闷了好久。
不过好运又来了。当年8月份一个炎热的傍晚,他被叫到了海运仓附近一家招待所,在房间等了一会儿后,门外传来了一阵穿着拖鞋的噼噼啪啪的脚步声。门打开,身穿海魂衫、大裤衩的姜文第一个走了进来。两人互相一打量,姜文问了一句,“是北京人吗?”他说是。姜文一锤定音,“就是他了。”顺带一句,把头发剪了。
要剪掉一头长发,这让艺术青年耿乐有点抗拒,不过在姜文强大的气场下,最终他还是乖乖就范。
耿乐就这样开始了自己演艺路上《阳光灿烂的日子》,片酬是1.5万,这可是一笔巨款!拿到钱后,他赶紧去买佳能EOS5,光是一个镜头就9000多,片酬就这样全花光。
那时的他,个性张扬,血气方刚,对于老师承包了设计工作后,交给学生去做,自己却拿报酬大头的做法愤愤不平。现在想来,却是“幼稚得很,老师还给你机会了呢!”
不舍得扔掉美术专业
两部电影要到1995年才能上映,转年此后的一年间,他一直都很迷茫,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想当演员吧,1994年都没有人找他拍戏,再说,要想丢掉8年的专业美术训练,他舍不得。
好在他本来也是一个顺遇而安的人,也没有来自父辈的压力。事实上,他的爷爷张仃是我国国徽的设计者之一。但在耿乐的记忆中,从爷爷这辈起,对于下一代的教育都是采取“放羊”的政策,他听父亲说,小时候父亲曾咨询过爷爷的意见,要不要教孩子作画,但爷爷认为,小孩子的想象力最丰富,“喜欢画什么就画什么。”提早训练反而扼杀了孩子的创造力。
现在回忆起来,印象中的爷爷是一心都沉浸在自己的书画世界中,就连写字都一笔一画的,拙朴地充满了赤子之心。
他们家,从来松散的。刚上初中不久,他就到美院附中那些寄宿的同学那“蹭住”,因为按照规定,只有外地的学生才有资格在学校留宿。他也不是一个恋家的人,对于父母长期居住在国外“比较容易就接受”。
唯一的记忆是家长们都喜欢看电影,每当有电影展或是内部公映影片,家长们甚至会到学校给他请病假,千方百计带他去看。
他说,学画,是基因天生的,爷爷也从来没有教过他;而热爱电影,才是他们无意中启发的。
大学毕业后,陆陆续续拍了几部电影,他还以美术设计的身份在外企干过白领,后来以艺术创作中心摄影的身份分到了当时的中央实验话剧院,剧院当时排演的很多戏的剧照都是出自他手,他还当过制片。
一度排斥演电视剧
2000年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这一年,他签约一家叫“天中”的香港经纪公司,刘德华也是其中的一个艺人,并开始接拍了两部电视剧。
那时候的他,对于电视剧还有点小偏见,接片的标准是越短越好,最好的是上下集,加起来相当于一部电影。但很快,他的这一点优越感在拍电视剧的过程中被碾得粉碎。
在拍《奇人奇案》这部电视剧时,全剧组说的都是粤语,只有他说中文,自然是听不懂对方在讲什么,最主要的是,他还在对戏演员说完台词后,不能及时作出反应的表情。脾气火暴的导演破口大骂,这一次,他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
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其实现在内地的电视剧拍摄也是采用这种模式,只是当时他第一次遇到。
经受住了两部电视剧的“严酷训练”后,他觉得今后拍电视剧再也不会害怕了。
2000年他再次扮演了一个摇滚歌手角色,是张婉婷导演的《北京乐与路》,在片中,他跟舒淇饰演情侣,片中的角色有着执拗的性格,在现实面前毫不妥协,但在女友眼中,却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耿乐说,相比《头发乱了》,这部影片少了青涩味,多了份成熟。
坚持吃素两个月
2001年,在拍摄电视剧《吕布和貂蝉》时,他发现演员黄磊吃素。每当剧组送来盒饭,黄磊都会专门挑盒饭中的蔬菜吃。为此,他学着吃了两个月的素,最终没有坚持下来。因为不吃素后,米饭吃的要“比原来多一倍,营养明显跟不上”。
黄磊信佛,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但在耿乐的心中,自己小的时候就有佛缘,上小学时,天蝎座的他就对神秘事物很有兴趣,那时候的他就觉得,一个人的生命结束后,灵魂并不会消失,而是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再继续。他小时候练书法的时候,常常会抄写佛教经文,对于经文中最常出现的“无”字印象深刻。后来接触台湾漫画家蔡志忠的《六祖坛经》等,都看得津津有味。
对禅宗的兴趣一直埋藏在他的心中。而真正启发他决定皈依的却是在2009年拍摄《大捕房》时吴孟达对他的启迪。吴孟达在跟周星驰合作的电影中都是一个被调侃的对象。但拍戏时的吴孟达却是一个非常敬业勤奋的演员。他会提前一天背下戏中的台词,现场不用再拿着剧本对词。有一次,耿乐拿着剧本念台词的时候串词了,他立马就觉察出来。大热天刚拍完一场戏,年轻演员会很快换衣服就散,吴孟达不会,他还会一直等着,因为“导演没有喊停,随时可能要补拍”。
拍戏期间,只要有空,吴孟达就会请剧组的人员吃饭,虽然自己身体不好,但会请大家晚上喝酒。
这让耿乐很好奇,一个成名的演员,至于这样讨好大家吗?一问,吴孟达说,自己年轻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但现在自己拍戏的时间不多了,要珍惜每一次演戏的机会,珍惜每一个戏中的角色,既然要做一名佛教徒,就要身体力行。”
三个月后,耿乐正式皈依佛门。他喜欢藏传佛教,先后拜过两个师父。
对《心经》情有独钟
在演艺圈,很多演员都是佛教徒,王菲、陈坤、张学友等都是,耿乐以前手机中还存有张学友用粤语唱的《心经》,他反复听,然后抄下来。有一次在机场中看到台湾证严法师的一本讲解《心经》的著作,马上买下,细细研读,大受启发。
他最喜欢《心经》中的“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认为是精辟地解释了整个宇宙,“不生不灭”说的是时间,没有首尾;“不垢不净”说的是人的“分别心”;“不增不减”说的是时空。
他认为,佛教中有几个关键词,包括“我执”、“空”、“分别心”、“无常”、“因果”。人的所谓烦恼都来自于对于“无常”的漠视。因为“无常”就是世界本来的样子,人呢,因为“我执”,总希望自己喜欢的越多越好,越久越好,不喜欢的,永远别来。
没有“我执”,就不会有“分别心”,不会觉得蓝天就是好的,阴天就是不好的。“一有了分别,就有好坏,有好坏,就有高兴和不高兴。”
佛教说,一切都是梦幻泡影。他认为,如果用时间来衡量的话,这点没错。他指着自己面前的一张桌子说,现在我坐的沙发是实实在在的,楼也是实实在在的,但是我们把时间倒退回20年前,这个沙发不存在,这个桌子不存在,这个楼也不存在。
“我小时候就在这里骑过自行车,这里是一片麦田,现在已经变成了东三环最繁华的燕莎商圈。再过20年,也许这些东西又不存在了,用时间来检验,是没有任何东西是实实在在永存的。”
能聊得来的女孩最适合结婚
他说,从理论上来讲,自己对死亡这个字眼已经不再害怕。在他的微博中,他还上传了一张照片,那是他饰演的《双人床条约》时,片中角色被汽车撞昏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死后躺在棺材中,亲人们都在身边围着。拍戏时,他躺在“棺材”中,后面是戏中人物的遗像,他掏出手机,对着自己的脸和后面的“遗像”,拍了一张上传到了网上。
“这是一个黑色幽默,当你知道死是怎么样的后,你就知道活着的时候,应该这么过。”
现在的他,还是没吃素,但是到餐厅吃饭,绝不吃在水箱中游着的东西。不杀生是他现在奉行的底线,就连蚊子也不例外,以前是啪的一掌拍死,现在觉得,“它吃血,只是在吃饭。不会要你的命,你却把它杀死了,它也是一个生命。佛法说,众生平等,蚊子也不能杀。”
对待感情也是,以前不懂女孩子,也不懂自己,完全是荷尔蒙作怪,就是喜欢追,喜欢和女孩在一起。“30岁以前都是瞎胡闹。”
但现在不一样,有些女孩子是好看,是漂亮,是诱人,但她不一定适合,不一定可以跟你一起生活。有些女孩子不起眼,可能你都不一定注意到她,但是一跟她聊天,却有聊不完的话题。跟她待在一起这么舒服,“没准她才是最应该跟你在一起的人。”
他说,自己现在特别理解父母说的不许早恋,因为早恋没有结果。
但他又觉得,人有时就是在早恋失恋中成长的。只有经历过这些,才能成长,才能认清自己。
一个真正的适合你的女孩,应该是你在她面前特别的坦然、特别的放松,愿意暴露自己一切的缺点。她都能接纳,不会挑剔你,还能看到你的很多优点,两人有聊不完的话题,这是最基本的。“没有这个,即便将来结了婚,也未必会幸福。”
说到结婚生子,他说,我是一个没有很清晰计划的人,我是随缘,不是去强求,我干吗这么累我自己啊,“这种东西,有,就接受,好好享受,好好珍惜;没有,那就没有吧。”
本报记者 王金跃 J166
王金辉 制图 H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