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届香港电影金像奖落幕,《寒战》以9项大奖平了《甜蜜蜜》的纪录,“十年最佳警匪片”这个称号得以正名。所谓10年,说的是《无间道》之后,合拍片之路走了10年,香港电影人也走了10年。如今,许鞍华北上哈尔滨拍“萧红”,杜琪峰西进西安宣传《毒战》,本届金像奖的结果,也带来香港电影的许多问题和思考。
命题1
金像奖为什么要“坚守”?
金像奖小年,很多提名影片都有点“拿不出手”。面对质疑,本届金像奖主席陈嘉上直言不讳:这是给香港电影颁的奖。在合拍片的大趋势下,香港电影依然要逆流而上。
留住珍贵的港片核心价值
王振国(《月夜惊魂》导演、媒体人)
这次的颁奖典礼挺好看的,老的电影人都出来了,他们身上表现出来的务实精神,比较贴近市民、贴近本土的想法,这些都是港产片里比较珍贵的东西,坚守的意义就是要保住这些东西。
除了香港电影人当晚体现的专业精神外,我还看到了团结,一个剧组里无论哪个部门都能得到尊重,团结合作的一个团队,才是一个好作品核心价值的体现。颁奖礼上,很多嘉宾的发言,都像一家人在一起工作,这也是香港强调的核心价值。包括万梓良在颁奖台上跟后辈讲的话,比如说舞台上怎么演戏,电影中怎么演戏,这部分作为明星价值也应该是保留和承载的。他们身上的那股劲还是让我们看到以前港片那些精神火花在闪烁,这些人还在,虽然没有拍出以前那样的好作品。如何把他们身上的剩余价值挖掘发挥出来,才是关键的一步。
但是这几年纯粹的港产片遭遇很多障碍,比如资金原因,导演、演员的断层等,挺可惜的。从评委对奖项的选择上,可以看到合拍片的趋势和利弊所在。《寒战》和《春娇与志明》这种合拍片就仍然保持了港片的神韵,《寒战》是制作精良的警匪题材,《春娇与志明》是贱贱的喜剧。精品意识和接地气的精神,这两个方向也是港人想留下来的东西。
命题2
我们都在坚守什么?
本届金像奖颁奖礼上,《一九四二》荣获“最佳华语电影”。张国立说,华语电影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时期,香港电影到了内地以后,基本也把内地电影改成了香港风格,“现在内地电影也要想想我们应该坚守什么,希望电影人能够静下心来,一起想想如何拍好今后的华语片”。
我怀念《甜蜜蜜》的时代
万里(内地导演)
《寒战》一举囊括九项大奖,平了当年《甜蜜蜜》创造的历史纪录。确切地说这两部电影我都很喜欢,但是它们似乎也有很大的区别。
印象中的香港电影就应该是《寒战》的样子,或者说《寒战》这种类型的商业电影是香港电影的专长。而《甜蜜蜜》这类电影,香港擅长的导演不多,陈可辛、许鞍华、王家卫……人数不多,但都足够优秀。因为这类影片更偏重情怀、接近心灵,而《寒战》则更侧重技术和经验,就像那种流水线生产的模式化产品,是足够复制的。个人并不喜欢“复制”这个词,虽然它也需要高超的技艺,但终归只是技艺,而不是灵魂。在《寒战》的背后,我更多感觉到的是文化商品化的“寒”。
我承认,这些年香港电影举步维艰,制作越来越趋向于保险,因为生存摆在每一个电影从业人员的面前,其实这对我们内地电影人也是一样的。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在世俗的商业大潮面前,我们到底该坚持些什么,或者该不该坚持什么?说实话我没有答案,我只愿回到最单纯的感受层面:我怀念《甜蜜蜜》,就如同怀念我年少时的家园,虽然它越来越远,但是始终在我心间!
命题3
港片如何保持港味?
本届金像奖最佳电影提名,除了《低俗喜剧》,其他都是合拍片。只是,《消失的子弹》被认为是最不伦不类的合拍片。香港观众觉得合拍片失去了港味,内地观众也觉得合拍片不如纯正港片精彩。
警匪片依然是招牌
郑保瑞(《车手》导演,提名本届最佳导演)
当年很多香港人,一提到港产片,其实是不屑的。如今知道快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低俗喜剧》出来,很多人去捧场,还力挺说低俗是香港文化的一部分,我并不认同,那不是香港独有的。大家都说香港女星断代,我觉得演员方面都有这个问题。投资老板一拿到剧本,就问男明星是谁,是不是票房的保证。他不会问女星,因为女星有票房保证的,的确不多。但是说到男明星,你很难说出还有谁,这就是香港电影的现状。
香港为什么爱做警匪片,因为这已经成为招牌。对于投资老板来讲,也是一个很安全的题材,在发行上基本不会亏本。《寒战》狂拿金像奖之外,其实也是这几部提名电影中票房最高的一部,是一部合拍片的典范,但毕竟还是讲的香港的故事。我觉得,在内地涉足警匪题材其实蛮难的,但最近《毒战》给我们建立了一个新的模式,为拍摄内地警匪片探索出了一条新路。合拍片是未来的发展趋势,很多人说合拍片是一个“怪胎”,审查制度限制了很多,我觉得这不对。张国立在金像奖上说得好,他说:“刚才中磊和徐帆的话我全听懂了,成龙大哥的颁奖词我听懂了三分之一,但刚才你们放的电影我全看懂了。”合拍片和审查是不矛盾的,也是可以融合的,只是我们要尊重不同的文化、风俗习惯,文化差异是可以去突破的。同理,不管审查制度如何,在尊重的基础上,合拍片会越走越远。
命题4
合拍片=烂片?
合拍片十年,一路非议而过。这10年,有《赤壁》、《西游·降魔篇》这样高票房的合拍片,烂片也频频涌现,甚至《河东狮吼》这样佳作在前的续拍,第二部也成了烂片。
拍好电影才是最重要的
陈嘉上(本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主席)
合拍片已经走过10个年头,好坏无法定论。去年香港票房最高的电影是《低俗喜剧》,这是一部专门为香港人而拍的电影,虽然俗,却一下合了港人的胃口,香港观众很久没有看过一部电影是专门为他们而拍的,因此也成为金像奖的香饽饽。
当年金融风暴、盗版,很多很多情况重创了香港电影工业,那时我很怀疑香港电影工业能否支撑到现在。不能否认,合拍片救了香港电影工业。我记得几年前也说过,我认为合拍已经变成一个投资方法,而不是完全的一个定位,拍好电影才是最重要的。不同的导演会利用合拍去做其他的想法,对于合拍片,看你怎么看,《一代宗师》虽然是合拍片,但王家卫没变,他还是过去那种香港导演。他拍《一代宗师》,很明显没想市场的,他是要全世界的。《岁月神偷》也是合拍,可是你会觉得它非常香港。我们不能因为合拍就去标签化一部电影。我是第一批去拍合拍片的,那时有一个很大的感觉,就是很多人觉得香港电影很俗,但我坚信观众爱看。到现在为止我都在努力拍一些可能被评论视作烂片,但我觉得观众会喜欢的电影。
无论港片、合拍片,都是在骂声中成长的。过去一年甚至最近的《泰囧》、《十二生肖》、《厨子戏子痞子》的票房都非常好,很多人也骂这些电影,我觉得能挺住这个骂还不死的,还可以取得这样好的票房,电影也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