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戴-柯西胥：讲的是社会差距而非同性

阿布戴·柯西胥在戛纳拿到最高荣誉。

阿黛尔（左）和蓝发女孩艾玛之间的这段同***情若干年后将会成为影史经典。

　　今年的金棕榈电影《阿黛尔的人生》在颁奖前便获得一致好评，场刊评分高达3.4(满分4分)以至于以斯皮尔伯格为首的评审团也不得不“服从***”，将大奖颁给了这部电影。故事主角是15岁的女孩阿黛尔，她有一个帅气的男友托马斯，但托马斯并没有走进她的心。某晚在街头意外遇到一个美丽的蓝发女孩爱玛，阿黛尔一见钟情。她们的靠近让阿黛尔的青春期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该片是法国导演阿布戴·柯西胥的第五部长片，47岁的他早年从突尼斯移民到法国，成长于距离戛纳咫尺之遥的尼斯。因2007年威尼斯电影节评审特别奖《谷子和鲻鱼》成名。在影片获得金棕榈之前，柯西胥接受了国外媒体的专访，谈及这部电影的拍摄前后。编译：杨林

　　影响 增加了我对女性主义的疑问

　　记者：怎么想到改编朱莉·马洛的漫画《蓝色是一种暖色调》当做自己第五部长片？

　　阿布戴·柯西胥(以下简称柯西胥)：电影部分改编自这部漫画，它混合了我曾经想拍的一部电影的概念。2003年的《躲闪》之后，我曾想拍一个法国女教师热爱教学的故事。我对于发展女性角色热爱某种职业的角色很有兴趣，通过这种故事来描述女性的热情。同时这位女教师的职业也对其私生活产生影响，比如爱情、亲人逝去、与男友分手等。为此我和很多真正的老师见过面，在制作《躲闪》期间我被他们的职业热情所打动。他们是真正的艺术家，对阅读、绘画和写作都有着自己的观念。我们每个人在学校生活的转折点，都发生于某位老师鼓励你读某本书、看某部电影，他们会为你播下你对某种艺术热爱的种子。不过到最后，我的剧本都没成形。直到看了这部漫画，我觉得将两位女性之间的故事和年轻女孩变为教师的故事结合，会是不错的主意。

　　记者：为什么设置她们两人一个绘画、另一个教书？

　　柯西胥：我觉得这个概念既合情又合理，这些职业是非常无私的，它不是祈求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我对这种全身心教书育人的教师，发自内心的钦佩。教育孩子成为了他们的生命，也让他们得到满足。

　　记者：片中有场戏，是两个人交换身份时很特别，这段是即兴创作出来的吗？

　　柯西胥：在这几场群戏中，台词、场景都在剧本里写得很明确了，但我想有新的尝试，打破一些既定的节奏，因为剧本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完美。拍摄时我想寻找那个在剧本甚至分镜图里都很难体现出来的节奏。当我坐在现场，我觉得应该打破因为成本在剧本里出现的限制，拍摄时几乎所有都是开放的，原有的台词消失了，我们边拍边改。这些场景拍起来很舒服，画面不断地被重新创造出来，也给了演员们新的兴奋点，并让我觉得很有趣。

　　记者：这部电影拍完，它给了你什么？

　　柯西胥：它没给我什么明确的答案，相反地是它增加了我对女性主义的疑问和不确定。关于生活、希望、神秘的本质是什么，我不确定，或许某一天我们会找出答案来。

　　记者：所以这部电影只标了“章节1”“章节2”，没有标“最终章”？

　　柯西胥：只有两个章节，是因为我不知道其他章节会是什么样，我很希望阿黛尔能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演员 她们就像用脸接触观众

　　记者：你怎么选择到阿黛尔·艾克阿切波洛斯和蕾雅·赛杜这两位女演员的？

　　柯西胥：我首先见了蕾雅·赛杜，让她扮演艾玛。她身上拥有这个角色的美丽、生涯、智慧和自由，但决定性的因素还在于她和现实社会的关联(刚好赛杜也是法国老牌电影公司百代主席的孙女，名门之后)。和她工作这一年下来，尤其是拍摄结束后，让我感觉到她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我觉得蕾雅身上有种感觉，用阿拉伯的说法是“阿拉伯的灵魂”，后来她告诉我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之前我都不知道。蕾雅有她自己的方式感受世界发生了什么，她用自己的方式接受生命的变迁。她有种流浪、浪漫和忧郁的气质，我们叫做“命中注定”(mektoub)，蕾雅对待世界和生命有着淡然的态度。

　　记者：那阿黛尔·艾克阿切波洛斯呢？

　　柯西胥：我们举行了大型的选角活动，但看到阿黛尔第一分钟就决定用她。我带她去一个啤酒吧，她点了个柠檬馅饼，当我看到她吃饭的样子，我心想：“绝对是她了！”她张开嘴巴、咀嚼的样子，有她自己的风格。而她的嘴巴又是电影中非常重要的元素，实际上两个角色的嘴巴都很重要，这个和人类本能关联较大。她们俩能激发很多感觉和激情，她们的表演就像是用脸在接触观众，用鼻子、嘴巴……对我来讲，这是一切的开始。

　　记者：你为何将一个角色的名字从克莱芒蒂娜改成阿黛尔？

　　柯西胥：因为我想保留女演员的名字，首先这不会困扰她。我甚至觉得可以帮助她更好地融入角色，让我更好地与她进行沟通。同时也和声音有关，阿黛尔、艾玛、蕾雅都是透着光亮和优雅的名字，当然这是我主观的看法。还有个原因是，在阿拉伯语里阿黛尔是“公平”的意思，我喜欢这一点。

　　记者：浪漫与孤独的主题是从属于爱的主题吗？

　　柯西胥：分离、空虚，失去爱之后的孤独、你失去亲友之后的感受，这些每个人都会有感知。但没人能够解释这些痛苦能创造什么，相对于痛苦，让我感兴趣的是生活必须继续，很多东西要去完成。对我而言，为什么阿黛尔这个角色像个英雄，因为她承受着一切，并继续完成她命中注定的东西。

　　■ 关键词

　　●动机 展现女性身体？

　　讲述两个女孩之间的爱情故事，意味着和两位女演员进行充分的合作，这种工作让我高度兴奋。我问自己，这部漫画中给人感悟最深、最亮的火花是什么？展现女性身体的那些插画吗？或许是。但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哪个是最明确的动机。

　　●激情戏 美学上要漂亮

　　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拍摄美丽的画面，就像制作绘画、雕塑一般拍摄这些场景。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布光，让两位演员看起来足够漂亮，然后让两人与生俱来的身体律动接管剩下的一切。如何掌握***尺度，我觉得唯一标准就是美学观点上的漂亮。我们尝试了很多方式，我们认真工作、进行充分的讨论，到最后我们的讨论是没有界限的。其实拍摄过程没那么重要，起码没有那些自然优美的画面展现出来重要。

　　●主题 社会差距导致分离

　　公正是我电影中反复出现的主题，甚至变成了一种沉迷。“社会差距”是紧扣世界脉搏的主题，我感觉我隶属的阶层和片中阿黛尔一样，都是劳工阶层嘛。艾玛属于精英阶层，知识分子、艺术家。片中每个女角色都被限制在她的社会阶层里。她们两人相处时的障碍、促使她们最终分手的原因，就是这部电影最终要表达的东西——“社会差距”，这种东西会让她们生出个人愿景的差异。其实她俩分开的原因并不是女同性恋，这个多少可被社会容忍和理解。

　　对于同性恋，我没有太多激进的观点。我不想去定义，在我制作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只告诉自己“她们只是两位女性而已”，我只觉得自己在讲述一对情侣之间的故事，我不觉得自己要特别为同性恋讲点什么。如果我非要对同性恋发表观点也不一定要通过电影。这部电影就是个爱情故事，有着美丽的角色在里面。如果这部电影在阿拉伯文化圈被完全接受，我觉得对突尼斯的年轻人是好事。

　　口述：柯西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