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秀文、刘德华
刘德华
撰文/王晓晶
有人说,《盲探》的故事虽然有点血腥,有些隐喻也可慢慢回味,但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看《盲探》其实是一种情结,多年后在影院重温刘德华、郑秀文互斗互爱。从《孤男寡女》《瘦身男女》到《龙凤斗》,杜琪峰、韦家辉、刘德华、郑秀文四人的黄金组合一路引领着香港爱情喜剧的潮流,如今的《盲探》不是任何形式的再出发,它只是故地重游,而对刘德华和郑秀文来说,这部电影也仅仅是两人演艺路上的又一段小交集,此前两位巨星的追梦人生起落浮沉,而今更加懂得“心盲无明大多源自执著”,回头太难,努力走下去反而更容易。
《孤男寡女》的开始
刘德华和郑秀文的第一次大银幕合作要追溯到13年前,那时杜琪峰的银河映像公司负债累累,几乎到了快关门的地步。从1996年成立公司起,由银河映像出品的《一个字头的诞生》《暗花》《非常突然》《真心英雄》等多部影片虽然风格凌厉,但在市场上却不卖钱,作为老板,杜琪峰不得不直面交不起房租的现实。2000年,他进入中国星电影公司担任制作总监,同时希望这些行政工作能够为银河映像找到更多资源、减轻债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和韦家辉决定拍摄商业喜剧《孤男寡女》解决公司困境,在二人看来,“男女”两个字加在一起,在风水学上的寓意也很好,男是七画,女是三画,加在一起是十画,即十全十美,很吉利,他们也有将“男女”电影做成系列片之意。
90年代的郑秀文已是乐坛天后,唱歌几乎占去了她工作的全部时间,偶尔演戏也是玩票,在1992年接拍电影处女作《飞虎精英之人间有情》后,时隔4年才出演了第二部电影《百分百感觉》,但那时的郑秀文作为歌而优则演制度下的产品,挟巨大知名度来到电影行业,却并未碰到一位真正发掘她表演潜力的导演,唯一让人有些印象的就是1998年与周星驰合作参演的贺岁喜剧《行运一条龙》,周星驰最初并不愿意拍,不过看在和导演李力持的交情上,答应客串几天,但是李力持考虑到周星驰的号召力,硬是让周星驰名义上领衔主演,周星驰自然成为片中的票房热点,郑秀文也因与周星驰一场餐厅洗手间的对决戏,让人对她刮目相看。
年长郑秀文11岁的刘德华彼时已经尝遍演艺辛酸。他1981年开始参演电影,首部作品是吴小云执导的《彩云曲》,那时刘德华虽然已经签约无线,但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因为在训练班打戏还不错,常被一些活动叫去现场做翻跟斗之类的表演。一次活动中他遇到了新艺城的老板、《彩云曲》的监制泰迪·罗宾,对方为他争取了一个小角色,当时新艺城还在拍一部叫《难兄难弟》的电影,因为造型师不够,刘德华便自荐为剧组演员做头发,最主要的是这个工作还有380块工资。几乎每隔一礼拜,刘德华都跑到《难兄难弟》剧组帮演员剪头发,有一次曾志伟要早班6点钟到岗,前一天还没有时间剪头发,刘德华就只能5点赶到曾志伟家为他做头发……
刘德华第一部出演重要角色的电影作品是1982年许鞍华执导的《投奔怒海》,并以此片获得第二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演员提名。1985年,刘德华与叶德娴主演的法庭剧情片《法外情》是其早期主演的影片中的一部广为人知的作品。从上世纪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期,他出演了多部黑帮江湖片,包括使其首次获得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的《旺角卡门》、开启赌片风潮的《至尊无上》和描述浪子爱恋的《天若有情》等都风靡一时。
1991年刘德华开始考虑投拍电影,他想利用自己的商业眼光和名气创立电影公司,天幕制作有限公司应运而生。这在当时具有突破性意义,当时只有两位演员开过电影公司,一位是李连杰,另一位就是刘德华。这个决定在此后的十几年中极大地影响了刘德华的未来。天幕公司的首部作品是刘德华致敬自己的《九一神雕侠侣》,有编剧刘镇伟、王家卫压阵,梅艳芳、郭富城等卡司也卖相十足,电影票房告捷,刘德华信心大增。但紧接着《九二神雕侠侣之痴心情长剑》却市场惨淡;刘德华不甘心,再次召集洪金宝、张曼玉、梅艳芳等大明星拍摄《战神传说》,可该片却成为天幕公司亏损最大的影片。刘德华回忆当时“有个非常错误的概念”:“只要我拍好,本钱一定能回来。但是我们没想到,市场营销没做好,再好的电影,还是那个票房。”之后的《天与地》《天长地久》,刘德华都只是空有抱负,并不得市场要领,而那时公司的亏损黑洞也渐渐明显,4年下来,天幕欠债4000多万,所以从1995年开始,刘德华拍摄大量商业片还债,他说:“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会觉得我那5年都在乱拍电影,我签了一个合约,每个月我要还固定的钱,不管拍多少部,那是最基本的数目,多再多还,少也要补齐。”直到1999年,刘德华才将债务还清,用他的话说:“正是从2000年开始我每一部电影都很小心地去演,我的演艺生涯是从那年重新开始的。在这之前和之后最大的区别是我懂得怎样在电影里面生活,以前只是为了自己,但经过还债那段时间后,虽然不是每一个剧本都挑对了,但每一部都是我喜欢的、愿意做的。”
提起《孤男寡女》,杜琪峰至今都意味深长,因为它是一部对银河映像有着特殊意义的作品,而这部电影也为郑秀文跻身香港喜剧天后埋下伏笔,让刘德华面临崩溃的电影事业再出发。该片最终拿下3521万港币,成为当年的港片票房冠军。《孤男寡女》给困境中的银河映像找到了另外一条求生之路,此后杜琪峰带着团队学用两条腿走路,一边为老板拍赚钱的商业片,一边为自己钟情的风格化影片买单。次年,同样由银河映像出品、刘德华和郑秀文主演的《瘦身男女》拿下4000多万港币的票房,郑秀文统领香港爱情喜剧电影江湖的时代宣告来临,她先后出演了《同居蜜友》《嫁个有钱人》《我左眼见到鬼》《百年好合》等电影,每一部都可轻松破千万,不管怎么拍都会赢得喝彩一片。
有趣的是,在当年《孤男寡女》狂收票房、郑秀文被看好晋身新一代电影天后时,导演王晶放话“不能一部定江山”,杜琪峰予以回击:“王晶所言,也有他的道理,但人一生演到一部好片,并非侥幸。她表现出色,并不是突然间的事,而是之前她储备了很多‘弹药’。她在唱歌、拍戏方面越来越进步,这有目共睹。王晶所言都好离谱,他做导演有时都糊里糊涂,不明白做演员的,本身下了很多工夫。”
寻求突破的帝后
杜琪峰曾说:“Sammi是我最爱的女演员,她跟我拍电影这么多年每一次都感动我,我希望能够跟她拍电影到死。她的能力强,拍什么都没有关系,笑也可以,哭也可以,打也可以。”但杜sir早年并不喜欢刘德华演戏,在接受香港娱乐节目访问时,他透露:“刚开始与华仔合作,我常常问他‘是不是一定要先把手插进口袋摆pose,才会演戏?是不是一定要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才叫帅?’”在拍电影《暗战》时,杜琪峰也不客气:“这里不是红馆,你要习惯一下,不要靠摆姿势来演戏。”不过1999年公映的《暗战》也为刘德华拿下人生中第一个金像影帝。他说:“自从那次起,我开始学会用另一种方式去演戏。”
刘德华说,他一直以来都很欣赏杜琪峰,特别是看到《非常突然》后,就很想拍杜琪峰的戏,觉得“只有拍这类电影才可以让刘德华从明星变回平凡人”。无奈杜琪峰一直对刘德华“不大信任”,直至1996年拍摄《天若有情3》时,两人在长春拍戏共处了一段时间,彼此才开始建立信任。
《暗战》拿奖时,刘德华说:“当时我对自己并不肯定,我甚至很想知道,刘德华为何会因这部电影夺得金像奖?……所以我一直等待着第二次的来临,我觉得‘第二次’才是我的能力。所幸,又是杜琪峰给的机会——《大只佬》(2003年)。”
2004年,刘德华已经开始主演内地大片《天下无贼》《十面埋伏》,而郑秀文却还在神经质OL和银幕傻大姐之间奔跑着,这一年三人联手推出《龙凤斗》,被看作“铁三角的终极约会”,杜琪峰说:“这是我们三个人最后一次合作。2000年我拍了《孤男寡女》,是讲两个人相识、相恋的过程;2001年拍《瘦身男女》,又讲两个人在减肥过程中相爱;《龙凤斗》中,刘德华和郑秀文扮演的情侣感情更加成熟了,结婚后再离婚,我认为我能塑造他们扮演的情侣身份已经够了。这三部戏都是浪漫爱情模式,但总是一样的东西对导演和演员都不公平,对观众就更加不公平了,除非以后想到不同的题材,才会再尝试合作。”对“铁三角”,他评价:“这是个市场效应,在时间的巧合中出现这种商业成绩,才会顺时势而言。”
《龙凤斗》后的郑秀文开始寻求转型,寄厚望于关锦鹏的文艺片《长恨歌》,但上海小姐王琦瑶并未给她带来好运,2005年,郑秀文经历了人生的低谷:《长恨歌》遭遇铺天盖地的批评、票房失利;相恋13年的爱人许志安单方面宣布单身;唱片销量滑落;她的哮喘病、湿疹复发,身体状况非常糟糕……结束《长恨歌》的宣传后,郑秀文全面停工,拒绝任何公开露面,辉煌一时的香港票房女王似乎在一夜之间淡出公众视线,在沉寂的3年里,关于她的新闻大多充斥“抑郁症”“爆肥”“消沉”“退出”等词语。
长期以来,郑秀文都以当红艺人的姿态进行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强度工作,她是个十足的女王,爱计划、爱掌控,绝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不成功迹象。她说以前做每件事都很投入,无论唱歌还是跳舞,就连减肥都特别用力,而看重成功的副作用则是不懂得怎样处理低潮。在《值得》一书中,她写道:“我一直不停追求卓越,在事事卓越优秀之中找寻自身的价值。人们如何看我似乎比我如何看待我自己来得重要,这实在本末倒置。我从来就没有善待过自己的身体(饮食)和需要(心灵的需要),我的情感被我用一种机械式的方法去操作,我不爱表露大情感,我需要装出一副吓人强悍的姿态,其实,我内心不过是一个也会傻笑或流泪的人。在我心底中,我老觉得我不够好,无论我如何努力,我做的一切都不够好。”
那段时间,郑秀文根本没有能力接受自己的情绪下沉,一起床就会感到有块水泥高墙阻在面前无力打破;害怕镜子照出她的“枯萎”;像只失控的饥饿的狮子般暴饮暴食……但渐渐地,她试着用祷告安抚自己,那是种奇妙的医治,在最烂的情绪低谷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正一步一步带她走出来……
而在2005年到2008年间,刘德华的电影事业开始风生水起,不仅参演《门徒》《投名状》等片获得奖项肯定,他的投资人身份也因宁浩《疯狂的石头》的热卖变得含金量十足。历经天幕公司时期的暗淡岁月,刘德华投资电影的热情一直未减,2002年他在天幕公司的基础上成立了新公司映艺娱乐,公司定址于香港九龙观塘区的巧明街,和位于鸿图道杜琪峰的银河映像只相隔了一条主道“开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