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真人秀舞台：翻唱OUT原创IN

唱自己的歌，让别人撞歌去吧

　　“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快乐男声》的海选现场，左立为女友唱了一首《董小姐》。当晚，网友们开始对这首作品和左立的爱情展开讨论。他们不但喜欢上了 《董小姐》，还记住了原唱的名字——宋冬野。北京文艺青年宋胖子轻描淡写地说：“朋友都跟我说这事……微博我也顾不上看，累得慌。 ”

　　《中国梦之声》20进12的比赛，刘思涵再度站上了PK台，她的PK曲目是冷门歌曲《末班车》。从《花儿朵朵》算起，这是她第三次站上PK台，她当时觉得自己再次被导师遗弃。直到在武汉拉票时，有个歌迷拉住她激动地说，“我喜欢你赋予了《末班车》新的生命”，刘思涵的心突然泛起感动的涟漪。

　　征战真人秀，有些选手偏爱观众耳熟能详的 “口水歌”，张惠妹的《三天三夜》、陈奕迅的《爱是怀疑》、陈明的《等你爱我》都是撞歌率很高的曲目，而这些热门之作也的确更易引起观众的共鸣，让不少“老树”开出了“新花”。但也有一些选手，像左立和刘思涵那样，剑走偏锋地选择了那些传唱度并不高，却同样优秀的原创歌曲，甚至选择自己创作的并不成熟的作品，可能会有风险，但这是他们坚持自己内心表达的一种态度。无独有偶，无论是真人秀选手、唱片业工作者还是电视台，都希望在真人秀的舞台上，听到更多像 《董小姐》、《末班车》这样“怀才不遇”的个性化作品或是青涩的自创曲目。

　　“好声音”选手张玮、歌浴森；“梦之声”选手吴强撞歌《三天三夜》。

　　“梦之声”选手赌一把组合、“好声音”选手吴莫愁撞歌《爱是怀疑》。

　　“好声音”选手王琪玮、多亮；“梦之声”选手邓小坤、郭帅撞歌《等你爱我》。

　　“快男”左立让宋冬野的《董小姐》一夜走红。

　　创作者宋冬野：我很侥幸地存在于这个圈子

　　晨报记者 徐宁

　　宋冬野，一个听起来有点陌生的名字，至今没有出过个人专辑。唯一一次正式亮相，是在一张叫做《摩登天空7》的合辑中，收录的歌曲叫《董小姐》。他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有情怀的胖子，讲话特贫且善于自嘲。问他为什么一身才华不参加选秀，宋冬野乐了，“我觉得自己的音乐风格和样貌都不符合大众的审美要求，过于真实就有很多不***。他们觉得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我也不想改变什么，觉得这样也挺好。”

　　两年前，宋冬野跟大部分怀有音乐梦想的年轻人一样，在北京各个酒吧四处登台，寻找表演机会。最惨的时候，宋冬野在台上唱歌，台下只有一个观众，而且还处于迷迷糊糊的酒醉状态。那天宋冬野的收入是20元，他骑着已经转卖过四手的摩托车回家，在路上他算了算账，“扣除油钱，净赚13元。”

　　宋冬野并非没有运作自己，“我和搞民谣音乐的朋友也在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但我们不是推销自己，而是思考怎么走才能让我们唱下去，让我们……我嘴笨，你自己领会精神，反正就那意思。”

　　去年初，宋冬野把自己写的《董小姐》放上网，年底这首歌在新浪的播放量已接近100万。摩登天空找到他，他们认为这个年纪轻轻的小胖子，歌声中透露着与之不相符的成熟和沧桑。有了唱片公司做后盾，宋冬野站上过草莓音乐节这样的大舞台做压轴表演，但多数是在各地的小酒吧登台，票价不到100元，现场的热闹程度出乎想象，依然拿提成的宋冬野收入也从二十涨到七千。

　　但这些都没有真人秀节目传播得快，那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

　　6月29日，2013快乐男生湖南唱区，选手左立演唱了《董小姐》。里面那句“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轻易就唤起了观众心底的文艺情结。这首歌迅速跻身微博热门排行第二位，仅次于郭敬明。宋冬野特别平常心，他觉得在民谣圈，比他写得好的比比皆是，“有很多作品被埋没了。原因很多，一是我们做独立音乐的不善于宣传自己，二是可能现在这个所谓大众市场接受我们这些东西比较难，大环境是这样子。”

　　“董小姐是真有其人，她是位摄影师，慢慢混熟了之后，她给我讲了她经历的故事，我觉得感触比较多，就回家写这首歌，我也没想过会火。什么叫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就怎样。”他觉得自己的歌因真人秀而火没什么不好，“我死不要脸地认为，我们的音乐比流行音乐好多了，也真实多了。好的音乐作品一定是真实的，就像我把歌写出来之后这个歌是我的，故事也是我的，可能别人听到联想到自己身边的事情，演绎这个作品融入自己的感情，他(左立)找到了，我觉得也挺好。”

　　宋冬野说，“我是很侥幸地存在于这个圈子，如今我就是希望能靠音乐吃饱饭，然后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专辑，能有巡演，能到全国各地走。”下月，宋冬野将展开正式巡演，发行自己的专辑，也要上几档综艺节目了。

　　宋冬野的原创因真人秀走红。

　　选手刘思涵：想让观众听到错过的好歌

　　庾澄庆说，“每一期真人秀节目都有很多表演形态，这些表演会引发许多讨论，比如改编得好不好，或是有没有超越原唱，从而让这些歌曲再度被传唱。真人秀节目让重心回到音乐，这样音乐人的作品就不会被市场淹没。”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刘思涵是去年《花儿朵朵》比赛的第四名。在出国和唱歌的选择上，她选择了后者。种子音乐看中她的实力，可签约后由于公司变动，她几乎一整年无事可做，至今要向公司借钱度日，“前后欠了公司10万”，刘思涵说。真人秀节目再度红火，刘思涵便动起了做“回锅肉”的念头，“这一年我沮丧过、怀疑过，最终决定练声、练肢体、瘦身，就是希望有个机会能够翻身。”

　　因为对自己外貌缺乏自信，她选择参加《中国最强音》和《中国好声音》，然而她告诉记者，自己被这两档以“声”取胜的节目拒绝了，“已签约是理由之一，更因为节目组认为我没有故事可挖，也不是主流观众喜欢的大嗓门，所以我连见导师的机会都没有。”彼时的刘思涵相当绝望，“反而是选偶像的‘梦之声’接纳了我。如果中途离开，我不会再参加其他节目了，我觉得这一次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

　　刘思涵的爵士唱得很棒，一曲《玫瑰人生》让很多人在海选时记住了她，又因为《Angle》让观众看到这个在舞台上战战兢兢但实力非凡的女孩。老歌成就了她，可“梦之声”这种类型的选手还有其他人，这让刘思涵的未来充满问号。她现在很平常心，珍惜每一次演唱的机会。站上PK台，她选择不那么耳熟能详的《末班车》，“我很喜欢萧煌奇的《末班车》，它很好，但很多人没听过，我觉得我要让观众听到错过的好歌。只是节目越到最后，学员的自主权越少，老师会觉得再唱《末班车》是种冒险，因为大众没有熟悉度，也没有情感寄托。他们给我们开曲库，只能选里面的歌。虽然如此，但这些歌可以改编的空间很大。”

　　事实上，真人秀节目再如何为音乐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前提还是要考虑收视率，但翻唱中的每一个节奏，每一段旋律，每一种情怀都被无限放大，观众审美的标准要比听全新的作品严格得多。刘思涵认为，这就是真人秀节目最好的一面，“选秀里面偏向老歌，是考虑到要引起观众共鸣来保证收视率，但对老歌的重新诠释和改编，加入当代元素，会潜移默化地提高大众对流行音乐的感知力和接受度。不过，改编老歌的新鲜度有限，所以只有更好的原创作品才能真正推动华语流行音乐的发展，对于歌手也是一样，选秀可以让人认识你，但选秀之后的个人作品才能真正让人认可你。”

　　原创的问题导师也不是没有想过，第一季《中国好声音》导师杨坤说：“我建议过主办方，说赛事应该有最后一个比赛环节：原创。比如说八强或者十六强产生以后，挑几个我们认为可以进四强的人，专门有一批制作团队给他们写原创的歌，我们要拼原唱，不要再去唱别人的歌。但现在国内做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提供合适的歌。目前的现状就是只能翻唱其他人的歌，每一个选秀比赛都是一样的。”

　　刘思涵一曲《末班车》惊艳观众。

　　恒大音乐总裁宋柯：翻唱反映了唱片业的不景气

　　当事人和受益者很难做到直言不讳，但旁观者清。

　　为什么真人秀节目大量选择翻唱，恒大音乐总裁宋柯说，眼下翻唱的歌曲以上世纪80年代后的歌曲最受欢迎。当年的年轻人，现在已三四十岁，他们仍留有青春时期听歌的美好记忆，培养了很好的买唱片、听唱片的习惯。在这样的背景下，翻唱最容易拉近与收视群体的距离。另外，翻唱的种类很多，有重新演绎、有稍加修饰，也有只是重唱而已，因为老歌有人气，有固定的消费群，市场容易接受。同时，翻唱比创作简单，老歌新编可选择的余地大，而且让人感觉到居然可以唱出那种味道。加上新歌手翻唱经过市场检验的成名歌手的歌曲，其上位时间可以大为缩短，已成名歌手没有创意时翻唱别人的歌曲可以再次提高销量。此外，翻唱比制作原创成本要低得多。

　　于是，在真人秀节目上，观众听到大量苍凉、凄厉的高音。宋柯认为，翻唱是歌手最基本的技能，你可以模仿他的一切，但你模仿不了他的内心和他的经历，所以任何一个歌手都要突破翻唱，拥有自己的原创作品，尤其是进入音乐产业后。“不管你在选秀的舞台上获得了多少掌声，都是因为观众喜欢原来这首作品。原来这些歌手，如刘欢、汪峰、孙楠、崔健、朴树、老狼等等，不管做哪类音乐，他们都有一个漫长的区间，干嘛呢？就是酝酿自己的作品，他的作品是一步一步地，慢慢地积累出来的。当然，可能是因为某一个春晚、某一个节目或者一个电影爆红，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整个作品的过程实际上是跟他的音乐人生同步的。真人秀有一个问题，它上来就把你拔到这个位置，你就只能守着别人的作品。所以，真正拼的是节目一完，哪个孩子会有心去开始挖掘他自己的东西。因为真人秀就是一次亮相，只是亮相的舞台不同，可能是唱片公司的一次发片会，而选秀节目把它高密度地强化，这次亮相通常是成功的，但是不管你是前几名，最终都要进入这个行业慢慢走，肯定还是要先自己做，这确实是一个规律，不能破坏。”

　　十三月唱片总经理卢中强认为，如今的音乐真人秀市场繁荣，对流行音乐的传播的确有巨大影响。不过，新歌难在这个舞台上出头也让他忧心，“其实观众觉得翻来覆去都是那些歌，这也反映了现在唱片的不景气。唱片公司基本上都在苟延残喘，新歌数量不多，好歌更是凤毛麟角，多数新歌都属于乏善可陈。而很多优秀制作人都转行做影视剧歌曲或者更干脆去从事餐饮业了，这都是让人很无奈的事儿。”

　　湖南卫视电视品牌策划人汤集安：

　　辨识度高的个性作品是趋势

　　选秀节目唱红一首歌的例子屡见不鲜。早在2009年，快女江映蓉就把一首《High歌》唱得家喻户晓，兼带着让原唱黄龄和词曲作者常石磊曝光率大增，后两位随之成了电视节目上的常客，人气更是翻番。

　　如果没有电视媒体的轰炸式宣传，单靠如今渐渐式微的唱片界的自我推广能力，恐怕像《High歌》、《痒》这样的原创歌曲，很难在一夜之间为大众熟悉。湖南卫视的电视品牌策划人汤集安认为，从选秀节目的角度来讲，肯定是鼓励原创类的歌曲，一是评委喜欢容易通过，二是原创的歌曲更有真情实感，容易打动人。“从那么多届的快男超女可以看到，这么多选手翻唱别人的成名曲，最后成为歌手之后还是会走到原创上去，这就证明了一条，艺术一定要有自己的个性，才能走得更久远。”

　　而在最近开播的2013年《快乐男声》中，这种趋势更加明显。汤集安告诉记者，今年的快男和往年有明显的不同，那就是几乎成了90后的天下，而90后明显的特征就是个性化，所以舞台上选择翻唱口水歌、大金曲的选手越来越少，充满个性的原创歌手越来越多，而这些创作中更是充满了90后自由、自我的个性标签，“相比于现在各种节目动不动就‘撞歌’，这家选秀节目在唱《三天三夜》，换个频道那家真人秀节目也在嘶吼‘三天三夜’，个性化的原创歌曲应该是电视制作方更愿意听到的。”

　　事实上，不容怀疑的是，如果没有快男超女这样的电视平台，或许这些青涩的音乐原创者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一夜之间就让自己的作品为全国观众所听到。汤集安表示，如今选秀节目和音乐市场几乎成了共存共荣的关系，像是快男、超女一直在为音乐市场贡献力量，最显著的体现就是这几年的各种榜单颁奖礼上快男超女占据了半边天，而选秀节目也需要音乐圈不停提供原创力量，两者应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