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阳刚王旭农民工的歌手梦

2013/7/8 16:36:58 作者:nvwu 来源:女物娱乐网
现在的艺人差不多都遵循这样的轨迹:大学考进艺术院校,毕业后从事艺术工作,人生轨道早都铺设好了,缺乏社会底层的磨砺。我回去跟同事念叨这事儿,同事说,地下通道有很多卖唱的,你也可以去唱啊。

  编者按

  现在的艺人差不多都遵循这样的轨迹:大学考进艺术院校,毕业后从事艺术工作,人生轨道早都铺设好了,缺乏社会底层的磨砺。但也有一些例外,他们没受过专业训练,没有所谓的“艺术圈”罩着,但他们有的是天赋,有的是美好的愿望,单凭这股不服输的劲儿,他们“杀入”艺术领域。

  王旭就是后者,唱得好,故事讲得也好,身上有民间艺人的那种神采,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神奇,并铭刻于心。他说到自己曾经不爱惜嗓子,唱完一天去喝酒,喝完又去唱,结果把嗓子唱哑了,挣不到钱,心里很着急。“有一天,唱许巍的《故乡》,突然感觉嗓子豁亮起来了。当天人们排着队给钱,我挣了一百八十多块钱。”

  地铁对于王旭的重要性,相当于北影大门口对于王宝强,许许多多的人想拷贝他们的成功,但我们知道那是怎样的凤毛麟角!但愿后继者不是盲目跟风,也希望社会能多给他们一些实现自我的机会。

  47岁的王旭近日出了人生中第一张专辑《北漂鱼》。在唱片市场不景气,年轻歌手为了发片都绞尽脑汁的年代,农民工出身的王旭中年成名,发片不啻为一个奇迹。

  自从2010年在出租屋酒后放歌的视频在网上爆红,王旭的人生就出现了陡然转折。之前他是国营农场的农民、北漂农民工、地下通道歌手,2010年之后他和旭日阳刚的另一成员刘刚登上了央视春晚,成为有身价的歌手,还是地方政协委员。

  从在农场不务正业地唱歌,到如今成为专职歌手,多年坚持的梦想居然成真,这让王旭有时也觉得不可思议。早在2005年,王旭就以卖唱歌手的身份,偶然成为媒体的采访对象。在那篇描述地下通道歌手生活的报道中,王旭说,希望自己能再唱十年。现在,王旭想,只要能唱,就一直要唱下去,唱到七八十岁,谁让自己喜欢唱歌呢。

  买回县城第一把吉他

  在河南小县城里,青年人的业余生活很单调。王旭拿种地的收入买回第一把吉他,自己摸索着弹了起来。至今他仍感到庆幸,自己选择音乐作为终身爱好,而不是去打牌、打架。

  我家在商丘国营民权农场二队。我高中毕业后,就在农场做活儿。我在四排,负责看护葡萄园,每天拎个小棍,满地里转,看有没有人偷葡萄,或者有没有外面人过来搞破坏。

  我一天光围着地里转也没事儿干。当时家里也没钱,就借了个小收音机,巡逻的时候听着歌,慢慢就喜欢上音乐了。那年头口琴七八块钱一个,我平时就跟我妈蹭钱,一点点攒着,终于买了一把。在地里巡逻时,我有了新的消遣:吹口琴。

  那时我偷偷听邓丽君,听成方圆,还有崔健的《一无所有》,自己也模仿着唱。那时候我还是小细嗓子,唱歌很柔的,还不会嘶吼唱法呢。偶尔在音乐里听到吉他的声音,觉得那个好听啊。

  当时地里大包干,我承包了一百多棵苹果树,我攒下卖苹果的钱,到开封买了第一把金龙吉他,花了45块钱。整个民权县就我这一把吉他。老乡们好奇,这个琵琶多少钱?这东西怎么能发出声音?我说,这叫六弦琴。他们就问,这六根弦,怎么发七个音啊。我其实也不知道。

  我也没有教材和老师,每天就自己抠吉他,拨空弦,完全摸不到门,扔到一边,但手又痒痒,拿起来研究。后来无意中左手按到了琴品,发现还能出另外的声,惊奇了半天。这个瞎摸索的阶段至少过了一年。

  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和弦,后来发现跟教材上是一样的。我摸索出G大调和弦,然后推导出哆来咪,还推导出其他大调、小调的和弦。最常用的是Em和弦,我靠它唱了好多歌,《三月里的小雨》、《橄榄树》、《阿里巴巴》……

  差不多过了两年,当兵的人转业回老家,原来也好音乐,听说我会弹吉他唱歌,就过来找我。我一看他们弹琴,就傻了,原来吉他这样弹啊,但我聪明,看着看着就学会了。

  当时电视偶尔会播吉他教学节目,我在别人家电视看了四十分钟,学会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跟着节目记下来,回家摸索着弹,这是我最早学会的指弹曲子之一。

  从大棚歌舞团演员到北漂农民工

  出于爱好,王旭参加了当地的大棚歌舞团,但这并没有帮他走上专业的道路,反而被家里人认为不务正业。他没想过自己能靠音乐谋生,只知道自己不唱歌嗓子就痒痒。即便在北京看锅炉时,他也要对着锅炉唱歌。

  弹得好些了,我又花50块钱买了把金雀吉他。这不是小钱,我在商店一把琴一把琴挑了半天。

  当时刚学会《大约在冬季》,弹得挺溜了。别人告诉我,有个大棚歌舞团要招演员。我决定去试试。

  我拿把吉他过去,就很显眼了,毕竟当时农村弹吉他的人太少。我当时唱得也很投入。人家问我,会跟着乐队伴奏吗?我说,不会。人家问我音乐调性什么的,我也不懂。我说,你们乐队弹,我可以跟着试试。乐队当场弹起《潜海姑娘》,我就跟着磕磕巴巴弹下来了。

  负责人把音乐各种调性给我写纸上,让我回家学学,然后我就直接加入歌舞团。

  我跟着歌舞团跑了两三年。每年冬天出去跑,夏天回家干活,也没挣到钱,老婆嫌我不务正业,不让我干了。我开始跟团一天挣五块钱,最后涨到15块钱,但人家压轴的已经挣三四十块钱了,小有名气的歌手一天100块钱。

  等我回到家,发现放在地里的吉他也被人偷跑了。我干脆也不弹了,一心一意种地,有时候自己在地里吼上两嗓子过瘾。农场里逢年过节有活动,我基本上都去参加,每次我的节目都顺利入选。

  2000年我到北京打工时,已经34岁了。我到北京买的第一盘磁带,里面就有汪峰的《晚安,北京》。当时觉得,这首歌多难唱啊,自己唱不了啊。至今,汪峰都是对我影响最大的音乐人。

  歌里唱:“晚安,北京;晚安,所有孤独的人们。”感觉挺悲凉的,但我刚到北京,对北京还充满无限的憧憬呢,都是美好的憧憬。

  我在清河一工厂里看锅炉,每个月有500块钱工资,一年6000块钱。我在家种田,一年也挣不到一两千啊。而且公司管吃管住,还住楼房里,早上起来在门口操场跑步,锻炼身体,那时可满足了。

  公司楼上还有KTV,有时候我还能蹭着唱歌。我那时候业余爱好,也就听歌了。

  一起打工的有个小伙子想学吉他,我跟他一起去挑吉他。他买完却不学了,吉他就扔在我那里,跟我的一样。我就在锅炉房里对着锅炉唱。

  当时我们锅炉是烧油的,特别干净、还安静。我就对着它唱《橄榄树》之类的,自己过着干瘾。

  后来知道北京有个三里屯,在那里能唱歌、还能挣钱。我弹着郑钧的《灰姑娘》去应聘,真被一个酒吧录取了,一天给我50块钱,从七点唱到八点。但我下班才能从清河坐公交过去,晚高峰时路上堵,第一天我到时已经七点半了。连着三天迟到,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只好跟老板说,我不来了。

  我回去跟同事念叨这事儿,同事说,地下通道有很多卖唱的,你也可以去唱啊。

  作为地下通道歌手接受第一次采访

  辞职到地下通道卖唱,虽然自由,但收入并不稳定,这是王旭做的冒险的决定。2005年,他被写进一篇描述地下歌手生存状态的报道中。文章里,他说自己要再唱10年。其实他自己有时候也嘀咕,万一唱不动了怎么办。

  后来单位搬到丰益桥,离公主坟特别近。我就选择去公主坟卖唱。一开始我没背琴,先去踩踩点。当时地下通道有个唱《暗香》的歌手,每天挣一大堆钱,看得我那个眼红。

  等我背着吉他去卖唱那天,其他歌手都不见了。后来我知道,当时卖唱的人也分各种势力,两拨人冲突之后,都不来这里唱了,正好被我钻了空子。

  我从2003年就去地下通道唱歌。我记得第一天去挣了8块钱,第二次去居然有人给了10块钱,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天挣了22块钱,晚上一高兴请同事吃饭花了32块钱。

  公主坟***也不怎么管我们,我们卖唱,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个七八十块钱。我在那里也慢慢认识了很多唱歌的朋友,刘刚就是那时认识的。2006年,我觉得唱歌比上班收入高,还很自由,就辞去了工作。

  挣的钱,我把一块以下放一起,五块以上放一起,硬币放一起。放硬币的是个贵州醇的铁盒子,最多放过1100多个硬币。我会找个烟盒那么大的纸片,放进几个硬币,听着那哒哒哒的声音,就记上数字,后来正反面都记满了。有时候自己嘀咕,数字记得对不对啊,把硬币倒出来,十个一摞,数一通,心里那个美啊。

  当时心气高,过完年正月十五没到,我来北京了。当时也不知道保护嗓子,唱完一天跑去喝酒,然后又唱,嗓子完全哑了。整整一个礼拜,我每天就挣几块钱,心里那个焦虑啊。突然有一天,我唱许巍的《故乡》,突然感觉嗓子豁亮起来了。当天人们排着队给钱,我挣了一百八十多块钱。

  在通道唱着唱着,有人给我一个“梦想中国”的报名表,我就去了。早上6点开始,在望京排了一天的队,还特意照了个艺术照报名。我上来就唱《故乡》,唱了两句,人家就叫下一个了。我很委屈,你让我唱完整首歌也行啊。

  2005年,有报社记者做地下通道歌手的选题,采访我三次,请我吃了三次饭。后来的报道叫《探访北京流浪歌手群落潜规则》。我当时还觉得挺美,有人采访我了。

  那个记者问我,还能唱多久。我说,准备再唱十年,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担忧过,真唱不动了怎么办,不行就跟老婆一起卖个早点之类。

  在北京,生活其实一直都紧巴巴的,有时候我口袋里就100块钱,给家里寄50块钱。2006年年底,我觉得有点干不下去了,想离开北京。也是巧了,我唱完最后一晚上,准备回老家了,我妹妹给我介绍了个在医药公司做库管的工作,一个月能挣一千出头。第二天我就去上班了。

  不去地下通道唱唱,嗓子痒痒

  朋友录下的一段歌唱视频,让王旭和刘刚瞬间蹿红。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如今确实发生了。昨天还只能住城乡结合部的平房,如今王旭也可以买车、买房了,还能出一张属于自己的专辑。但他还是偶尔去地下通道唱唱歌,过过瘾。

  在医药公司做库管的生活很规律,我周一到周五上班,每天6点前起床洗漱,骑到丰益桥附近的健身花园,锻炼一通,然后到工厂上班。周末照样到地下通道卖唱。

  我在地下室确实住不下去了,搬到夏家胡同一个平房里,月租300块钱。门口是一大片开阔地,那地方叫柳村。冬天,太阳从窗户晒进来,暖洋洋的。我觉得这就算接地气了。

  我和刘刚他们住得比较近,每天上下班,骑自行车会路过他们家。有时大家就一起在家里喝酒唱歌。

  2010年8月底,我和曾一起卖唱的朋友商海峰在刘刚家喝酒,大家一高兴又唱起歌来。刘刚他们喝高兴了,把上衣都脱了,他们撺掇我也脱。我挺不好意思。他们的媳妇都在场。另外,我们仓库有规定,只要光膀子就罚100块钱,所以我习惯了甭管多热的天,我都穿着衣服。那天我也禁不住他们撺掇,光了膀子。大家一惊,说你这一身肌肉真可以!我说,这就是平时锻炼的结果。

  那天大家唱了好多歌,最后唱《春天里》时,刘刚唱了第一段,我点了支烟,模仿汪峰在演唱会上的动作唱起来。当时感觉自己就是歌星了,麦克风就是焦点,我所有的力气都对着它。朋友商海峰把这段视频录了下来,放到网上。

  那年国庆我回了趟老家,正跟媳妇逛街呢,商海峰给我来电话:“你快回来吧,我们这边都要忙死了。”我才知道,我和刘刚已经火了。回到北京后,每天要接受很多家媒体采访,还全国到处去参加节目。当时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每天就这么被推着走。

  孩子或者老婆说,今天又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他们为我感到自豪。但我有时候也很累,包括后来的一些纠纷和不愉快,也让我感觉疲惫。但朋友跟我说,要么你选择离开逃避,要么你就选择适应。我想了想,唱歌是我喜欢的,我愿意适应。

  2013年6月29日,我个人新专辑《北漂鱼》在梅地亚中心举行发布会,毕福剑、王二妮、杨光、王为念等师友到现场助阵。这张专辑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录制,我自己就参与创作了六首歌,其中《爱的力量》、《你在哪里》、《故乡》完全是我自己写的,我希望继续用真诚感动大家,给大家不一样的全新感受。

  这个专辑我下了很大功夫,我自己也投入了很多钱,光专辑设计就改了八遍。我出专辑没指望它给我带来经济效益,就是圆梦,给自己一个交代。这是王旭的个人专辑,不管过多少年后,我看着它心里都踏实。

  现在我全家人都来北京了,生活跟过去比是天翻地覆。2011年时,突然有一天我特别想去公主坟唱地下通道,想到哭。我刮了胡子,戴着眼镜和帽子,到地下通道一唱,心里那个舒畅啊。

  我觉得就是种热爱吧,不唱我嗓子难受。就因为这,我才能这么多年坚持下来。到现在我还偶尔去地下通道唱一唱过过瘾。我想,等我唱不动了,家里还有地,还可以回去种地。但我有时看网上视频,外国歌手七八十岁了还在唱,我就想,是不是我也可以一直唱到老呢?

  本版文/本报记者 赵卓

  记者对话 这两年的变化,跟做梦似的

  记者:你现在终于可以靠音乐过上好日子了,这不就是你以前的梦想吗?

  王旭:放以前梦想都谈不上,就是躺床上想想。录一张专辑啊,那得需要多少钱啊?过去录一首歌,人家找我要两千块钱,我都觉得太贵了。现在让我高兴的是,我有能力做我喜欢的歌,还在47岁的时候,出了一张自己的专辑。

  记者:你现在也开始尝试创作,这是对你过去经历的总结吗?

  王旭:我从2011年下半年开始尝试创作,我写的第一首歌《你在哪里》,写好后连名字都没有,那时候参加一个栏目,我当场就唱出来了,大家就给我起名字。那还经过一番改动。《爱的力量》都没改,抽了两支烟就写出来了,还挺押韵。写完那个之后,《故乡》就出来了,觉得词没多大毛病,就定稿了。

  我觉得还是跟阅历有关系,好多感情一下就涌出来了。写出来的歌,就比较成熟了。我写一首录一首,刘刚也说,你居然一首歌都不毙掉。我说,这怎么改啊,我想说的都在这里。我没受过专业训练,创作都是弹吉他唱出来,别的老师帮我修改,主歌副歌之间的过渡,有时候会不太顺畅。

  记者:从业余歌手到专业歌手,这个转变对你难吗?

  王旭:一开始进录音棚那叫一个紧张啊。录音师都让我离话筒远些,不然就唱爆了。在地下通道唱歌,卖多大力气,有多大收获。所以不可能小声唱。在录音棚里,录音师指点我,让我声音有收有放。最能体现这种变化的就是《北漂鱼》。我想再进一步学学怎么控制气息,怎么更好地运用声音。

  记者:很多人担心,你投入演艺圈就变了,失去最淳朴的品质了。

  王旭:唱歌是我喜欢的,我愿意适应。这个圈子水很深,我不往水深的地方去,我就在边上溜达溜达,还不行吗?

  我和原来的工友们还是打闹在一起。他们会让我请他们吃饭,我会请。没有什么隔阂。我们相互之间一见面,没有那种距离感。我回老家,穿得也不耀眼,跟周围人比,穿得比我好的人有的是。

  我变不变大家都能看到,我经常去地下通道,我看到唱歌的,会给他们钱。有时候我也会有感慨,这两年的变化,跟做梦似的。但我觉得人都在往上走,都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些,事业更进步些。网上力挺我们的人,当初生活条件比我们好很多,他们也是想让我们好一些。但可能他们把我们看得太完美了,他们寄托给我们的希望太多了,但我们也是凡人。有些地方言行不妥,我会注意的。蒋大为老师有一次说,你越是被大家认可,尾巴越是夹得要紧。做人一定要低调。

  记者:你成名之后,还获得了政协委员的身份,你希望通过这个身份做些什么?

  王旭:我是从底层起来的,我关注的还是农民工,他们的业余文化生活。在外地的很多民工,喜欢赌博,甚至一年的收入,回家都赌进去了。我希望让他们的生活丰富起来,我的议案就是这样。让农民工有自己的文化团队。不然他们业余,赌博、酗酒。

  还有就是留守儿童、空巢老人,我希望他们能在家里安全地上学,不要也跟着在外面漂出来。

  我也参加很多公益演出。有需要我的时候,我很乐意参加。

  记者:你的专辑里还有一首《我和我的祖国》,为什么要唱这首歌?

  王旭:我喜欢这首歌,我想放到专辑里让大家听听。当时在录音时,我想第一遍用美声。录音师说,你拼美声拼不过别人,就是要唱自己的特色。后来唱成这种很自然的样子,是我自己的风格,在网络上还挺受欢迎。我想我们都想让国家好,这样我们自己也才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