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的主要拍摄场地之一——台中水楠机场造浪池内,台中市***代表王岳彬、黄国书、赖佳微(前排由左至右)在体验电影现场的感觉。
是文化也是政治
好莱坞电影《少年派》来台拍摄,根据2005年“台湾新闻局”颁布的“国外电影片制作业来台制作电影片补助要点”,台湾“行政院”将分两年补助给剧组2.5亿新台币(约合人民币5120万元),而台中市政府也可补助剧组新台币5000万(约合人民币1023万元)。
根据拍片需要,台中的水机场的航空站被改建为制作中心,包括制片、美术等部门的办公室,另外还有一个可以看3D影片的小型放映室,连接专线可将影像传到洛杉矶。“改建就花费了1000多万台币(约合人民币200多万元)。”当时为《少年派》招募台湾工作人员的顾问黄志明向《》介绍。
而原本为鼓励与外埠合作的政府行为,却一度引发台湾的政治角力。除了市长胡志强外,新闻局长石静文也是风暴中心的体验者。
石静文是台中升格后从台北“下来”做新闻局长的。担任过商业周刊主编、民视新闻部主任的她,与无数政治人物打过交道,也深谙媒体之道。被胡志强挖来做新闻局长,她踌躇满志。而刚上任就接手国际级导演李安《少年派》在台中的相关工作,对她来说是“苦头”大过“甜头”。
2012年中旬,《少年派》在台湾的拍摄工作已经结束近一年,而电影仍未上映。由于签署了保密协议,台中市政府和电影的台湾工作人员必须保持低调。但有人坐不住了。
起初,媒体披露了几张《少年派》剧组离开后水机场造浪池照片。“由于废弃了一段时间,加上风吹日晒,被很多人说成‘就剩个烂水池子’,”薛义森对《》说。
负责电影宣传和相关行销的石静文很快被叫去接受“议员”的质询。
“‘就剩个烂水池子’,已不具有任何观光价值。台中市的五千万花在了哪里?没有起到一点行销台中的作用!”台中的民进党“议员”谢志忠拿出了《少年派》的宣传海报,讽刺胡志强政府:站在船上的少年面对着一只老虎,背后是茫茫大海,丝毫不见台中影子。“议员”还在旁边配上台中市花、市鸟的照片,指新闻局宣传失职。
更令台中市府头疼的是,高雄凭借与华纳兄弟合拍电影《痞子英雄》(改编自之前热播的电视剧)的热映,大大做了一把宣传。真爱码头、南区分局都成为影迷朝拜景点,而在镜头中“俨然繁华大都市”的高雄,也打造了城市行销的经典案例。
更早时,《悲情城市》与《海角七号》等经典电影,也一举捧红了九份和垦丁,这都让接待《少年派》后仍默默无闻的台中“相形见绌”。
“五千万打水漂”“民众荷包被浪费”的批评四起。而网友恶搞出来的“少年派老虎口含台中特产太阳饼”的宣传海报,在网上流传了很长时间。
奇幻继续漂流
直到《少年派》在世界各地掀起了观影热潮,并在台湾突破5亿新台币(约合人民币1亿)票房,舆论开始逐渐转向(当年《阿凡达》在台湾票房是5.5亿新台币)。而在获得金球奖和奥斯卡的双倍加持后,台湾蓝绿阵营在“台湾之光”李安面前,表现出空前一致,之前所有的非议销声匿迹。胡志强的一句“还台湾公道”,意味深长。
最近,台中市政府正筹拍一部纪录片,身为台湾电影教育学会的台中总干事,李佳怀担纲导演。纪录片主题是“你会不会来台中拍片?”将会采访来过台中拍影视剧的人,谈为什么来,也会采访没来过的人,了解会不会来。
“不带有任何宣传色彩,就是想了解人们对于台中影视拍摄环境的态度,以及未来可以努力的空间。”李佳怀说。当年李佳怀参与了《少年派》的制作团队,负责动物戏偶的操控。
梦想成为“台莱坞”的台中,在做更多功课。而这也成为台湾本土电影逐步复兴背景下,电影产业开始初具雏形的一个缩影。
2008年,金马奖在经历内地电影、香港电影以及合拍片轮流坐庄多年后,终于上演了台湾本土电影的绝地反击。《海角七号》《九降风》等在颁奖礼上大放异彩,魏德圣的《海角七号》更是捧得六个奖项,以5.3亿新台币,首次作为本土电影占台湾电影票房首位。
随后,台湾电影总产量逐年上升,《艋》《赛德克-巴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等电影,也在一步步验证台湾电影的复苏。
与此同时,政府对台湾电影的支持力度也在加强。首先,以往并不受重视的制片人制度开始被台湾影坛采用,导演因此改变了以往需自理筹资等工作的窘境,商业操作开始融入台湾电影的血液。
从2009年起,台湾当局还推出“电影产业发展旗舰计划”,由政府投入部分资金,同时吸纳部分民间资本,对电影制作予以补助。而地方对电影制作的补助,也相当可观。
“如今台湾各县市都会有相关补助计划,以此来吸引更多电影来当地拍摄。我们在这方面做得也很积极,最近蔡明亮的新片《郊游》已经在台中开拍了。另外,很多国际导演也开始跟台中接触,谈合作。”台中新闻局的负责电影宣传的蓝德天告诉《》。
抛开电影的后续影响,单电影拍摄过程中对当地的实际利益就相当可观。
以《少年派》为例,剧组进驻台中10个月,衣食住行均在当地,胡志强算了一笔账,剧组人员及家庭将近1000人次,仅剧组支付的10个月间住宿费就高达3.2亿新台币(约合人民币6500万元),而和后续的旅游观光效应和其他消费,仍可期待。当年呛声的“议员”也改称,“当初的5000万投入太值了。”
这一点,几乎成了台湾各县市的共识。在不少地方政府的行销科,已有专门人员负责影视合作的相关宣传、策划。
对于李佳怀而言,从《少年派》中学到的操偶技巧,恐怕很难再次用到,但他有了对自己工作的全新理解,“看到好莱坞一个五十多岁的道具师,每天做着最小、最琐碎的事情,可是他很开心,他觉得这个工作是可以做一辈子的。如果在台湾,今天做道具,明天可能想着谋求更大的职位,所以在每个职位上都做不长。”他说,台湾参与《少年派》合作的大都是年轻人,他希望这样的经验能对未来的台湾影坛有积极影响。
《少年派》的成功不可复制,新造浪池究竟能否带来经济效益和电影合作也很难预计,而参与拍摄的台湾人也在剧组解散后各奔前程,但李安还是播下了一颗种子,它或为台湾孕育着电影新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