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楚天都市报讯 龚琳娜 著
遭遇“前妻”
这栋小木屋是他租的,他住1层,有4个房间,2层住的是一对带小孩儿的夫妇,也是这里唯一的邻居。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里里外外全是木头的屋子,屋子中间是一个大铁炉,很像小时候贵州家家户户都有的那种。但我们的是方的,可以烧水做饭;这个是圆的,专门取暖用。有管道通往各个房间的墙壁内部,冬天烧起木柴来,整个屋子都是暖的。
第二天早上,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刚刚8点,“叮咚”——门铃响了。“谁?”他向门边走去,看了看门镜,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我前妻来了。”
德国法律规定夫妇分居1年才能离婚,那时他和乌仁娜已经分居了,因为不到1年,所以没办手续。但是他们已经作出决定,所以他对我说的是“前妻”。
我还在倒时差,压根儿没起床,门自然是无法开的。她倒也通情达理,见没人应答,就上到2楼邻居家,边喝咖啡边等。作为这栋房子曾经的女主人,她与那家人很熟。
老锣说,她知道我要来,而且要住在这里。是老锣主动告诉她的,因为他觉得用不着隐瞒什么。
她会不会是故意搞一个突然袭击让我难堪呢?谁知道!
匆忙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老锣才打开门请她进来。她见到我,神态自若,落落大方地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来取一点东西。”
我很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就也应了一声“对不起”,潜意识里觉得是自己打扰了他们。
她很热情地递给我一张名片,邀请我有空去她家做客。我那时没什么心眼儿,通俗地说就是有点“二”,见她对我这么好,一下子就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微妙关系,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老锣请她坐下来喝杯茶,她也没推辞,两个女人面对面,友好相视。老锣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乌仁娜的唱片,我不久前刚刚听过,很不习惯。是不加任何修饰和训练的“大白嗓”。
按照学院派的审美,她的唱法“太野”“太不规范”,那种自然和张扬,当时的我还领会不了。
但我又特别“好学”。老锣说过,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歌手,在国际舞台上有长达8年的演出经验。于是我也不懂得考虑她的心情,开始不合时宜地向她求教,其中一个问题是:“如果台下坐的都是外国人,听不懂你的语言,你怎么给他们唱歌呢?”
她的回答我至今还记得:“我没把他们当人,我把他们当成一群羊。”
后来我才明白,面对自己的前夫和一个陌生女人,她心里怎么会好受呢?热情、友好都是为了维持表面风度而已。而我真就那么不通人情世故,真以为人家不在乎,像个小记者一样没完没了地提问题。
她终于忍不住了,噎了我一句:“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多问题啊!”
说这话的同时,她的眼里突然盈满了泪水。“对不起,我要走了。”她匆忙站起身说。
回想起那个瞬间,我心里仍然是深感抱歉的,为自己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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