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放与收聚——赵阳散文之我见

2014/11/7 2:28:20 作者:open 来源:女物娱乐网
或许有些人误读了赵阳的散文,认为其文化的意义大于文学的意义。赵阳的散文与那些略显轻飘的散文的区别标志当然不在于审美情怀及其描写,而是在于其收聚其中的理性精神。说到赵阳的散文,就不能不提到《母癞呆》,这篇文章得到重视绝非偶然。

  或许有些人误读了赵阳的散文,认为其文化的意义大于文学的意义。其实不然,翻开《城墙根下》,在赵阳对寿县所做的历史反省与文化审视中,涌动着的始终是当下散文中并不多见的审慎思考。这种思考的根本向度,又毫无疑义地是现实关怀和终极关怀。于是,赵阳显然拥有更接地气的写作,他自己也说:“我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双脚不能离开大地的安泰,一旦远走他乡,就接不到地气,心里空荡荡的……”(《我是寿州人》)。

  细读赵氏散文,读到两种笔法。一为舒放,一为收聚。二者并不矛盾。写人记事,家长里短,赵阳往往率性写来,随笔记下,像是在奔涌的淮河随意地采撷几朵浪花,浑然天成,此乃舒放;喻古鉴今,咏物托志,则又具有理性之思辨,将理论性阐释全然融入山水游记及博古通今的情感抒怀之中,此为收聚。两种笔法往往合二为一,这正是赵阳散文在艺术上的亮点所在。也就是说,赵阳的散文必须通达学者与作家之两个领域,必须兼及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之两个天地。如此“左右逢源”而又达到境界,实为大难。

  舒放:小城写意与人物速写

  读完赵阳的散文,你会彻底爱上寿县这座小城。倒不是赵阳把它写美了,而是赵阳把它写活了。寿县历史悠久,文化丰富,赵阳本身是膜拜这种文化的,但是他也并不避讳小城的种种不堪。传统文化在现实面前的举步维艰,世俗生活之琐碎与繁杂,赵阳都收归笔下。这样一来,小城不但没有减其魅力,反而充满烟火气,让人倍感亲切。《城墙根下》中“市井随笔”一辑,或花店浴池,或饭店厕所,笔端所触,多是人间冷暖,柴米油盐,和你我息息相关。他不喜欢浓墨重彩,往往就是三笔两笔,只需意会,像是中国画中的写意。但这种留白给了我们想象的空间。深山藏古寺,惹得读者想入非非,对寿县早就神往了。相对于那些端着咖啡杯的小资美女作家,赵阳无遗是写出了散文的“真”。

  “真”更多地体现在赵阳写小城人物的作品里。只有“真”才能完成舒放。写作的时候,瞻前顾后,焉能实现“我手写我心”?赵阳将此辑命名为“素描”,但我个人感觉,他写人的时候是采用“速写”的绘画手法。无论是写个体,如《小雅印象》、《朋友仁君》,还是写群体,如《小城女人》、《寿州影群》,赵阳都不求面面俱到,一般只选传神的那一两个事件,采取漫画式效果,求神而不求形。写人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神”抓不住,写出来的人就立不起来。只有抓住典型的特征,才能让其有血有肉,呼之欲出。比如《响当当的响子》中的响子,这样迅速发达的人并不好写,往往容易把他写成暴发户。但赵阳通过他投笔从商表现其智慧,通过其拼酒夺标表现其胆识,两个故事,就把响子“响当当”的性格表现了出来。

  随意、轻松,使赵阳的散文散得有味,散得惬意。舒放是好散文的必要因素。很多散文,不是“造”出来的,就是“憋”出来的。我觉得散文创作的一个制高点,便是能够进入到“率性而作”的境界。也因此,散文最令人不耐的也就是“矫情”二字。这种矫情,可能自觉也可能不自觉;可能是个人修养素质的原因,也可能是外部社会的原因。遗憾的是它们总是在我们的散文世界里成为一种普泛现象。这样的散文和赵阳的散文相比,势必要相形见绌了。

  收聚:文化散记和思想走笔

  当下的散文是喧嚣的。赵阳的散文与那些略显轻飘的散文的区别标志当然不在于审美情怀及其描写,而是在于其收聚其中的理性精神。如果说先秦诸子的言论是中国散文的原初形态,那么赵阳则在有意无意地进行着理性的回归。他在向“文以载道”的精神虚心致敬。将散漫的思想、感悟聚集为“言之有物”的文本,赵阳在文化散记一类的文章中做了有益的尝试。在《吕蒙正寒窑》、《隐贤纪事》等文章中,赵阳始终在对“传统”和“发展”做着接近终极的追问。他没有简单地将吕蒙正和董昭南的生平作注解,而是更多地去思考先贤文化的现实意义。借助历史的沉淀以及现代的理性认知,融为一体,建立了可贵而切实的思想价值。审美的思想,散文的理性,都是一种具体的努力,在经济与技术立国的同时,任何旨在激活思想、激活人文精神的真实努力,总是值得赞许的。

  赵阳之思想走笔,其于论语孟子,史书典籍,总是信手拈来,恰到好处;而其针砭时事,诚为泼辣生风,酣畅淋漓,其思想锋芒所向之处,虽未必入木三分,但大多可以切中要害。《浮光掠影江南行》、《游杜甫草堂记》等游记文章中,旅游经历也许真的是“浮光掠影”,但思想却不能止步于此。行程也是精彩,但咏物感事情感浓郁,叹惋至深,而其思想的释放则取从容阐释以及探讨论证之态,而不是短兵相接的交锋。

  散而能收,显其控制力,是一名散文家能力的体现,也可能是我们毕生的艺术追求。林林总总的事物,千头万绪,要理出内在的规律相当有难度,于是很多人放弃了“收聚”的工作。可是散文内在的张力是什么?就是这个“收聚”。不激发出思想的火花,是无法点燃散文的火炬的。

  说到赵阳的散文,就不能不提到《母癞呆》,这篇文章得到重视绝非偶然。《母癞呆》可以看成是“舒放”与“收聚”合二为一的典范作品。生态文学往往容易走入死胡同,但这个难题在赵阳的《母癞呆》里轻松得到化解。舒放的几件小事(喝酒、忆旧)像是把酒话桑麻,散文形之散可见一斑;收聚的深沉思考(焦虑、丧失)却能撼动心灵,这就是散文的“神不散”。

  和赵阳大哥认识已然十年。十年来,人事变迁,风风雨雨,大家过得未必如意,但也不至靡沌。其为人之耿直、之周正,令人敬佩。“文如其人”,用在赵阳身上,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况且,赵阳已经写出了不一般的作品,在文学这口寂静之井里,我相信“舒放”可以开拓其宽度,“收聚”可以延伸其深度,终有一天,艺术的岩浆会让我们感受到喷薄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