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开始前,在休息室,我问钱文忠:“季(羡林)先生说你是语言天才。据说你懂很多文字,英语法语德语好办,找个会说的人跟你练练,看你真的会不会?巴利文、吐火罗文,中国有几个人懂?你是真懂还是因为我们都不懂,忽悠我们?”
“我本来就是学东语的呀!”钱文忠瞪着圆眼睛叫屈,然后指指他旁边的小崔:“他刚刚在北京挖了个坑,差点儿让我掉进去。”
我好奇地问:“啥坑?”
“他往屏幕上打出一行文字,叫我认,这是什么文字?我说:不认识,像是南亚的文字。”
我大乐,问小崔:“哪儿的文字?”
小崔一脸得意笑容,说:“孟加拉文。”
众人大乐,小崔真损啊。我好奇地问:“你从哪儿搜寻出来?”
小崔轻描淡写地说:“找专家呀。”
幸亏钱文忠没有不懂装懂,否则就栽大跟斗啦。
我问小崔:“听说很多专家都掉你坑里了,就是易中天没有?”
小崔慢悠悠地说:“也有过吧?”
我乐不可支!我最乐意看易中天出洋相,然后再幸灾乐祸发短信调侃他。遗憾的是小崔访谈易中天没出什么洋相。看来百家讲坛编导把小崔问倒易中天的段落“嘁里咔嚓”剪了!干嘛这么护着易中天哪?太不好玩儿啦!
我杞人忧天地问小崔:“他们掉你坑里怎么办哪?”
小崔一脸坏笑地说:“我再帮他们爬出来唄!”
我又问小崔:“于丹没掉你坑里?”
小崔说:“没有。太熟了,不好意思。”
我说:“文忠啊,咱们把于丹、易中天都聚来,咱们一起想辙,也给小崔挖个大坑,叫他掉进去?!”
“办不到!”钱文忠的脑袋摇得像博浪鼓,回过头认真看小崔一眼,像惊弓之鸟一般继续摇头叹气,“办不到!”
嘿嘿,钱文忠一次遇“崔坑”,十年怕永元啊。
我才不信,百家讲坛几个人起哄还斗不过小崔!?我看一个小妮子就够小崔喝一壶的。
解放日报讲“四大名著和中华文脉”,是他们的第十三讲。周思源讲水浒,沈伯俊讲三国,钱文忠讲西游,我讲红楼。第一个站到台上的却是崔永元,他是第二讲的讲演嘉宾。这次,他比讲演人更受欢迎。我恨不得今天先不讲了,听崔永元。崔永元读过几遍《红楼梦》?不知道,但我觉得小崔深得红楼人物语言神韵,林黛玉的尖新,王熙凤的诙谐,贾母的后发制人。
崔永元颇知道到哪座山唱哪支歌,他不肯多说,三言两语,赶紧下台。
钱文忠最后一个讲,讲得非常好。他宣布,他乐意做猪八戒但不要猪八戒身上的赘肉!我心想,好嘎小,好事全成你的啦?好吃懒做还不用减肥?钱文忠那些引起台下阵阵笑声的警句名言我大多记不清,他那几把不开的壶反而记得门儿清。这可能就是人性弱点:看到同行的漏洞比自己出彩还乐。
钱文忠开口就说:“马老师说王熙凤能干,比得过白骨精吗?周老师说水浒人物武器重,重得过金箍棒吗?沈老师说,周瑜是少年英雄,比得了哪吒吗?”
台下听众笑声连着笑声。我也乐得嘎嘎的。
好嘎小!一开口先挖个坑把前边三个主讲都埋了!
听众一乐,钱嘎小越发来劲,索性做潇洒状,拿小崔说事:“我前半辈子做钱文忠,做腻了,下半辈子要不要换个样儿?做崔永元?做蟑螂?做苹果?……”
台下笑声如潮。我想,钱嘎小挺能“摆活”啊!何不给他来个恶作剧?遂应声大声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崔永元是个大蟑螂?”
钱文忠一愣,全场大笑!
我只能捉弄一下钱文忠,不能照搬对付其他两位。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如果突然被问到“捣蛋问题”,没准会把下边的词都给忘了!那我的罪过就大了。可嘎小非但不会,还会讲得更精彩。钱文忠果然很得体地把我这“促狭”问题圆下来。然后,继续口若悬河:“李白不是汉族,白居易也不是。他不是拿嫡亲的老婆当姑妈啦?”
全场又是大笑!钱文忠应声改过来:“是把嫡亲的姑妈当老婆!”
钱文忠说的“把嫡亲的老婆当姑妈”,肯定会跟易中天问王立群“十三岁那年你多大啦”一起,成为百家讲坛和解放周末双料主讲人的经典笑话!
我把钱文忠的洋相发短信告诉于丹,于丹乐呵呵回道:“钱嘎小这么好玩儿?我怎么没跟你们这帮好玩的人住一个城市呀?”
高慎盈早就告诉过我,崔永元不仅做嘉宾还要提问题。
小崔会提什么问题呢?向哪个人提问题?论熟悉程度,他该问钱文忠;论年龄次序,他该问周思源;论“说大事”,他该问沈伯俊;论讲演次序,他该问我。可是他问任何一位,都会令其他三位遗憾。结果,小崔问了个四大名著如何叫学生学得更轻松的问题!这嘎小见过世面,精明过人。
解放日报尹明华社长做总结发言后,已是地地道道的圣诞前夜。演讲全伙儿到外滩吃晚餐。往外走的时候,小崔对我说:“你讲得好。起承转合自然、自如。听了很开窍。”
我抬头一看,小崔一脸真诚的笑容,不是“传统的”一脸坏笑。我突然发现,小崔居然比我家两个高个男孩子(儿子和女婿)都高!我平时怎么只注意小崔一脸坏笑,没注意到他其实是帅小伙儿呢?
我老气横秋地想:嘎小哎,我读《红楼梦》时,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土坑填土呢!我在大学讲《红楼梦》时,你还戴红领巾呢。我这是“老和尚念经”,我就是笨得像狗熊他妈,也熟能生巧、自然自如啦
我听了小崔的话颇受用,却做谦逊状说了几句:“得感谢解放日报的朋友。是他们给定的题目还设想用‘好玩’把思路串起来。我本来想讲香港报纸发我文章的题目《红楼一梦系九州》,多好?可是他们非得让讲‘好玩的巅峰之作《红楼梦》’,既然上了贼船,只好听船老大的啦。”
我说的其实是大实话。我发现,虽然隔行如隔山,但确实“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在百家讲坛说聊斋,并没有研究过聊斋的制片人万卫、总策划解如光还有编导小幺儿对我有很大帮助。我到解放日报说红楼,并非红学家的高慎盈和美女记者尹欣和黄玮也对我开拓思路有帮助。
往餐厅沙发上一坐,我就好奇地问:“小崔,你怎么不搞个福尔摩斯探案、波洛探案的电影传奇啊?”
小崔马上说起《尼罗河上的惨案》几位大名鼎鼎的好莱坞明星,悲哀地说,真可惜,他们,乌斯季诺夫,大卫.尼文,还有蓓蒂.戴维斯都去世了。然后说,他正在搞《列宁在十月》等苏联电影传奇:“我已经去过俄罗斯大使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