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范伟、张桐联袂主演的电视剧《上阵父子兵》,正在卫视热播。该剧与电视剧《我的兄弟叫顺溜》、《远去的飞鹰》一起,组成了导演花箐导演的“抗战三部曲”。
张申燕:因为还没有播出。
张桐:没有播出,我们制作的心里都清楚这是一个怎样质朴的戏,怎样接地气的戏,怎样真实的一部戏,但是我们不可能跟外边的人说。
张申燕:我们是直接上星的,我们为了保证上星台的版权,我们等于是没有任何先播出,而且包括我们的网络版权方,DVD等等统统都封杀,但是我们害怕大家想象,给我们无形当中一个巨大的压力,然后再给政府部门一个巨大的压力,那个就会让我们很尴尬。所以,我们当时为了保证播出,请大家看,现在事实证明是对的。
张桐:没错。
张申燕:现在大家的口碑都是非常好的。
主持人于文:对,我这里也特别想问一问,因为我知道是从5月底就开始播出了,5月30号播出。花导听到很多观众对这部戏的反馈是什么?
花箐:听到的还是说有品位、有品质、有情怀、不一样的抗战戏。对于我来说,我拍戏也不会搞那种雷剧,也拍不了,你把自己当观众的时候自己都受不了,怎么能干那个呢。抗战戏的好坏还在于创作者的本身,你的责任心,你给观众什么,而不是说我天天去要迎合什么,创作者的责任心很重要。
导演花箐回忆艰苦拍戏进程:镜头被冻住
主持人于文:没错,所以这个戏播到现在已经播了好几天了,作为导演、制片人还有很多演员,也可以松下一口气了。因为我听到我周围的一些朋友他们的反馈也都觉得这部戏挺好看的。但是有很多人一开始会有一个疑问,大家觉得拍这种战争戏,其实有人觉得它挺好拍的,一些打仗的长民,但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拍。而且您这次又是通过一个父子的关系讲述一个战争的故事,您当时是怎么考虑的?
花箐:先讲战争戏难拍,其实战争戏蛮难拍,蛮辛苦,尤其这部戏在东北最高温度零下17度,经常手瞬间冻僵,但是那个时候你还得拼着命把它拍好,不能到时跟观众解释,因为天冷,所以把戏拍成这样,所以必须得坚持。说战争戏好拍,我不认为好拍,很难拍。
张申燕:演员穿得很多,零下30多度。
花箐:跟穿多没有关系,枪要报道,还那么艰苦。
张申燕:昨天刚刚放的打牛镇,能看到张桐和范伟两个人,在冰天雪地里。
张桐:而且操作性其实特别困难。
花箐:摄影机最后镜头冻得变焦头都不动了,里边哗哗响。
张申燕:主要是花导演是摄影出身,对画面和镜头语言要求非常高。
花箐:我打岔,千万不要说摄影出身。做导演还是故事跟人物最重要,因为你是摄影出身,这个是藏在你心里边的,这种东西的呈现都是不自然的,更多还是故事和人物。我觉得制片人选剧本,故事很重要。
张申燕:但是不一样,我个人觉得,因为我也之前合作过一些导演,也拍过类似的戏,从我做制作来讲,从《我的兄弟叫顺溜》到《上阵父子兵》,《我的兄弟叫顺溜》完了以后,拍的时候演员想象不出来,我不知道张桐有没有什么感觉,想象不出来将来的画面和片子的氛围是什么。但是出来以后,张国强在后期就哭了,说他没有想象这个片子是这样,包括范伟也是。
花箐:张国强特别了解我,我拍的时候,从来不问,也不提,就是呈现自己,说怎么拍,大家互相商量,从来不问,导演,什么景别什么的,从来不谈,因为他知道我。
张桐:这是我入行十年来头一个见过这么导戏、这么拍戏的人,可以说在我们圈里算是一个另类中的另类。
主持人于文:另类导演。
张桐:不按常理出牌,就像范伟小品里有这么一句话:不按常理出牌。
主持人于文:举个例子,怎么另类?
张桐:从来不告诉演员机位在哪里。我们演员其实有的时候说实话是靠机位活着的,靠机位来调动你自己的肢体或者声台形表等等,你去表现这个人物。他从来不告诉你,就给你一句话,你随便演。这一句话其实就害了我们,你知道吗?
张申燕:带引号的“害”。
主持人于文:是让演员自由发挥吗?
张桐:这个就是好演员的一个自由的天空,这个就是……
张申燕:差演员就瞎了。
张桐:不能讲差演员,就是跟平时演员不太一样,就形成无形的压力,我是站还是坐,导演也不调动,就说随便演。但是整个接出来以后你就会发现,完全没有那种斧凿的痕迹,极其流畅。
花箐:还是真实,更多还是追求自然跟真实,这一点你要相信自己,你的判断能力,演员在你面前,你想要什么他呈现的是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呈现的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跟他们说哪儿不行,我说再来一次,等待到你最好的。他们也许不知道,我是拍十条,我可能把十条当一条用,我拍了十次,这十次每个里边可能有一点是好的,我就把它拼起来。所以,全是我自己剪片子。每一次剪片子,时间有时很慢,剪完以后会把所有素材再看一遍,还有没有更好丢掉的东西,如果有就再放进去。
张桐拍摄中途曾想放弃:恨导演恨得牙根痒痒
主持人于文:这的确是另类的好方法。但是我听说中间拍摄的过程当中张桐你有一度想放弃这个戏,想不拍了。
张桐:没错。
主持人于文:是不是来自自己的一种压力?或者是这种压力是来自哪里?来自导演吗?张桐: 压力太多了(笑)。
主持人于文:为什么呢?这个戏这么折磨吗?
张申燕:这个压力有一部分是我自身身体上的一些状况,还有一部分我觉得是跟创作上有关系。这个主要是怪导演。
花箐:自己较劲。
张桐:导演是一个什么人呢?导演是一个特别保护演员情绪的人,但是他在保护演员情绪的时候,他其实无形当中伤害了演员。
主持人于文:我又不懂了。
张桐:拍摄中我恨得他牙根痒痒。
花箐:你没跟我说?
张桐:我也不好意思说,今儿才说。他有的时候不愿意打击演员,演员演的要是,咱们比方说搭对手,我演,然后跟你演,咱们共同点就是要搭到一块儿去,越搭越好,越搭越好。但是有的时候对手跟你搭的是拧,跟你搭的不是一个方向,但是他也不说,他就说再来一条,再来一条,始终是鼓励。
花箐:演员一定要鼓励。因为拍戏,无论是拍电影还是拍电视剧,最后呈现的都是演员,你一定要鼓励,再不好你要等待。这是无形的压力。
主持人于文:我特别理解,因为你不知道导演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因为好像没有那种自信,我到底是演的好还是不好。
张桐:不是,我举一个例子,曲少石演的花驹,我有一场戏演得特别别扭,但是他不说。是什么事呢?花驹忽悠我爹去偷防城图,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当时是火冒三丈。为什么?这意味着我爹什么都不会,到了日本人那儿可能会死,我拎一把枪就找花驹了,我问他是不是骗着我爹去偷这个城防图,曲少石演的就特别牛,给我讲了一堆大道理,说军人就要服从命令怎么着怎么着,说你们爷俩死你们活该,你爹死你爹活该,反正你还得拼命。就给我气的,窝囊着,我就想说一句你怎么不去,你让我爹去。但是这阵导演就不说,就类似这样的情节,导演不说。但是出来的效果非常好。
张申燕:我插一句,等于花箐知道最后完成是什么样,因为剪辑的工作,他在前期可能不仅让演员崩溃,也让制片方崩溃。因为他的素材非常大,比如4台机器捕捉,其它的比如说人家……
花箐:素材根本不大,跟一般的差不多。
张申燕:可能在我来讲大一些。就像张桐刚才讲的,可能其他的演员已经习惯了,中景啊,我就上身表演,下身不动。
花箐:我是这样,素材根本不大,经常是几台机器架好之后,我让演员从头演到尾,有的时候我一次性就过了,如果演得好。在一次性当中,我全景、中景、近景、特写全都有了。
张申燕:可能人家习惯于推拉摇移,分别的,张桐,咱们来一个近景,刚才的再来一遍。为什么所有的演员跟他合作完都说特别舒服,就是因为他把所有的全部涵盖了,一整条全部下来了,几台机器多拍了。
花箐:演员好跑不掉,都在我这几台机器里,某种方面是一个记录,但是能真正捕捉到他的细节。拍《我的兄弟叫顺溜》的时候,她跑到组里的时候,《我的兄弟叫顺溜》是我拍的第一部电视剧,大概拍了1/3的时候她来探班,趁我在现场不在,他去剪辑室看我的样片。
张申燕:我压力也很大,那是中央台预购的。
花箐:因为我在拍摄当中从来不去剪辑室,我不影响别人,我要剪片子我就知道我的片子下去会是什么样,我也是好多时候风格是在拍摄当中完成的。你如果剪片子,已经类型定了,你可能就很僵化,很没有精神,所以我不去剪辑室,都是剪辑把片子全部给我连上之后,最后回北京我再定几天去收拾。《我的兄弟叫顺溜》的时候我不在她去看片子,说你怎么着怎么着,我后来把剪辑室门一脚踹了,我就走了。我就骂了剪辑室,我说我拍的东西都在哪儿?我一点也没看见。剪辑就说你没有啊,什么都没有,我就告诉他们哪一天我拍了什么特写什么的,我记忆力特别好,我拍过的东西,所以剪辑在后期经常跟我说没有,我说怎么可能没有,我告诉他们在哪儿,在哪儿。他们就跑到我房间,哭着,跟郝雷喝了一瓶酒,说花导,电视剧不能这么拍。
张申燕:刚才张桐说得太棒了,他是一个另类的导演,所以才呈现了他所有片子不同的韵味。从《我的兄弟叫顺溜》也好,《飞鹰》也好,《上阵父子兵》的时候,很多台看到片子的样片的时候说,你看你们感觉在笑,但是我们怎么老想哭啊。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很高的境界。《我的兄弟叫顺溜》的时候,我记得韩三平当时跟我讲过一句话,说花箐拍的就像马三立的相声,他的搞不是直给,我捅你两下,说我就这么搞了,而是通过行云流水的叙事当中,让你整体看到风格是这样。但是可能我们之前合作的时候,没有理解,就跟演员一样。
张桐:一般人理解不了。
张申燕:理解不了他心里装的情怀,所以我们刚开始会崩溃,没有看完成片的时候会心里没底。但是完成之后,现在都明白了,他就是一种有情怀的导演。在镜头语言当中,在叙事当中,给你带来一种酸酸的,总是在内心让你很感触的东西,不夸张地说像一个大片就出现了。台里都是非常公认的,昨天还有台说这是大片,有喜有悲,他特别追求小人物命运的跌宕起伏,从《我的兄弟叫顺溜》到《飞鹰》,到《上阵父子兵》。其实故事题材很简单、很电一,但是呈现出来真的不一样。
花箐:好多喜剧什么的,很多人说《我的兄弟叫顺溜》是喜剧,我从来不认为,我觉得还是讲一个人物的性格。包括像《我的兄弟叫顺溜》,宝强、国强每个人都呈现的是自己的性格。你看我的三部戏,大部分演员都是非职业,都不是专业院校的,他实际上也不是,他是学工科的,范伟老师、宝强、国强,他们能体现人最真实的东西,没有夸张感。
主持人于文:您刚才其实提到了花导的一种情怀,其实在花导身上有好多种情怀。比如说对抗战剧的情怀,还有我觉得您特别喜欢从一个小人物身上去发掘大命运的情怀。我特别想知道,您的这些情怀都是来自于哪儿?是跟您以前的经历有关还是其它的什么?
花箐:这个可能还是跟一个人的成长、跟一个人的内心,你想要什么东西,你关注人的什么东西。不代表史诗大的,展示那么宏观的就能打动人,我觉得以小搏大,还是深入到人内心的情感。这种情怀是不自然当中就流露出来的,就像平时遇到生人不好意思说话,但是你内心实际上是一座火山,常想跟人表达,表达不了,只能通过你的作品去呈现。在这一点上,在拍戏的时候,我在等待演员能不能打动我,我经常不叫停,等待是不是那一刻能给我呈现什么让我激动的东西。
主持人于文:所以很多演员说跟您合作是很舒服的一件事情。刚才虽然听花导和张姐有些意见不太一样的地方,我也知道你们在拍《我的兄弟叫顺溜》的时候有很多次数争吵,甚至说以离婚作为……
张申燕:《上阵父子兵》还是延续这个。
花箐:炒得很厉害。为什么?她是来自电视台的压力,她是来自市场的压力,我想你干扰我太多了,你们着什么急,先让我把片子做完再看,是一个整体。不能还没剪好了,她要看一下,他要看一下,影响你的情绪了。我拍《我的兄弟叫顺溜》我是一口气把片子剪完,然后让别人看,别人说好。然后《上阵父子兵》这时已经剪了1/3,别人要来说一下,再剪1/3别人要说,这样你不知道这个片子的好与坏,没有判断能力了。我说你要让我把它剪完,整体呈现的时候你们再去提意见,这中间不行,左一个,右一个。当然也有持不同意见。她把她的压力扔到我的身上。
张申燕:如果是别的导演可能比较含蓄。
花箐:如果别人你可以骂她,她是我老婆没法打,我闷着头不知道怎么办。我在录音棚,直接把电话砸了就走了。
张申燕:混录的时候,我们的录音师已经无所适从了,就是因为我们俩炒得比较厉害,两个人都出去了。
我知道花导有很多要申诉的,从制片方来讲我们特别希望做品质,但同时一定要有市场效应,实际上就是收视。现在真刀真枪谁都知道,空中拼刺刀,各大卫视猛争抢,我每天就像煎熬一样,每天的收视像学生交答卷一样,每天经历高考。我说养一个孩子不容易,孩子大了不由娘,你控制不了,我们只是很尽心尽力做了,但是观众的口味不停在变化,我相信这里边无数的制作人、无数的导演都有这样的感慨。前两天我看新浪还报道,还在探讨这些问题,怎么能够做一个口碑又好,又有品质的,我们一直特别希望追求这个,所以可能要求比较高一些。
主持人于文:没错,现在我们觉得有时一个有情怀的导演拍一个片子,其实跟有的观众希望看到的,说句现在特别流行的一个词就叫狗血的剧情,可能有时候市场反应好像还不如后者,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特别是您二位……
张申燕:真的会影响你的自信,这一点我也理解导演,因为有的时候,我们是因为夫妻,所以他就不顾及,直接说这个不能这样,这个时候不好,再快一点,节奏能不能再快一点,因为我们是夏季播出,本身就是大家都去溜弯开机率低的事情,压力很大。范伟跟我说过一句话,燕儿,这个戏我们吃了这么多苦,放在大平台上这个戏就大,如果放得稍微什么一点就流失掉了,我希望你能够如何如何,他们都吃了很多很多苦。所以,我就想从我们的发行方、制作方的压力,这是无形当中的,总是希望大家能看到,不是说连看都没看到,最后就默默无闻过去了。所以,在这方面就会给他有太多的压力。
花箐:他刚才说关于狗血的问题。
张桐:现在讨论的是一个标准的问题,什么样的标准在能够让观众既有口碑,又有收视率。制片方有这样的压力,演员也有。
花箐:还是创作者的问题,你的投资方、导演、制作人,你有观众什么。当然你给观众品质更好、更高的肯定不喜欢品质不好的。整个呈现的创作人的心态很重要。这个也不能赖哪一个导演或者是什么,还是一个整体市场跟创作人结合在一块儿的东西。
主持人于文:您如果遇到这个事情,您会怎么处理?妥协?
花箐:我不会去做。
主持人于文:或者您的方式?
花箐:我的方式,首先看到这个剧本不会拍。
张申燕:所谓你说的那些比如很狗血的,或者是没有根据的,这个故事无根无据,像抗日后来变成武侠了,你不觉得吗?抗日剧变成了武侠。
张桐:现在的问题是这样,比如说《上阵父子兵》和一个抗日雷剧搁在一块儿了,抗日雷剧收视率特别高,《上阵父子兵》基本上没多少人看,说这样您怎么办?
主持人于文:太有水平了。
张桐:我翻译一下。
张申燕:仍然会坚持,当然也会动摇。
花箐:两种情况,如果是这种情况,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拍了。
张申燕:不干了,退出江湖。
花箐:没办法,很无奈,靠你一个人拯救不了这个市场。如果大家都是想拯救的话,那我觉得还有可能。但是靠你一个人在那儿呻吟没有用,我不是夸我有多么有能耐,片子多么好,还是要真诚,只能选择不干。
主持人于文: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怀、理想。我觉得您还是一个很坚持的人。
张桐:导演可能还是要坚持自我的审美标准,坚持自我的创作方向。
主持人于文:这里也问问张桐,你这次是跟范伟老师合作,你们俩之间其实有很多很多对手戏,你们这是第一次合作吗?
张桐:第一次。
主持人于文:你跟他在一起合作感觉怎么样?
张桐:我感觉遇到一个特别优秀的对手,无论你怎么演他都能接得上。而且我们俩都是处女座。
主持人于文:互相挑剔还追求完美。
张桐:没有,我们这种人从来不挑剔别人,永远是在挑剔自己,哪儿做得不好。
花箐:纠结。
张申燕:要求很严格。
张桐:对自己要求很严格。比如这场戏如果没演好或者怎么样,可能一天都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范老师恰恰也是这么一个人,对自己的作品要求的特别认真。所以,我们俩凑在一块儿,其实我们俩沟通特别少,我们俩基本上没有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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